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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逼他学医辩药,也没人再坐在门口,从日出坐到日落。平九想起从前,师妹自小体弱,学不成武功,按时要抓方子补身体,一弄不好就会生病,即使长大后,师傅也从不让师妹下山。平九倒是常有机会外出,每次平九出门,师妹便常常坐在院落门前的青岩上等着,等平九回来给她讲外面的人情风景。那记忆留在成长的年月里,形成漫长有形的惯性,以至于平九迈上最后一步台阶,熟悉的院落乍一落入眼帘,平九甚至清晰的看见,一如曾经的每年,有个少女托着腮坐在门前青岩上,神色苦恼,只是抬眼发现平九时,却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了起来。师妹从未染过红尘的纷扰,十八岁仍保留着稚童般的神色,眼眸盈盈楚楚,像雨露后的水莲花,起先眉眼间全是笑,待走近了才跺脚问他,师兄,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只是转瞬间,那人影泡沫般消散了。徒留一个空荡荡的门庭,和落满白雪的青岩石。平九在门前静静的站了片刻,发丝染上飞雪白霜,却是人心冰冷,手脚无知无觉。他背着辰昱向屋内走去。第12章第12章平九睡在自己的屋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做了一个怪梦。梦中他变成了小孩子,就在这间屋子里,得了怪病,浑身犹如刀刮般疼痛难耐,被封在一个等身高的大木桶里,木桶里装满了粘腻的浆液,他只能露出一个头,煎熬痛苦的看着外面。然后一个男人走近了,黑影笼着他的面容,看不清脸,平九仰着脸却觉得他很高。那男人掀开木桶的盖子,拿起平九的胳膊划破一个口子,丝毫不在意那浓重的草药和毒虫的腐臭味,就着流淌的鲜血仔细尝了尝。平九疼的丝毫没有力气,反抗不了,只能干睁着眼,努力想看清面前人的脸。后来黑烟散去,那人的脸显露出来。鬓角发白,面容端正沧桑,看向平九的目光掩不住悲伤,慈祥的摸他的头,温暖的大手还有热度,原来是师傅啊。平九想问师傅,他病得重不重,他会死吗?只是嗓子发不出声。然而师傅的脸却越来越悲伤,最后对他笑了笑,竟流下两行粘稠的血泪来。刹那间风云变幻,屋子变成了一片极冷肆虐的暴风雪,师傅紧紧抓住平九的手臂,使了全身的力气,平九觉得手都要断了,只能呆滞的看着师傅,看着他的鲜血越涌越多,直到七窍都往外溢,滴落在平九的脸上,如同岩浆一样,又热又烫。师傅的面目渐渐变得狰狞,狠恶扭曲,如同垂死的孤狼,紧紧咬住平九不放,脸上又是绝望又是哀痛,双眼全是血。他开口说话时,声音沙哑颤抖,如同索魂。他说,我死了,你不要报仇,不要怪我,一切是我不好,保护好明潇,保护好明潇……平九惊醒了,内衫被冷汗浸透,浑身冰凉。他觉得很难受,喘了口气,披了单衣下床,打开窗户。一股寒气涌进屋里,细风带着几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平九觉得略爽透一些了,见窗外月光清丽,高山白雪映衬在月光下,发着银灰色的暗光。平九生来不知生身父母是谁,师傅和师妹是他唯有的亲人。而师傅弥留之际,所说的最后几句话,竟是让平九不要怪他。师傅做错了什么呢?师傅把他一手养大,教授技艺,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父母也不过如此了。可是这两年间,每当一场噩梦醒来,平九总异常痛苦。师傅临死前所托三事,不要报仇,不要怪他,保护好师妹。他一件都没能做到。曾经的陆秋鸿心比天高,到头来沦落个什么也没有的下场,以前的豪情壮志,侠肝义胆,风流温语,如今想来这般可笑。陆秋鸿死了,他什么也不是。身体残破,命数大势已去,强撑着一口气混搅到现在,不过是想在死之前弥补过去的错。平九转身走回床上,躺下,映着月色微光,慢慢展开自己的右手。纹路清晰的掌心间,那道纤细的银丝又向着手腕处蔓延了一些。平九收了手,闭上眼睛。他的命是陆一品给的,总有一天他要还回去的。————————————————分割————————————————平九端着guntang的药汤推门进屋,见辰昱正倚在床栏上,手里端着一本药书,他瞥见平九手里的药,不漏痕迹的微皱了皱眉,转眼间又好似未看到平九人一般,继续看书。平九觉得无奈又有趣,瑞王平日极少显露情绪,如今却对着一碗药汤皱眉,可见真的不爱喝。谁能想到流血杀敌也不眨眼的堂堂瑞王,竟然会讨厌喝药?一开始倒也还配合,只是服了几日眼睛逐渐能看见了,身体也有所恢复,这吃药便成了棘手事,每日平九端药进来,便见辰昱四平八稳的往那里一坐,看上一眼便不再搭理,能一坐静坐一上午,或与平九侃天侃地侃山河,就是只字不提药。与瑞王患难这段时日,平九也算半摸透了这人的脾气,莫看他平日里沉稳从容,优雅雍容,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主子,从来听惯了好话,做什么事任由自己性子来,就按着喝药的架势来说吧,平日里御医们即便是劝上一句大概也是没什么人敢的,更何况逼迫了?只是辰昱今日冷落着周遭的空气,却不全因为是吃药。辰昱眼睛恢复了整日没事做,便经常翻看平九的藏书,却昨日不知怎的翻出了平九一幅字画,那画上一位少女执着半开的折扇巧笑盈盼,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着实画的不错,平九进屋时见辰昱对着这幅画沉思,见他进来便问他,“这画的是谁?”这画的其实是平九的师妹,陆明潇。只是师傅自小将师妹保护的极好,这外界从不知陆明潇的存在,平九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只是那画下脚还落着陆秋鸿的笔迹,想赖掉说不认识也是不可能的。辰昱见平九久不作声,面上神色更是与平常不同,心里思量一番,忽然轻风云淡的笑开了,眼底却是凉凉的看他,“又是哪个相好的?”平九心里一哽,当下无法作答,只见辰昱缓缓敛去笑容,拂袖便离开了。平九心里摇了摇头,表面上却不漏声色,端着瓷碗坐在床边,随口问道,“眼睛恢复的可还好?”辰昱眼皮也未抬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后文了。见有些冷场,平九清咳一声,凑过去,“什么书,这样好看?”这会辰昱抬眼也懒得抬了,不冷不热道,“自家的藏书,你倒来问我?”一句话堵得平九没话说,见辰昱摆定了姿态雷打不动,只得把瓷碗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