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君臣对谈

    校场之上，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支支白羽箭如流星般接连钉入靶心，箭尾的翎毛尚在震颤，下一支已然追至。不过半柱香功夫，红心上已密密麻麻扎了十余支箭，竟无一支偏离分毫。

    ＂好箭法！＂

    云峥抱拳而立，玄色锦袍的袖口还沾着昨夜婚宴的喜烛碎屑。他原想多陪云仙几日，奈何天未大亮便有宫使来传，说是陛下急召。

    显武帝李晋闻声收弓，转身时明黄箭袖在晨光中划过一道流金。虽才年近而立，但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登基十年，他身姿挺拔如青松——即便身着常服，那通身的威仪也如出鞘利剑般令人不敢逼视。

    ＂二郎过奖了。＂李晋随手将铁胎弓抛给侍从，眼角笑纹里藏着几分少年时的顽色，＂去岁秋狩，你三箭射穿黑熊的英姿，朕可还记得。＂

    云峥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执礼却比往日更恭谨三分。自李晋登基以来，他始终守着君臣之礼，即便这位表兄仍如少时般唤他＂二郎＂，亦不敢有半分逾矩。

    ＂来场搏击如何？＂李晋突然扯开箭袖束带，玄色中衣下隐约可见精壮的肌rou线条。

    云峥眉峰微挑，当即解开腰间玉带：＂臣奉陪。＂

    校场黄沙骤起。虽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主，二人招式却狠辣老练——云峥一记扫堂腿带着破空声，李晋旋身避过，反手扣住他肩膀。三十回合下来，滚了满身沙尘，最终双双力竭仰倒在地。

    ＂过瘾！＂李晋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上的汗珠滚进衣领。云峥以肘支地，喘着笑道：＂臣…许久未这般痛快了。＂

    沙尘渐息时，李晋忽然侧首：＂你这趟差办得妙，连终身大事都解决了。＂日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不知羡煞多少儿郎。＂

    云峥望着碧空如洗：＂皇上说笑了。您而立未至，皇子都已能开弓了。＂他忽然正色拱手，＂何况此番姻缘，全赖陛下成全。＂

    ＂哈哈哈！＂李晋大笑着拍他肩膀，＂你可知阿钰那丫头…＂话到一半突然压低声音，＂竟看上了新科状元。＂

    云峥呛了口沙子——五公主李钰在他记忆里，永远提着红缨枪追得宫娥满园跑。正要追问，却见帝王眼中闪过一丝晦暗：＂那小子…姓杜。＂

    ＂正是今科状元杜子清。＂李晋指尖轻叩腰间龙纹玉佩，＂倒是个端方君子，风仪不凡。阿钰那丫头素来厌弃文弱书生，偏生对他青眼有加。＂他忽然冷笑一声，＂朕原想成全，不料这杜卿竟以，心有所属，为由抗旨。＂

    云峥指节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痕迹：＂倒是个痴情种。＂

    ＂可不是？＂李晋掸去袖口沙粒，＂连鸩酒都赐到案前了，他仍不肯松口。＂日光将帝王侧脸镀上金边，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睛，＂倒让朕…想起些旧事。＂

    ＂对了。＂李晋突然转身，玄色龙袍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痕迹，＂他还在朕面前，参了你一本。＂语气轻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

    云峥缓缓起身，从容拍打衣袍：＂可是状告臣——＂他忽然直视帝王双眼，＂杀其父，夺其妻？＂

    ＂哈哈哈！＂李晋的笑声惊起飞鸟，＂好个云二郎！＂忽又压低声音，＂不过那杜子清…你动不得。＂手掌划过云峥肩头，＂不然阿钰这丫头可得跟你急。＂

    ＂陛下放心。＂云峥单膝点地，沙尘沾染婚服下摆，＂只要他安分守己…＂话音未落，校场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