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那只他亲手画就的蝴蝶风筝,已随千百回忆,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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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一常朝,五日一大朝。你的日程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毫无新意。 天下皆知新帝是女子,王公大臣一时还是无法接受女皇堂而皇之地高坐龙椅,你为平息议论,也以男装示人,好歹这么多年也已惯了,只有不需朝见的日子,你才会换上女装,重梳发髻,简单插戴妆饰,好似在重重掩饰之下喘一口气,短暂地做回自己。 人人都知是假的,是伪装,却仍要做来自欺欺人,不能宣之于口,是帝王之道。 这话你从前对刘辩说过,如今却要时时刻刻对自己重复,何尝不是一种风水轮流转。 自欺欺人。 你没有见他。 你去云宫见刘辩,去灵台见左慈,与袁基甘露宫议事,留孙权夜宿德阳殿,同孙策鸿雁传书、带他的心纸君入睡,但你没有召阿如与阿巧问他的近况,你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傅融?二公子?你的新贵人? 想必是没有近况。 司马家送他入宫争宠,连皇帝的面也见不着,能送什么消息? 是近乡情怯么?不敢见你的,总该是他才对。 他入宫月余,下了几场雨,秋日凉意更甚,难得放晴,你换了裙钗,带着阿蝉、赵女史、尚香,与许多小宫女一道在御苑中放纸鸢,天高云淡,蓝天白云之际,飞着张牙舞爪的蜈蚣——文丑亲自画的,怒目圆瞪的猛虎——孙策送给尚香的,盘飞的金龙——袁基送你的,你嫌沉,让阿蝉拿着,自己选了只闪闪发亮的蓝纹蝴蝶,此外还有些宫中惯见的喜鹊、燕子,是小宫人们的,欢声笑语,你被竹简文书压得低落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陛下,绣云阁女官有事禀报。” 阿蝉身后露出个怯弱的宫女来,你并未屏退众人,将手里的线轴交给赵女史,接过帕子擦了擦汗。 “属下给陛下请安。” 会自称属下的,只有绣衣楼旧人。阿巧在你眼前收敛起怯生生的卑微模样,利落道:“陛下,贵人说想要些新伐倒的竹子,不要太过粗壮的,最好是细小些的,说要给飞云做些玩具。” “还有,贵人想要些书册经卷,笔墨纸砚,还想要些,糯米香蕈……” “想要什么,都给他,国库虽穷,也不至于连个他都养不活。” 你调转过脸,本意是不想看阿巧,怕自己多嘴问些什么,可是那么不巧,一转头便望向绣云阁的方向,你沉沉吸了一口气,又说:“还有,冬天快到了,衣物,被褥,炭火,还有吃食,都别克扣了,盯紧些,我……朕可不是这么抠抠搜搜的小气鬼。” 其他人还未如何,尚香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咳了一声,板着脸,想走,又没走,又道:“对了,顺道,再送些纸鸢,送给绣云馆那位……那位新贵人,免得压在库房里霉坏了,浪费。” 阿巧问:“请旨陛下,送些什么花样呢?” 你一时竟然拿不准,他喜欢什么样的花样呢,总不能送个账本或者五铢钱模样的纸鸢罢? “就送……就送蝴蝶吧。” 只是因为你喜欢蝴蝶。 他也曾送你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风筝。 去哪儿了呢? 啊,是啦。 绣衣楼大火,广陵王府在火中,你在火中。 那只他亲手画就的蝴蝶风筝,已随千百回忆,化为乌有。 当夜大雨。 就连阿蝉也留在坡下,你独自一人,撑一把八骨竹伞,在绣云阁外站了半个时辰。 风大,雨透衣衫。 你在暗处,他在明处,他的身形举动,一一拓在窗纸上,宛如皮影之戏,与你相隔。 他瘦了许多,抚弄飞云绣球的动作还是一如往昔,温柔缓慢,他的嗓音沙哑温和,莫名沙哑含混,你不免在心里想,总不至于在皇宫里,也被克扣了炭火罢?司马家连送进宫的家主也不多给些嫁妆? 多少个日夜,他也是这样在屋外守着你,将你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你当然还记得你们上一次的见面,你们的决裂。 七十一本账簿一字排开,一卷宣纸墨迹未干,三只楠木大箱,启开一缝,俱是闪闪发亮的新铸五铢钱。 你一身亲王华服,锦衣金冠玉带,高坐堂前,一字一句与他清算。 “入绣衣楼多年,这是该给傅副官的月钱、俸禄,还有本王与副官出行时,由副官垫付的银钱。本王特意托了三个算账好手,日夜赶工,算的清楚,未曾克扣一毫一厘,请傅副官签字画押。” 你与他两清。 “我广陵亲王,绣衣校尉,隐鸢阁主,刘玦,与你恩断义绝。” “司马懿,请吧。” 你从来睚眦必报。 你放过了袁氏、杨氏,对陈氏、崔氏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唯独没有放过司马家,你将里八华付之一炬,死士屠戮殆尽,你步步紧逼,夺权,夺兵,借用其他世家的手,借袁基的术,压得他们退居河内郡仍不肯放过,最终逼得他们跪地求和,将下一任家主献你。 是君威难测,是帝王手腕,是你调弄世家俯首的第一步。 是报复他们对你的算计,也是报复他们对他的凉薄。 或许是因为……因为你真的爱他。 你唯独不能容谅他的背叛。 你要他走,要他活,要他即使离你千里之遥,仍旧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要他的每一道伤都在夜里刺骨,要他永远忘不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