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宫闱风波

    长乐殿内，鎏金兽炉吐出的青烟被急促的脚步声搅散。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掀开珠帘：＂公主，云世子进宫了！＂

    李钰正把玩着一枚青玉扳指——那是杜子清昨日＂不慎＂落下的。闻言连眼皮都没抬：＂表哥进宫有什么稀奇的？＂指尖摩挲着玉内壁刻的＂清＂字，嘴角不自觉扬起。

    ＂公主……＂贴身嬷嬷突然俯身，带着茉莉头油的气息钻进她耳中，＂老奴听闻，云世子夫人原是杜大人未过门的……＂话未说完，李钰手中的茶盏已重重砸在案几上。

    ＂好个攀高枝的贱人！＂她猛地站起，石榴红裙摆扫翻了盛着葡萄的琉璃盘，＂杜大哥为她守身如玉，她倒会钻营！＂镶宝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声响，＂连表哥都被她蛊惑……＂

    年长的宫女连忙捧起碎瓷：＂听说世子可是特意求了圣旨呢。＂

    ＂圣旨？＂李钰冷笑，一把抓起案上裁布的金剪刀，＂咔嚓＂绞断一缕青丝，＂本宫明日就去求皇兄……＂话音戛然而止，想起那日杜子清跪在殿前，宁可饮鸩也不接旨的模样。

    鎏金兽炉中的龙涎香突然爆出一簇火星，李钰镶着红宝的护甲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本宫倒要瞧瞧，是怎般狐媚子——＂话音未落，护甲尖端已在紫檀木上刮出三道深痕。

    ＂公主息怒。＂年长的宫女跪着捧起她散落的裙裾，＂皇后娘娘最是疼您，不若……＂话到此处便噤声，只因李钰已旋风般站起，鬓边垂珠步摇狠狠甩在脸上。

    凤仪宫的九重锦帷被李钰撞得乱晃。正在誊抄佛经的皇后笔尖一顿，墨汁在《心经》＂无挂碍＂三字上晕开一团污迹。抬眼见是李钰，却是笑了：＂小五这火烧眉毛的性子，倒与你皇兄少时一般无二。＂

    不多时，便有宫人袅袅婷婷地来到镇远侯府传旨，恭请顾云仙前往皇后宫中一叙。长公主自是明白皇后一向行事颇有分寸，便也默然应允了此事。

    顾云仙心中充满疑惑，她实在无法揣测皇后召见自己究竟意欲何为，但皇命难违，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她只能默默无言地坐上那顶精致轻巧的软轿，被抬往皇宫。

    片刻后，软轿稳当地停在了凤仪宫的门前。随着宫女的轻声吆喝，软轿缓缓放下。李钰抬眸望去，李钰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如同天仙降临的绝色美人，步履轻盈地从轿中走出。她的裙摆随着动作轻摆，宛如流水般柔美，更显其身姿妙曼，体态婀娜，头上那黑鸦鸦的乌发黑瀑似的，肌肤白腻透亮，双眸璨如繁星。

    李钰望着眼前这宛如仙子般的女子，心中情绪复杂，既有难以名状的嫉妒与怒火，又不免深陷羡慕之中。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向杜子清，那位谦和有礼的君子形象如在眼前，他的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与眼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本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到此处，李钰心中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她快步上前，直面顾云仙，质问道：“我倒要问你，你为何背叛杜子清，转而嫁给了云峥？”

    她问得极为直白，毫无掩饰与铺垫。顾云仙却因失了记忆，脑海中全然搜寻不到关于姓杜人物的丝毫踪迹，一时间，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李钰已是气到了极点，双眼中怒火隐隐跳动。只见她大步上前，一把用力拽住顾云仙的胳膊。这一拽，手掌触及之处，只觉得满手的滑腻，那细腻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令她心中猛地一荡。

    顾云仙毫无防备，被李钰这突如其来的一拽，身子顿时失去平衡，瞬间朝着李钰的怀里倾倒而去。

    李钰顿觉怀中一软，美人纤细的腰肢轻柔地撞入自己怀中，那若有若无的幽香瞬间钻入鼻腔，萦绕心田。在这短暂的瞬间，李钰心中一阵酥麻，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涌上心头，让她对男人的快乐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领悟。

    然而，好景不长。下一刻，美人便已侧身脱离了她的怀抱。

    李钰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却见不知何时，表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已然站到了美人身边，一旁还站着她的皇兄。

    李钰镶着东珠的耳坠＂叮＂地落在地上。她颤抖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离顾云仙苍白的脸颊仅余半寸：＂表、表哥…我…＂

    云峥臂弯猛地收紧，顾云仙腰间的禁步玉佩撞出清脆声响。他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语气平静得骇人：＂公主金尊玉贵，何错之有？＂指尖在顾云仙后腰轻点三下——这是他们约定＂噤声＂的暗号。

    李钰暗叫不好，她一听就知道云铮分明是生气了。他这话说得虽然客气，可那话语里的疏离感，以及周身无形散发出来的冷意，都让李钰感到一阵讪讪。她的脸微微泛红，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不知该如何化解眼前这略显尴尬的局面。

    李晋倾身，以手掌按住云峥肩头：＂二郎，今日是钰儿越了分寸。＂帝王掌心传来的力道，恰是当年他们共同拉开的铁胎弓重量。

    顾云仙忽然轻咳，唇色在夕阳余晖中淡得近乎透明。云峥立即托住她膝弯，婚服下摆的金线麒麟纹在动作间忽明忽暗：＂皇上，臣请告退。＂

    李晋微微点头：“嗯，你们先行回去，也好让弟妹安心调养身子。”说罢，便侧身让开了道路。

    随即，云铮小心翼翼地将顾云仙横抱在怀中，抱着顾云仙稳步告退了。

    云峥抱着顾云仙的身影在宫门处化作一道剪影。李晋负手而立，玄色龙袍上的金线云纹在日光下闪烁不定——那抹纤细的腰肢被云峥大掌牢牢扣住的画面，无端让他回想起年少时猎获的白狐，也是这般柔弱地被侍卫掐着后颈提起。

    这样的仙姿花容，人间绝色，竟已嫁作人妇，李晋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遗憾与惋惜。

    ＂还看？＂他突然屈指弹在李钰额头，在她眉心留下一道浅红印记。皇后手中的佛珠意外断了线，檀木珠子滚落满地。

    ＂臣妾知错。＂皇后攥紧帕子去拾，被李晋一把扶起。帝王指尖在她腕间翡翠镯上摩挲——这是当年她执意要嫁时，他亲手雕的聘礼。

    李钰依旧痴痴地望着宫门的方向，开口道：＂皇兄，我若是男子……＂她轻抚着被弹红的额头，＂定要学表哥这般，把心上人抢回来。＂

    ＂胡闹！＂李晋刚出声斥责，却见李钰已提起裙摆奔向殿外，石榴红的披帛缠住廊柱，像极了当年那个非要他背着小弓箭的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