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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面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其声。等适应了光线,依稀能辨出眼前人的轮廓。有一种幽淡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兰泽芬芳,丝丝缕缕的,将人攀缠住。霍笙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捂着阿练的右手迟迟没放下,许久,改为手指按在阿练的唇瓣上,轻轻抚按了两下。软的,嫩的,想尝一下。阿练在一片昏暗之中对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出声。这样一副天真无邪的勾人样子,霍笙想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她拉进来,只能将之归结为一个冲动的行为。“翁主不在此处,方才去了水房沐浴。想是这丫头看错了。”是青葙在解释。阿练一向不喜欢这种阴暗逼仄的环境,会让她没来由的感到害怕,仿佛被人扼住了颈子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这种由头到脚的窒迫感很自然地压过了心头那种若有若无的羞赧,令她本能地缩在霍笙的怀里,寻求依靠。霍笙将她紧紧抱着,刚触碰过她嘴唇的手渐渐向下,掌心和手指都还记得那温润的触感。手掌沿着阿练的玉颈修背慢慢往下,最终定格在她腰间。太细了,纤纤的,像垂柳一样,不盈一握。“太后多日不见翁主,见天气不好,故遣我过来看看。既无事,这就走了。”春枝沉稳的声音响起。霍笙又低下头来,黑眸在幽暗的环境中更黑,他胸前是阿练紧攥着衣襟的手,视线里是小女郎线条柔美的侧颜。雪白的,香甜的,只要他更低一点,就能够触到,带着残忍或者温柔去品尝一口。他的呼吸有些重了,阿练觉得颊边泛起微微的痒,偏过脸去。外面的人都走了,在阿练松开手之前,霍笙先推开她,继而打开了柜门。光线乍亮。阿练忙从衣柜里出来,霎时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她有些埋怨霍笙:“哥哥为什么要把我拉进去啊,里面黑咕隆咚的多吓人。”她是有些怕黑的。霍笙面上没什么表情,低头瞥她一眼,声音低沉:“反正你也不想应付春枝,她见不到人,自然就走了。”也有道理,是她太紧张了。阿练抬手揉了揉还有些发热的面颊,对霍笙道:“那我先回去了,哥哥早些休息吧。”“嗯。”霍笙低头理了一下衣袖,若无其事。等脚步声响起,才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又是黄昏了,阿练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巷道里。这地方既熟悉又陌生,她依稀记得好像是宫里。只是怎么只有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一直往前走,前后都是一样的幽暗狭长。天更暗了,她有点害怕,怕走不到尽头。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高高劲瘦的身影,阿练认出来是沛侯吕彻,想着他怎么在这里。她喊了一声,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她。剑眉星目,容颜清隽。哪里是什么吕彻,原来是她哥哥——阿练认错人了。她忙跑追上去,微微喘着气问他:“你要去哪儿啊?”霍笙神色茫然,声音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似的,飘飘渺渺,似从天边传来:“我去找我meimei,你有没有见过她?”阿练不禁讶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我在这儿啊。”霍笙转过头来,盯着她,目光渐渐有了焦点。阿练觉得眼前的哥哥有些陌生,他看着她的眼神太过锐利了,像是山林中的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似的。她不禁想起了吕彻,他们都是喜欢这样看着别人的吗?霍笙慢慢上前来,阿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本能地后退,直到身体贴上背后的墙壁。他把她困在手臂和墙壁之间,倾身向前,额头几乎抵上她的,那带着热力的呼吸就喷在她面颊上,令她心跳如鼓。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向下吻了吻她的鼻尖,唇角微微勾起:“我找到了。”他接着便捧住了她的脸颊,在她来不及阻止的时候,突然吻住了她的嘴唇。……阿练猝然从梦中惊醒,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上方的承尘。怎么会,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殿内很安静,有铜漏壶的水声滴滴答答,还有她那过分明显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她闭了闭眼睛,梦里的情形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闪现,令她生出一种满满的不适感。那种禁忌与荒唐的逆恶爬满了全身,让她不安地在榻上翻覆数下。她命令自己不许再想,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赶快忘掉。阿练闭着眼睛背诵屈原的楚辞,来回背了几遍,总算没再想着这事了。过了许久,才又慢慢睡着了。第二日醒来,青葙过来服侍她梳洗。绿夭在一旁道:“翁主,霍侯天未亮的时候就起了,直接去了衙署,走前叮嘱您记得用早膳。”阿练莫名又记起了昨夜的那个梦,想着他不在也好,要是碰面了她肯定会觉得尴尬,一时又有些怨自己,怎会做这样荒唐的一个梦。不过接下来一连几天阿练也没有再见着霍笙,于是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不再烦恼了。44.比武不久,西域龟兹国来使,吕后在朝中接见罢,命人于长安城中宣明台上举行角抵,以款待使者。宣明台在长安城北、未央宫东侧,名为台,实为占地极广的一处高地,于龙首山上平缓的一处地段设置校场,台上最北处建立高楼,居其上可远望数里,视野恢弘。因逢盛事,长安三百里内皆往观之,不一时就聚齐了数万人,围在校场下方的平地上,人头攒动,往来如织。从宫中到宣明台的御道已清,有人远远地举着黄帜,一路挥舞着而来,众人看见了,皆都停止了交谈议论声,却又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兴奋,不住地踮着脚往御道的尽头望去。不一会儿,司马门开,突有万骑争驰而出,其声震地。马上侍卫皆锦袍披身,金带勒腰,衬得一身的彪悍精勇。这些人一手控鞍,一手扬旗,疾驰如风间龙凤绣旗猎猎飞卷。在这班骁勇侍卫的导引之下,天子车驾缓缓自司马门中驶出。如今的天子不过一五岁的稚儿,是前头的少帝因忤逆吕后被废之后才新立的,名副其实的傀儡一个。车驾行至宣明台下,吕后从銮驾上下来,她穿着绀色深衣,一头花白的发由长簪束起,簪长一尺,末端为华胜,上有凤凰爵,以翡翠为毛羽,饰以白珠,下垂黄金坠。其步伐稳健,积年的威仪在一举一动之中扑面而来,牵动多少人的呼吸。少帝跟在她后面,由宫人牵扶着。缓步行至台上,万人下拜,山呼万岁,声遏行云。吕后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