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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拿起来,照片有些年头了,边角卷起,颜色也褪去,但仍然能看出是一张珍贵的彩色照片,一对年轻男女并肩站在波涛汹涌的海边,那男生浓眉大眼,笑得拘谨而甜蜜,女孩却面容清寡,表情冷冷的没什么笑容。长大后的白晚和女孩有七八分相似。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的父母还在老家容城的时候。容城是个海滨城市,当年发展很快,他曾经从父亲的醉话中,知道了自己的外公曾经是容城数一数二的大老板,但后来母亲为什么会跟着白世英背井离乡来到芝城,又为什么只字不提过去的一切,他就再也没有头绪。唯一知道内情的俩人都讳莫如深。白晚看着这张照片,再一次感受到了母亲那种冷漠而无视的情绪,在他的童年记忆里,这种情绪就像蛇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缠绕他、折磨他,简直可以将人逼疯。而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也许从这张照片拍摄时起,就开始了——他的母亲秦小琴,从来没有爱过白世英,自然也没有爱过他。白晚捏紧了这张照片,一股悲愤和痛苦的感情像火山爆发一样冲了上来,瞬间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急促地呼吸着,哆嗦着,翻开第二张照片。那是一张小小的足印照,看上去是婴儿的脚印。白晚瞬间明白过来,那是自己刚出生时照的。这两张照片,成了白世英对过去半辈子的唯一念想。白晚突然觉得命运十分讽刺,最后陪在白世英身边的,既不是有血脉关系的儿子,也不是纠缠了半生的前妻,而是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女人。但他同时又感到命运十分仁慈,再残破不堪的感情和人生,最后都有了归宿,得到了宽恕和安宁。下葬仪式结束后,白晚让傅野先送罗阿姨回家,他还想在墓前多待一会儿。傅野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见他神色平静,没什么异常,便答应了。“我待会儿来接你。”“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晚习惯了接受和依赖傅野的好意。傅野在他肩头鼓励似的一按,带着罗阿姨走了。白晚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转过身来,对着墓碑上白世英的照片低声道:“爸,我跟你聊聊天吧。”他与白世英很少能心平气和地相处,而这一走,他下次再回来,可能又要好几年了。他一边回忆,一边将这几年在外求学、打拼的经历说给父亲听,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寒风呼啸,落叶飞卷,整个墓地变得森冷无比,似乎要下一场大雨。白晚知道不能久留了,只好与父亲告别。他定定地站了片刻,最后道:“爸,我好像爱上了一个男人,不仅仅是好感和喜欢,而是,像你当初爱mama那样爱,我……其实我很害怕。我知道人生总是不断地失去,没有什么可以永恒地抓在手里。连普通的爱情都难以善终,更何况是我这种荒谬的同性之恋。所以如果我不去抓,是不是就不会受到伤害?就像当初,如果你没有和我妈结婚,是不是我们都会更幸福一些?”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丝惶惑不安,哪怕再爱,内心深处也总有一种胆怯和孤独。可四周无声,墓碑无言,这个问题谁都没有答案。雨点开始密集地落下来,白晚轻轻地叹了口气,鞠躬、戴上帽子,离开了公墓。傅野举着一把黑伞,在门口等他。白晚与瓢泼大雨中看见他高大笃定的身影,脚步蓦地轻快起来,他突然觉得刚才在墓地问的那个问题,答案是什么其实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一个人,真的举着伞,在前方等着你。白晚向着傅野飞奔过去,十米、五米、三米……就在他马上要跑到他身前时,斜后方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小晚……”白晚猛地回过头去,一个女人缓缓向他走来。刚开始,她的样子还是清晰的,高挑、丰腴,举着一把蓝伞,姿容优雅。但不知怎的,她越走近,白晚的眼前就越模糊,仿佛那铺天盖地的雨帘隔绝了他们的世界,怎么也无法相融。“小晚,是你吗?”女人终于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抬起伞,露出一双寡淡的眼睛。白晚的嘴唇颤抖着,努力张了张,千言万语都涌上了心头,却怎么也吐不出那个称呼。那个世界上最平常也最温暖的称呼——mama。秦小琴坐在温暖的咖啡馆里,打量着对面的白晚。十多年未见,她的儿子已经长得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她当然在电视、电台和网络上见过他,也听过他的歌,但那与实实在在地见到这个人,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她很欣慰,同时,也有些怅然。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也足够心狠,但当得知白世英去世的消息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到了芝城。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她确定自己并不爱白世英,也并不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但她还是来了。也许她只是想要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地告别。而遇见白晚,在她的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却又是情理之中。于情于理,白晚应该回来,甚至比她更有理由回来。白晚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坐在那里,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他深深地看着对面的母亲,感到一种极其平静的陌生。过去无数次,他想象过再次见到母亲时的情景,无论是什么场景,都免不了大声质问和痛哭失声,但现在,除了乍一出现时的震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感动,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不过是儿时的一种失去。但现在,他长大了。他逼迫自己像个成年人一样面对问题,而不是像个孩子般地崩溃,哪怕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白晚将目光从秦小琴脸上移到她的肚子上,微微凸起的小腹,似乎在证明另一个生命的存在。感受到他的目光,秦小琴尴尬地摸了摸肚皮,柔声道:“我很好,白晚,我知道你生活得也很好。我一直在关注你。”“那谢谢了。”白晚轻声问,“你这次是来看他的吗?”“是罗凤告诉我的消息。”秦小琴道,“可惜,我没赶上。”白晚有些诧异:“你是说,他们都知道你的地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秦小琴微叹道,“这年头,真想找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你爸爸,很多年前就知道我在哪里了。”白晚恍然大悟,怪不得父亲在一年后突然就停止了寻找,他一直以为是他放弃了,却没想到,原来是他已经找到了母亲,但秦小琴并不愿意回来。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放弃吧。秦小琴望着白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