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166）
【探】（166）
东京湾，桥上一辆蓝色沃尔沃。细雨里吹拂。 车内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录音带似的装置在转动，好像在倒放。 这是另个男人的语声。夹杂雪花点般的杂音。 “咝——咝——” “我这车我老婆没法开——她出轨了，这车会变成婚前财产——” “——对，她更害怕，所以我不能——” “是——我要退车——” 录音停止。男人按停的。 “还要听么？” 女人似乎沉浸在情绪里，眼神发怵，同时闪动着水光，仿佛听到一件感人的事，马上要流出眼泪。 “噗。”男人忍俊不禁。 “我没见过哪个女人，被男人说自己出轨还这么煽情的。” “你闭嘴。” 女人收回了泪光，“继续。” 男人像是根本没听到。他只是低头在贴身口袋里翻找。 “继续。”女人催促他。 男人不急不徐的动作未改。他掏出香烟，夹在两指之间。 女人以为，他是要等点完烟后才有所反应。没再催促。 可是，他也没有点火。 他停住了，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 “没有回报的投资……你说，重点是不是应该在我的心情？” 车内烟雾缭绕起来。 亚实将一次性火机扔给他，表情不耐道：“行了吗？”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扒光。 意思是，“不行。” 但他没这么说出口。 “等会你不会想听的。”他只是说。 “这一回……比上次那个窝囊家伙更会让你生气。” 他笑起来，崎岖的笑容，“果然，女人才知道怎样去毁掉女人。” 亚实激动道，“她才不会毁掉我！” 紧接着，她像脱力一般，捂住脸颊。 “……你们才会毁掉我。” “是么？” 山崎吐出一口烟，道，“但现在，你没有选择去找她，而是选择通过这种方式问我。” 他笑道：“你觉得应该是谁会毁掉谁？” 亚实放下手了。她也开始展露出微笑。 “你放心。”她狐狸的眼睛凝注男人，“我不会让你白白投资的。” 我更不会让自己白白输给你，输掉自己一切。 山崎没有移开眼睛。他完全不准备去避开这魅惑，他的视线依旧那么炽热。 “那你还听么？” 亚实解开副驾驶安全带。 “不听了。” 没必要听。维持现状未必就是错误之举。 更何况，他很了解她，她也很了解他，没必要再借中间人多一层猜疑。 “我自己会解决。”她转身要去开车门，“谢谢你赶来。” 可车门打不开。男人锁住了。 她惊恐地扭过头，男人在问，用眼睛在问： “你不是说，不会让我白白投资的么？” 气氛静止。只剩下眼神在空气中交换，对峙。 她更加愤怒！ “你一定要跟我耍这种招数？！我看错你了！” 接着她软下来，很伤心似的，哪怕一点点感情都要利用上。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们能交心的……” “你说不会爱我，那你就非得要我恨你么？你该明白我的……”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解开车锁。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亚实心里焦急不安之际，他说话了。 “你陪我一下。” 他神情竟很落寞。 “外面已经下雨了，你不能等到雨停，就一定要去吹冷风么？” 他的手开始越界，撑到副驾驶座椅边。同时，他也解开了安全带。身体前倾，气息笼罩住她。 “你叫我来我便来了。我刚下会议。” 她的手触到他的手，很热。 “昨晚，我也整夜没睡。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她闭上眼睛，不敢迎接他炽热的视线。 “你可以不听了，你没必要受折磨。但我一定要听，我必须受你们的折磨。” 他的手指已扶上她的脸，手指仿佛被烟味熏染着，她慌忙躲避。 “不行的……不可以……你别靠我这么近……” 她只能威胁他了，以她自己做筹码，“如果你还想我跟你交心，那就停下吧！” 她睁开眼，眼神楚楚，好像她有数不清的苦衷，难言之隐。 “你这样……我也会难以控制自己……” 这是她最厉害的一招，“求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 “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像是再也憋不住了，他忍不住重复：“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哈哈哈……” 亚实的脸色变了，一会青一会白。她的手也变了，本来要推拒他的，现在难堪地置于膝上。 她被他耍了。 她怎会以为那是真的？！ “混账！放我下去！” 亚实恼羞成怒甩他耳光，他收下了。 “别生气。” 他不在意脸上的知觉。他只是向她伸出了手。两指之间，捏着半根烟。 他才从嘴里拿下，所以还剩下半根。 他递到她唇边。 “抽一口，我就放你下去。” 抽完，他继续放回嘴里。 山崎盯着她咳嗽，咳出眼泪的那种咳嗽。 “我不会毁掉你。” “我舍不得。你知道么？” “因为我对你有兴趣。” 亚实下车了。雨丝拍打在脸上。 她举目望天，她有点恨这雨。 如果不是这雨，他们还是在风里，她不会这么丧失主导权。 如果不是这雨，不会暴露她没有其他筹码这件事。 如果她有筹码。有钱，有权，她更不用这么窝囊地去找他。 如果她有钱……她甚至可以顺理成章接受下他的好的，她还能无所顾忌地和他去赛车，或者在楼顶看流星，看月亮，描绘梦想…… 她完全可以放任他们，他们会一起去逐梦的…… 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完全靠她自己，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