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粉色的。」

    -4-

    走廊灯火忽明忽灭,习惯了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游街荡鬼似的飘回小出租屋,带着浑身斑驳的痕迹。

    掏钥匙,开门,摸索着黑暗回到角落里,缩成软绵绵的一团,户与户之间隔音实在差得要紧。即使把纸巾捏成团拼命塞进耳朵里,也难以堵住隔壁间传来的男女zuoai的闷哼娇喘气息。

    谈够面色疲惫,释怀又无奈的揉捏太阳xue,连声旖旎熟悉地扑撞在墙壁间。

    “有完没完。”他突然大力捶向连通两室的墙壁,像滞后的泄愤,声道粗暴:“有完没完!”

    “神经啊?”隔壁间声响戛然而止,但也没有听从劝告的意思,继而更大声表演似的宣泄。

    “嗯,宝贝,快点~”钩子似的尾音一遍遍落在耳廓里。

    无法决定的片刻,无法决定的命运走向,谈够本应该熟悉了然的。时不时传来的床榻更迭,娇喘闷哼更是家常便饭,从隔壁、楼上楼下、甚至有时楼道间都有些的,他突然假意在抗争些什么呢。

    身体和精神极度透支,以自我保护式的掩盖住破绽。

    对,郁瓷。

    好吧,能怎么样呢,你和隔壁间的人又有什么差别呢。虚伪。

    自我了然,自我说服,谈够嘲讽似的拉拉嘴角,起身时肌肤相磨,牵扯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酸痛感。

    谈够索性直接合衣而眠,鞋子踢乱在床位,灯也不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数星星,数月亮,平日里窗帘不眠不夜的被拴锁在角落里,月光顺着窗棂大剌剌淌进来。

    天花板上空无一物,被摘下灯罩的破旧灯管在头顶裸奔,一只硕大的破腾蛾子屹立在东南侧的拐角里,他都懒得理会。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郁瓷在监视器后的身影。

    谈够“呼”的深呼吸。

    她怎样看他呢,差不多吧,偏偏满脑子都是过剩的想象力。

    “嗒”。“嗒”。“嗒”。

    走廊里灯光频亮,一遍又一遍踩灭谈够残存的睡衣,本来就索性无几。廊厅的过路人似乎还不如意,皮质的跟鞋踏在水泥地上,反复碾磨亮意。

    忍无可忍,谈够忽的起身,鞋也懒得穿,一路疾走到大门前,倏地打开防盗门。

    郁瓷被吓了一跳,拿着塑料袋的手下意识往后闪。奈何走廊里空荡荡的,实在没什么遮蔽之处,他一开门,两人直勾勾的对上眼帘。

    谈够一腔怒意倏地被浇灭,连同睡意一起。

    “额,”郁瓷往后退半步,指了指隔壁房间:“我来拿点东西,下午落在隔壁了。”

    “嗯。”谈够手撑在门沿,眼神结结实实落在她身上,像上上下下要把人盘问一遍。但没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她没什么要拿的,但实在找不出多余的借口。

    要怎么说?郁瓷神志恍惚,精神被下意识cao控,脑子一懵人已经到门口了?

    谁信啊,她甚至今天连酒都没喝,能用来挡箭犯傻的理由都忘记给自己拿一个。

    郁瓷装模作样的走到隔壁门前,从口袋里掏掏掏,没带钥匙。

    她顺着视线看向谈够,尴尬地措辞:“啊......出门有点急,忘带钥匙了。”

    “嗯......”

    “嗯......”

    如果配上另一隔壁那户,断断续续传来的欲仙欲死的男女欢爱声响,尴尬气氛顺时翻倍狂飙。

    “你们,这一层,都?”没话找话,死嘴,快住口啊!

    谈够无所谓,门敞了半扇,眼神示意她进门:“差不多吧,进来坐坐?”

    他打开顶灯,劣质灯管的嗡嗡声叠加背景音量。郁瓷出门前换了带跟的短靴,平时跟组穿的那双耐克无敌耐脏静音轻便运动鞋实在不宜见人,皮质跟踏过门槛,嗒嗒地踩在他屋里的乳白色瓷砖上。

    碾来碾去。

    郁瓷有点拘谨,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连续到访两周的小出租屋似乎在夜里变幻了往常的样貌,多了点儿人味儿。毛毯被揉皱,团成团儿的扔在床头,鞋子两两叠对,晚餐后没来得及涮洗的碗盘还扔在水池,似有似无地彰显男主人精致外壳下被剥开的裂痕。

    谈够下意识走到床边,伸手把毛毯捋平,又提了鞋子扔到鞋架上粉饰太平:“随便坐。”

    仍然是褥紫色沙发,被月光晒的湿漉漉,郁瓷没坐下,靠着沙发扶手,眼神无处安放。

    谈够:“找我有事?”

    “.......”她脑子卡壳,不好杜撰:“没事,去隔壁拿东西的,上午落下了。”

    “然后钥匙都没带?”

    遮盖的塑料膜被撕碎,两人噤了声,过了一会谈够才又开口:“这一片都是陶勇管的,除了一些之前租出去的杂户,基本都是干这行或拉皮条的、没准还有逃命的赌徒嫖客。”

    “——所以你知道,你站在楼道里像干嘛的?”

    “嗯。”像嫖客,还是出门前化了淡妆,靓条盘顺穿了紫色连衣裙搭长款风衣,一身韩剧欧尼味儿自请上门的嫖客。

    多冒昧啊。

    “还好是我先开门,换了隔壁的,你这单就被抢了。”谈够开玩笑,眉眼弯起,想起隔壁间那男人喘息声粗的像大象腿拖地,人也黝黑熊壮的,眼睫又垂了下去:“下次别晚上过来了,一会我送你回去。”

    郁瓷:“你们这儿竞争这么激烈的?”她半信半疑。

    “你不信,现在开门吼一嗓子,没活的从这层排队到单元门口。”他编瞎话向来声势浩大,挺信手捏来,听得郁瓷心宽了不少,挨着沙发边坐了下来。

    “切,睁眼说瞎话。”

    谈够冰箱里几乎空空如也,翻了半天找出一个尚未枯干的青柠檬,切了片泡水递给郁瓷。

    “这儿没什么值得找的人。”谈够坐在斜对面的床榻上,意有所指。

    郁瓷小口抿着青柠檬水,淡淡酸涩味:“没说找你,别那么自信。”她思来想去,找了个搭话途径,顺便也为纪录片再细细做点普查,反正来都来了,正经要做的事她也不好说出口:“你们这儿一般,包的话按次还是年,怎么收费的。”

    谈够咬牙,感觉槽牙后衔接的皮肤青筋都暴起。

    郁瓷后知后觉补了句:“不好意思,不方便答我换个问题。”

    她有时候精明得很,有时候又莫名说话只凭喜好,蠢得要命。

    他狠狠磨牙,向后一靠躺在床上,像故意吊儿郎当作答:“没什么不好答的,我现在告诉你,剩的你找人被骗了。”

    “不是,我就问问......”

    话被打断,谈够继续道:“一般按次和常年的,不是健身房,没有按月和季度收费的。常年的一般不住这里,挣得多自然往上走,没被包的,不知道什么价,你这个收入最好也别想。”

    “......”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是强得没边。

    谈够:“住这一区的跟我差不多,收费没有太统一的标准,看高矮胖瘦个人喜好。哦,玩得花的得额外收钱,但你诚心的话,也可以讨价还价。”

    “......”说得人有点面红耳赤,不是羞赧,纯粹的感觉钱包被冒犯。

    郁瓷话赶话的,也不是诚心问,聊到后头更像两个小学生相互怄气拌嘴,脱口而出:“那你多少钱?”

    谈够半起身撑在床上,舒缓的眉目间带着淡淡笑意,更像挑衅:“你要包我?”

    郁瓷还没来得及辩解,他立时补上一句:“我贵。”

    郁瓷:“多贵?”

    谈够:“很贵很贵,你再攒攒吧。”逗猫似的,一句拐三个弯落地。他也知道她没这意思,但聊着聊着又觉得舒气,连拌嘴也让人心情畅快,少有的想赢一把。

    郁瓷下意识打开手机,支付宝微信两张卡各看了看余额:“你和男模谁更贵?”随后又大彻大悟似的自我回答:“人家卖身不卖艺,你更贵。”

    “......”互相噎吧,谁又是什么好人呢。谈够干笑了两声,手撑着身子在床上坐直,视线向前探:“你还包男模?导演,娱乐圈半只脚踏进去了吗,吃喝嫖赌先染上了,你和人家赚得是一个量级的吗?”

    草你妈,毒舌男。

    “谁吃喝嫖赌了,朗朗乾坤看着灯你别瞎说啊。”

    “喝酒吗?”

    “喝,怎么了,你不喝。”

    “我不喝,我酒精过敏。”谈够往前探身子,无形之间有点侵略的压迫感。她忽视,也不自知的抬手挺胸,势头高涨,听到他又问:“抽烟吗?”

    郁瓷身体往后又缩了缩:“......偶尔吧......”

    “片场困了得来一根,是吧。跟人打交道,男摄居多,混一块也得打交道,对吧。”他也是男摄出来的,骂人捏七寸。

    郁瓷:“......”

    “烫头吧。”

    “......”七彩斑斓的头发都染过,问她烫不烫头,纯属骂人。

    “抽烟喝酒烫头,谦大爷说的吃喝嫖赌,没听过?”他又小声喃喃,“还包男模,玩得过吗......”

    玩不过,怎么了!

    也玩不起啊!

    郁瓷被掐七寸,有点愤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往常的情绪是往常,俩人久别重逢总有股难以言说的狗咬狗劲儿,不知道缘由,必须赢人一头以出气。她又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

    郁瓷身体向后一靠,深呼吸挺起一股松弛劲儿,双手交叉在胸前,洋装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怎么着吧,我变态,你开价吧。”

    谈够:?

    谈够:这对吗?

    她又细细一琢磨,亏不能吃太多,转而道:“我们也是熟人了,给我打个友情价吧,超五位数你就别说了。”

    男模躺床上也没那么贵。

    谈够:“9999。”

    郁瓷:“......”

    谈够憋着笑:“变态专属价。”

    一时的熟稔感,仿若回到多年前。

    迟来的酸楚劲儿比尴尬还要命,俩人似乎都恍惚了一瞬,幽幽然半缩回各自领地。

    谈够收了神,端正了身子下床:“不早了,今天不接活,收拾一下给你送回去。”

    郁瓷忽而向前探,拽住他半只手,一面顺过手机啪啪啪敲击着。

    9999 元,微信转账成功,她翻过手机亮面朝向谈够。俩人开拍前重加的微信,除了行程调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聊过,这下直接大额交易了。

    还好没超过二十万,她可没他支付宝。而且她也没有二十万。

    -

    一语成谶。

    人是按等级划分的,富人穷人,上位者下位者,主人和商品。

    他自以为回到过去的调侃是种缓和,假装几年来的变动和苦难是种被忽视的消遣,其实不然。谈够忽而想起,他从林芊卧室里出来的片刻间与郁瓷的眼神相会,她不加掩饰的避过。

    他是商品,是可以消遣买卖的低贱物种,是和男模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卑微去卖的破落户。

    那不然呢,她提着药店的塑料袋半夜在他门前站着,那不然呢。

    他以为塑料袋里是什么,药店又能买到什么。

    “太晚了,不接单,导演明天再来吧。”他抻出那半截手,走到床头柜的收纳抽屉前,取出盒未开封的烟。情绪若隐若现,烟也点不燃,太久没用的打火机也会在角落里偷偷漏油。

    郁瓷走近,皱眉拦下:“你不是戒了。”她看他这两周里,一根也没抽过。

    谈够笑:“装的,人在镜头前都会装一下,你不知道?”

    浑身立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而毕现。

    “我是雇主,我不喜欢。”

    “我不接单,不接熟人。”

    ......

    “你刚说接的,不能出尔反尔,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没听说过。”

    ......

    “谈够!”她忽然发难,拽住他燃了半截的烟摁在桌案上,手也一同拽着。

    烟未燃灭,自饮自抑的火苗向上攀附,就快烧到他食指。屋内连同烟火,一同僵持。

    “呼。”谈够忽而叹气,悠长的,“松手。”

    她堪堪松手,但满屋子都弥漫着他的不堪。

    话说到一半,事做到一半,都很难复原。郁瓷难以叙述她最初的动念,谈够也最难开口,或许原本就不可能好好面对面坐着,像两个没事人一样聊天。明明各生诡念。

    谈够闭眼,似乎很艰难的妄想着什么,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自顾自的解开扣子,衬衫一甩到沙发上,继而手搭上腰带,修长的骨节划过皮扣解开。

    两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他向前探手搂住郁瓷的腰,唇齿间距摇摇欲坠,分明只差分毫,她猛地后退半步。

    郁瓷手指搭在他皮扣,眼神刻意避开:“不用。”

    谈够气笑了,阴沉着脸系上皮带,半阴半阳:“嫌脏学别人嫖什么娼。”右掌暗语似的移到身后,捏紧了出气,嘴里也不饶谁:“钱都给了,也别亏,给你口也行。”

    “不用,”郁瓷指着沙发,“你坐哪儿去。”

    气氛阴沉,空荡的室内二人一言不发,连隔壁的背景音都早已停歇。谈够没再说话,光着半身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浑身放空力气似的向后一趟,仿佛任人摆布。

    像第一次那样,浑身的自尊被人悉数卸下。不应该习惯了吗,他暗自讽笑自己。

    郁瓷环顾四周,从枕头边找到他自用的黑色眼罩,递到跟前:“戴上。”言简意赅。

    嫖客与娼妓本就无须多言,自用身体助兴加冕。

    谈够盯了她半晌,面无表情的戴上:“都可以,你随便,床底的柜子里有工具,消毒过了,你自己拿。”

    迟疑两秒,他又补充:“别弄脸,过两天你们还要拍。”

    视觉笼罩,怎样徒劳睁眼也就是黑黢黢的一片,谈够索性闭目养神。听见她走了几步,约摸到床尾柜打开抽屉,在他那些花花绿绿的工具里挑来挑去。那些都是别人玩过一次送的,他不喜欢,他什么都不喜欢,锁在柜子里也不过是怕哪天又碰上什么变态玩咖,有现成的工具起码更安全些。

    视力暂闭的时间线仿佛被无限拉长,他不确定郁瓷拿了些什么,说到底两人好像也没那么熟悉。缘分刨到底也不过是五个月合租的阴差阳错,最要紧的相触是借着她难过时,谈够兀自拥得更紧的怀抱。她向来什么也不缺,一时兴起的爱不过是对他的消遣。

    精神消遣变更为身体消遣,没什么差别。

    郁瓷看着抽屉里花花绿绿的产品,挨个拿起赏析了一遍。有她见过的,熟悉高档品牌的润滑剂,过期了,她拿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有钱人玩的是挺变态,她提溜着一截带倒刺的皮制长鞭,是她心仪很久没舍得买的品牌,能不能顺势拿走......目光扫视一圈,还好,谈够碰上的也只是入门的小变态,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但对方真有钱啊......

    话题跑偏,她压根没想着谈够一人窝在沙发上能想得多长远。不过是好奇他说的工具都有些什么。

    郁瓷回了神,走到沙发前拿起带来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药膏和碘伏棉,细细打量谈够的身体。

    人可真贱,一万块钱买得人骂,还叭叭的过来给他上药。图什么呢。

    就当为白月光买单吧,确实没睡到,确实可惜。

    娘嘞,小一万啊。

    俩人思绪漫天翻涌,压根不在同一尺度。

    一方想着一方如何消遣,一方想着一方多久能挣回来钱。

    指尖擦上药膏,冰凉的药体黏腻,顺着拇指的曲线向下滑动,郁瓷凝神细细打量谈够的身体。她从没仔细看过,最亲近时也不过是初夏时隔着宽阔的篮球背心,犯黄瘾偷摸了几把他的腹肌。

    宽肩窄腰,覆了一层很漂亮的薄肌,向后仰躺时双手侧插在沙发柔软的凹陷里。呼吸之余,谈够喉结轻微滚动,闷热里细细发渗的汗渍越过小腹中痕沟壑,隐隐向下流去。

    一、二、三、四、五、六......

    视线沿着手指下移,郁瓷做的短甲留长了些许,黑色猫眼剐蹭到肌rou内壁有点儿发痒,像小猫撒娇挠人。谈够撑在沙发里侧的手掌凹陷更深,侧臂微微绷起筋络痕迹。

    她偏不知道收停,泛红的指尖在人小腹上一坠一坠,直到专心致志数到第六块,谈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啧,好可惜,剩下两块腹肌大半被没在裤腰那侧里。

    “你来不来?”他嗓子有些发干,箍着郁瓷手腕的右掌心渗出潮意。

    郁瓷心想着什么急,老娘花了9999还不让人细看了。她敷衍点头,扔了谈够的右手回沙发上。

    涂在指尖的药膏有些干涩,大概是空落落的看了太久,意犹未尽。她拿了纸巾重新擦干净,又抹了新的上去。

    好像重庆人怎么也晒不黑一样,谈够的皮肤不是健康的小麦色,而是冷白色调里透着点粉嘟嘟的色晕。真是一具极好看的身体,幸而鞭挞和烛蜡只是留了些微微擦破或红肿的痕迹,留不下难看的疤痕。

    郁瓷思索片刻。

    思索片刻。

    他的乳晕是。粉色。的。

    粉色的粉色的粉色的粉色的粉色的粉色的粉色的。

    粉色的。

    好漂亮。

    视线收拢,亮敞敞的厅室几乎毫不费力,就能听见郁瓷吞咽口水的声音。几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犯黄瘾的痕迹,她小腿倚在沙发边缘,身体微拢在谈够侧上方,立时将指尖的药膏抹在了他的rutou上。

    “嘶——”谈够身体猛地向后缩,大脑像迟了半晌才跟上反应,胸口处丝丝的凉意和捻搓的质感交替在神经上翻滚。

    他伸手去摘眼罩,郁瓷攥住他手腕:“你干嘛?”

    谈够反问:“你干嘛?”

    郁瓷倏地收回手:“......你猜。”

    她是要来帮人上药的,刚才只是失了手。

    嗯,粉色的,太漂亮了,一尘不染,大概是没有女人像她一样,变态。

    好、想、捏!

    色迷心窍,鬼迷心窍,鬼迷日眼。

    郁瓷丧了良心,突然拾回,手指的触感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没再回话,落在谈够耳中可就变了意思,他大概是在脑子里翻涌了一圈类似行为的含义,身子下意识往后瑟缩,浑身肌rou都绷紧了些。

    谈够张了张嘴,措辞,喉头有些干涩。

    “你轻点,我怕疼。”

    郁瓷:“嗯?”

    她人从沙发上立起来,思考半晌,约莫是谈够猜到了她在擦药,原谅了先前的犯罪行为。

    郁瓷立刻答应:“好的,我轻点。”

    大男人还挺矫情。

    她挖了小块药膏,手指捻匀后细细涂抹在他微微发肿的伤口处,缓慢揉开。

    谈够原本绷紧的身体微微一怔,想象中针头刺破乳尖的触感并未到来,反而是薄荷似的凉膏点点涂在先前刺痛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搓揉代替皮肤拉扯的痛楚。

    他身上细小的伤口很多,甚至能窥见曾经破损后未被主人好好治愈的浅疤。

    郁瓷有点心疼:“怕疼还不好好处理,万一感染留疤怎么办。”好完美的一具身体,他干这一行不好好呵护,怎么不怕老了卖不出去。

    谈够声音低哑:“知道了。”

    碘伏棉和药膏交替进行,擦破的皮肤优先用碘伏消毒,浅浅吹干后留下微淡的棕褐色痕迹,要等结痂后才好再处理。红肿的部分用膏体仔细搓揉,有些还泛了淤青。

    谈够一声不吭。

    郁瓷戳了戳他身子,指挥道:“扭过去,趴下。”

    谈够撑着沙发站起,翻身屈膝跪在软垫上,思索了片刻又站了起来。

    郁瓷:?

    他换了个姿势,一条腿斜着立直,另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解释道:“好了。”

    郁瓷:“?”

    谈够解释:“这姿势好看些。”还好室内灯光昏暗,她又在身前挡了大片阴影。谈够拽过沙发的软垫往身侧挡了挡。

    背后的鞭痕更斑驳一些,想到林芊姐浑身女强人的丰韵气场,偶尔解解压也寻常。她好像能共情资产阶级了,荒唐!

    一想到自己未来上一年班,可能也没谈够一两次陪林芊姐拿得多,她甚至有点想问问林总是不是双了。毕竟人不可能为爱做零,为钱做抖爱慕有何不可呢。

    内心原本的杂念随思绪越飘越远,头脑好像清醒了不少,翻脸就想朝谈够把9999要回来。郁瓷抹不开面,只是手上的力道稍稍重了些。

    谈够微微倒抽气。

    “完了哈。把衣服穿上吧。”郁瓷抽了张纸巾擦手,顺手将衬衫扔到沙发上:“算了,晾晾干再穿吧。”

    谈够没转身,摘了眼罩,眼底泛红,仍维持半趴的姿势倚在沙发上:“好。”

    嗯?什么意思?擦完了连谢谢也不说?送她下楼的话也不提?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

    郁瓷试探道:“那我走了?”

    谈够嗯了一声:“到车上给我发个消息。”

    她背着谈够竖了个中指,转身利索出门,特意用了八成功力小小的摔了下门,以示不满。

    狗男人。

    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忘嘱咐,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字:“塑料袋里有祛疤药......”

    字还没打完,对面先弹处一条消息来。

    「转账¥9999已被退还。」

    另一头,算不上敞亮的客厅里,谈够转过身靠在沙发上,宽松的浅色牛仔裤在后靠的瞬间被绷紧,胯间部分的布料微微胀起,顶点处不可救药渗出些湿漉的痕迹。

    他长呼出一口气,为某些人的刨根问底感到庆幸。

    刚涂了药,不能冲澡,谈够也并不想让本该美好的剧情加上任何亵渎的痕迹。他就那么默默的,默默的,背靠着沙发,眼睑垂在天花板上。

    许久,得不到任何舒缓或抽离,连粘连着灰垢和虫蚊尸迹的天花板都暧昧得面目可憎。

    谈够闭上眼,手掌缓缓下移。

    咬牙,不允许任何不堪的声响从嘴里泻出,他身体勾勒成一条绵延的弧线向后绷紧,另一只手缓慢的带着犹疑,指尖触到那颗柔软的、鲜少有人触碰的、粉红色的。

    谈够讨厌这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