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167）

    亚实回到家中，竟空无一人。

    今天周一。内斯有训练，她明白。糸师冴他的行踪本就不定，她也明白。

    可是凯撒呢？他不应该在家中好好休养的吗？

    昨天大起大落，跟内斯各种狂欢宣泄情绪，所以今天就是这样开头的吗？

    亚实再次去洗漱冲了个澡。她裸着身体，站在浴室镜子前，左右找角度，看了很久。

    她其实很为这副胴体骄傲。

    这是爸妈赐予她的本钱，什么衣服只要穿在这副身体上，她再稍稍一打扮，就会像新衣服一样。而且由于早年习舞，她的脂肪被肌rou均匀覆盖着，所以不管她体重再怎么变化，看起来还是很匀称，很美观。

    她转着身子确认好几遍，摆出一些少时的舞蹈动作，又回忆起高中练中投的手势。

    真奇怪，她有时觉得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因为舞蹈，她习得节奏，辛辛苦苦练了九年，虽没跳出啥成绩，但意外在训练中被队长她们一眼相中。

    当时她还不过是为了人情才出场临时替补的，结果后续竟成了首发，还正式登上大赛舞台。早年吃的苦，到后面变成优势，比如柔韧性，体力，身体控制，节奏感，加上她性格本身又冲撞，谁会知道她能成为县内唯一一个能排上号的身高还不足一米八的大前锋。

    可能这些也没什么吧。但过去这些赛事经历让她又与他们产生强联系。不然，小学时向往公主王子的她，打死都想不到她未来结识的男人几乎全是体育明星。她会和这些电视上见到的人产生这么多爱恨纠葛。

    不过，爱恨不能当饭吃啊。

    男人不是勋章，反倒让自己做了陪衬，整天患得患失，她不允许这样的自己。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她观察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是完全没有岁月痕迹的。这张脸不加修饰，也会容易显得疲惫，没有气力。

    但她这个年岁在自己领域也曾干出一番成绩。虽然相比他们，她的成绩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这不，她被公司排挤那会，糸师冴一出手，轻轻松松就把她出牌打乱了。

    现在，她要怎么出牌？她还能打出什么牌？

    命运指引她来到今天，她是不是已经来到了一处交叉路口？

    这个交叉路口，与他们有关吗？

    她能留住他们吗？

    “呼——”

    她闭上眼睛，深呼出一口气。

    她最近养成的习惯。从决定改变方向起，她便开始焦虑了。但这焦虑是她自己选择的，无法诉说，所以她几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

    等下。

    她忽然瞄到了卫生间墙角堆放的脏衣物，玻璃墙上的水渍。

    她是不是自从同居过后就很少做扫除了？

    亚实猫着腰趴地上，一寸寸地擦，身后的木质老地板开始焕发出打磨瓷器的光。

    这是她mama才会用的姿势。她之前嫌弃这样擦不美观，还费力，现在运用，反倒发现这种方式实际很省时，比她来回拖着墩布几次的效果要好得多。

    渐渐地，她把她这间不大的屋子便全擦净了。

    紧接着是角落打扫。也是mama教给她的，她说，要做就要做彻底。所以她们家从小时候起，家里来小伙伴玩躲猫猫，就算躲哪个角落都是沾不到一丝灰的。

    亚实把所有能抬起来的东西抬起来，所有能放下来的东西放下来，很笨拙，也很执着地打扫，才冲过澡的身体早就汗流浃背，可她一点都不感觉累。

    她很适合做这类事，这类没有任何弯路的事，需要大量时间和汗水投入的事，她和她的mama很像。

    亚实直起身子，角落也弄差不多了。整间屋子闪闪发亮。

    亚实接着开始整理散落物件，凯撒喜欢乱摆东西的，糸师冴放东西也总是不放回原位，她说过他们好多次。她记得她小时候mama和爸爸之间也是这样，一开始是有回复的，慢慢开始忽略，然后变成导火索，鸡毛蒜皮推演到吵架……

    如果人生也跟打扫一样该多好。

    付出过的汗水，立马就见到回报。给出去的问句，立马就收到回应。

    她实际是很需要回应的呀。那为什么，她总是要先退让，先给别人，然后才去索求？

    她实际是很不愿意欠人的呀。那为什么，她总是要别人先欠下她，然后她才心安理得？

    她是不是害怕，有一天，她也走了她mama的覆辙，付出后回首，就只有离别了？

    亚实看向左手无名指，这里曾差点签订过契约。

    需要签订契约的，都是双方困局。

    她要不要再签订一次？

    斯卡布罗集市铃声在一旁，已经播放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