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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气的时候,沈夜要带着他去见小曦。“哥哥喜欢的人……”小曦甜甜地笑着说,“他的名字,真好听~”沈夜宠溺地抱抱她,“好了,小曦乖,去睡觉吧。”究竟是为什么要自掘坟墓呢,沈夜并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即使变成这样他也并不后悔与沈曦说起谢衣的事情。沈曦是他唯一的meimei,最后的亲人。然而,在他又哄得沈曦离开之后,初七却并没有出现。沈夜只得开口:“既然到了,就出来吧。”初七现身之后,向他落膝施礼,口称:“属下来迟,主人勿怪。”“无妨,要不教砺罂觉察,是得花些工夫。”沈夜从座上起身,几步走到初七面前。初七只是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如他平直的语气一般克己奉公。纵不言声,但数日不见,沈夜十分想念他,难道他竟不得而知?他在下界又可曾挂念过?然而,初七的无动于衷仿佛一道的无形的屏障,迫使沈夜在五步之遥驻足,千言万语也无从开口。便也只好,先谈了一些公事。沈夜已经听过华月奏报,昭明的事情令初七泥足深陷,自取得“影”之后就几乎没有任何进展。“……他们中途遭遇意外,如今正耽搁在太华山。但那天罡两个多月后必须返回百草谷,想来也不会太久。”“两个月……太慢了。”沈夜嗤之以鼻,却也同样无可奈何,“你好生跟着他们,若有必要,就暗中出手相助,不必请示本座。”初七点头称是。沈夜也知道,若是真有什么可以加快乐无异等人的效率,初七早就会主动实行,根本不必请示他的命令。说是傀儡,一拨一动,其实在沈夜看不见的地方,他的主意却向来大得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禀报的吗?”“没有,主人。”那么,公事便就谈完了。沈夜又靠近他几步,直到他的跟前,将手臂轻探出去,初七顺着他的示意而默默站起身来。沈夜的掌心仍是停留在他手肘的位置,若即若离地牵扯着他的衣袖。其实,这几乎算不上是什么像样的触碰,但他们离得太近,近到他能够闻到沈夜身上散发出的神香,近到他必须承受来自沈夜身上仿佛带着热度的压迫感,近得令他几乎无法抬头,不然,便会撞上对方的鼻尖。“多年以来,你几乎从未离开过流月城。”可能由于过近了,他的语气变得暧昧而狡黠,似在试探着什么,“本座问你,在你看来,下界与流月城,你更想留在哪一处?”沈夜与他说话的时候凑得更近,温湿的气息扰扰,吹拂在他的脸颊和发梢,微微地发痒发热。初七不禁退后一步,将右手置于心口上,若是傀儡也有心跳的话,这里一定会发出清晰的响声吧。初七的却步示意着明显的疏离,令沈夜隐约有些怅然。而初七并未察觉,他正猜测着沈夜如此询问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沈夜遣他去赏过灼灼桃花,体会春风和煦,而流月城满目疮痍,行将崩溃,自是万万无法与龙兵屿相较。下界诸般好处,并非不令人向往,然而,却唯独没有沈夜啊。初七说:“属下只想追随主人。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初七知晓沈夜目前的计划是要以身殉城,那么自己当然也是随之留守,但若沈夜改变主意,决定率诸城民破困而出,前往下界,那么他当然也会跟随去龙兵屿。之后的腥风血雨,他自也会全力支持沈夜与修仙势力对抗,蹈锋饮血,万死莫辞。你问我想要留在哪里……难道不应该先告诉我,你想去向何方?沈夜听到意外之言,语气中隐约失了冷静,“……你说什么?抬起头来,大声些,再说一次。”他的话倒仍是说得美满,然而,又是否口不对心?主人究竟是为何要执意询问……初七终于是想通了沈夜心中曲折。莫非以为我将繁花迷眼,乐不思蜀?他之前归心似箭,赶回紫微神殿却正好听闻沈曦之言,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而此时心中不悦自是更甚。呵,果然,还真的当我是那叛逃之人么?初七抬起头,他们虽拉开了一点距离,沈夜却仍是微微向前倾身向他,初七隔着面具的双眼正视着沈夜,就像以纯然的理性得出毋庸置疑的结论,纠正对方错误的常识那样理直气壮。他再一次地朗声说道:“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忠心,本座倒可以省下不少心力。”沈夜再次探出手臂,掌上发出光亮,“这个,你拿去吧。”光亮中幻化出一柄刀型,在刀刃和刀柄相接的位置,有着精密复杂的机甲装置,隐约可见其中纠缠的齿轮和红线。“这是瞳新制的偃甲刀,名叫‘忘川’,威力不俗,禀赋也与你相合。”“自蒹葭碎裂之后,也一直没有与你身手相配的长刀……”沈夜说,“召你回来,也是因为这个。你是我最忠诚的部下,理当厚待。”蒹葭之事,是他们彼此都不太愿意提及的往事。那把刀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常,沈夜不得已亲手斩断锋刃更是不祥之甚。是故自那之后,沈夜便再也没有提起要为初七另寻佩刀的念头。已经损坏的东西,便就是坏了。纵能修理改制,又或者另寻替代,每次看到时,也还是会不由自主盯住那些裂纹和缺损,记起那些物是人非……初七恭敬地接过忘川,不自觉地轻抚露在外面的那一截红线,却不知为何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愫,分不出来是欢喜抑或是悲伤。他不明就里,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到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灵磁感应,螺旋增益,瞳大人的偃术是愈发精进了。初七从来不会去怀疑自己为什么只一眼就将原理机窍看得明明白白。世间偃甲,大多是雕虫小技,他向来就是一看就透。沈夜正在对他说,“但我希望,你这柄忘川,永远不会有指向我的那一天——本座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而初七现在回想蒹葭碎裂之时,自己虽然是受制于砺罂,然而毕竟是与他兵刃相向。这一幕对于沈夜来说,只怕是谢衣背叛之昔日重现,以致旧伤迸裂,锥心刺骨。“属下不敢。”初七低下头。他想,原来……沈夜是真的不信任他……之前还好,但近来,因为谢衣而与沈夜多有龃龉,他便怀疑自己疏远了他,终将步上那个人的后尘。甚至不仅是如此,远至谢衣叛逃,近至桃花妖娆……总之,种种因缘,他只怕是预想了所有听闻初七背叛之时的情景,并且确保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平静地报以一声冷哂,“哼,不出所料。”究竟要如何,他才肯相信?初七转而自嘲,既是不信,刻意之举也都是可疑,“属下的性命归主人所有,任凭主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