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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之间。沈夜行到矩木之下,将一束绽放的海棠放在沧溟的身畔。他直起身子,忽然冷笑一声,“经年不见,你可好些了么?”心魔的身躯从矩木中飘荡出来,凝起了魔气,向着沈夜一击挥去。这不过例行试探,沈夜也不以为意,随手扬起护罩将之挡下。砺罂试探他,他也同样。砺罂之魔气大约也就恢复了八成左右的样子。砺罂尚无力于与之相搏,所剩下的不过口舌之争,“呵呵呵呵,大祭司倒是不见当日雄风了啊。”沈夜说:“听你言外之意,对本座那一剑竟是意犹未尽?”砺罂说:“大祭司这一剑,确是强横霸道,然而,既然我还在这里,你也应有所了解了吧,你还是杀不了我。”确实如此,上次与砺罂相杀本是不必要的,倒也令他多了解了一些魔的特性,比如砺罂就算被斩成最细小的颗粒,魔核不失,便总能复原;又比如,砺罂的镜子通向魔域,若日后真要诛杀他,也需考虑如何断其后路。他自嘲地想,有所失,亦总有所得。而在哪里丢失的,也要在哪里找回来。“砺罂,”沈夜低头轻笑,“你这话说得真是哀婉,难道你认为本座时时算计于你,欲置你于死地?难道忘了,我们不是盟友么?”砺罂笑得更是张狂:“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一个盟友啊。当年立约之时,你答应我……定让矩木枝干遍布神州……然而……时至今日,人界矩木枝仍屈指可数……”沈夜说:“你这些年月,苟延残喘,调养生息,又何尝完成了魔气熏染的事宜。”砺罂从未被沈夜追究过效率,倒是一时语塞,转而道:“无妨啊,大祭司既然要求,我大可以提高速度。”沈夜正色道:“只是速度又有何益。砺罂,早先受你魔气之人都未出现异状,所以本座才相信了你合作的诚意。然而,到了后期,我烈山部人染魔之后出现排异之人,似乎越来越多。想来,虽同是熏染,你用心与不用心只怕也有差异。早在数年之前,我便想要提醒你,不过后来,既然你被我所伤,想来应会有所感悟吧。”砺罂更是从未被沈夜追究过质量,沈夜话语中更是暗含威胁之意,仿佛他被砍的那一剑也包括他办事不利的惩罚一般,把堂堂心魔都惹得有些动怒。“魔气熏染本就因人而异。”沈夜说:“原来如此。那么矩木枝乃神物,虽是生在流月城,但稳不稳定也只有上古神祇知晓了吧。”又是威胁。砺罂干笑数声,调整了一下气氛,终是服软,“好,我们既是盟友,本应互相信任才是。”沈夜说:“理当如此。”砺罂说:“那么,大祭司伤我这一剑,我便放下了。”沈夜冷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你这一剑是因什么受的。”砺罂说:“呵呵呵,我既已放下,上次我和那个傀儡的事情,也是误会一桩,望大祭司不要记恨啊。”沈夜轻笑,想砺罂提起这事,是不会死就不怕死么。然而,砺罂还在继续作死,“说起来,这些日子养伤无事可做,我倒是想起来,那个傀儡倒是有点像一个人呐。”沈夜笑意不变,说:“烈山部人丁单薄,但相似的人倒也不少。”“原来如此,其他人我倒是不敢说,但是那个人,可是当初放我进入了流月城的大恩人,不得不特别留心。”“砺罂!”沈夜敛了笑意,“本座唯有一事不能姑息,那便是背叛。你说的那个人,本座已不屑提起。”“呵呵呵呵呵呵,原来如此。”砺罂说,“不过若真是我所想的那个人,如今却被做成了rou傀儡,那大祭司的心思……还真是用意深远。”“砺罂!”沈夜打断他,随后转为厌烦至极的语气,“闲话改日再叙吧。”“大祭司事务繁忙,”砺罂笑道,“其实这个事情,我当日便告诉了那个傀儡了。他对大祭司殿下那般全心信赖的样子,倒让我不自信了。不过,现在想来,我所说的,与事实倒也相去不远。”沈夜冷冷地问:“你告诉他什么?”“呵呵呵呵,”砺罂想,自己终于戳到沈夜痛处,“那自然是,大祭司殿下对他做了什么,我便告诉了他什么。”他觉得那必然可以打击到沈夜的气焰,然而,沈夜却不以为意,说:“哼……你说得再多,他也都不记得了。”砺罂说:“哦?难道,大祭司殿下又把他的记忆再次毁去?”沈夜负手冷言:“是又如何。所以,他现在好得很,依然是对本座忠心不二,无论怎样,也不敢违逆本座的任何一句话!”砺罂干笑几声:“纵然……是我们这等玩弄人心的魔物,也不及大祭司之万一……但是,无论如何清洗,记忆总也刻印在魂魄之上,这就如同罪人并不是忘记了自己所犯之罪,便可算作无辜。而,魂魄之术,倒正是我等心魔所长,说不定倒可以略进心力。”砺罂是在诈他,魂魄之术纵使上古神祇亦不可随意创制,更何况小小心魔。他不过是想见沈夜惶恐。然而,沈夜只是望着远处,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大祭司殿下?”那远方阴云密布,劲风在流月城宏伟神殿之间穿梭,吹动沈夜法袍后摆错落纷飞。正是,山雨欲来。“变天了。”沈夜喃喃道。砺罂琢磨他话中的意思,“听说……大祭司殿下不喜雨天。”沈夜转身,拾级而去。纵然是擅长玩弄人心的魔物,也读不懂他离去时的神情,完全不是厌恶的神情,倒似有些期待,又有些残忍……距离上次降雨,又是数月。阴云中浸透了沉重的水汽,遮天蔽日而来,将整个流月城压入黑暗之中,道旁灵火灯烛不及点起,眼见着黑暗一层层地压下来,明明尚是午后,竟宛如深夜一般。黯沉的云层低矮,几乎蹭着神殿的楼顶漫过,空气闷湿,沁入衣衫,令人身上粘腻不适,无处不笼罩着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心中烦躁,几乎喘不过气来。“啪!”第一滴水砸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跌的粉身碎骨一般。随后又是几声,越来越急促地,争先恐后似地坠落。这雨终究是下下来了。沈夜此时已走出矩木禁地,他周身有无形护罩,再大的雨也被尽数弹开,一滴都落不到他的头发上。所以他也不急,只是按照如固的步子走着。暴雨滂沱,互相响应几成轰鸣之声;水线交织密布,三步之外便几乎不能视物。这世界仿佛被这雨幕分割得非常小,小到只剩下自己周遭的这一小块。来吧,你跟上来了么……仗着这水声和雨幕,便以为能成为你的屏障……来吧……再靠近一点,再更多一点……沈夜的周身突然暴发,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