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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了端倪,而今,终于要开始了么?牧倾寒的眼睛一直定定瞧着青年,此时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却又淡淡掩上无声的痛苦,专注地凝望着,似有无限深情,仿佛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够的样子,不肯稍微移开片刻,似乎想要把这个人牢牢刻在双眸之中,北堂戎渡忽然心跳如鼓,只因他从男子温和得好似春水的目光里,隐隐看出了剑锋般的决绝。“……我出身青帝门,幼年习武,一向少问世事,性情冷淡,不喜与人相处。”牧倾寒目光深深看了北堂戎渡一眼,其中不舍眷恋之意尽皆显露,北堂戎渡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出不得声,牧倾寒微微一笑,心中如潮汹涌澎湃,面色却越发平淡:“那年春日与蓉蓉首度相遇,自此心陷魔障,但之后佳人离去,自此心中煎熬,不足为外人道,只求上苍垂怜,能够再次相见,直至数年之后再遇,实是欣喜如狂,但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不是你,她不是她。”牧倾寒眼中柔和,缓缓说道:“二十二岁初遇蓉蓉,直到如今年过而立,时经八年,心中情意不曾有半点改变,我不知这一生,究竟为何?后来幡然醒悟,原来我这一生便是为她而生,我不顾一切为了蓉蓉,无怨无悔,此刻想来,纵然知道真相,但若是重新来过,亦是如此。”雨水如织,沿着琉璃瓦痛快流下,牧倾寒似乎是在笑,他是一个俊朗的男人,此刻笑起来当真是很好看的,但这一笑之中又有多少惺惺难舍的感慨,又有多少斩钉截铁般的决断,他看着北堂戎渡与记忆中并不相同的脸,知道失去的永不再有,然而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却已经在心里了,不会丢失,牧倾寒淡淡道:“北堂,你并不是我心中那个人。”北堂戎渡平视着男子,道:“……不错。”一片雨声中,北堂戎渡突然就明白了,自此不再会有那个对他说‘愿意为你一世簪花’的男子了,或许,他们都需要解脱--你从来都是你,只是,却不是我的你。--莫非是你变了么?还是其实我从来都不够了解你?你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从来都不是,我却仍然自欺欺人,原来从始至终我爱的都只是那个溪中濯足的蓉蓉,不是北堂戎渡。“……她是我的心魔,如今诸事已毕,我要带她离开这里,自此再不分开。”牧倾寒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却停留在北堂戎渡胸前的长发上,北堂戎渡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男子沉静的面容,几欲张口,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有什么东西如同风吹尘烟一般尽数飞散,最终只剩下一丝淡淡的感伤之意,他静静抬起手,指尖处剑气透体而出,一绺乌黑的长发便无声地落下,北堂戎渡轻轻接住这束青丝,然后递到了牧倾寒面前,牧倾寒伸出手,极小心地接过了头发,紧紧攥在掌心里,然后便转过身去,向前而行,冷剑黑甲,独自走在大雨之中,同时淡然对北堂戎渡说道:“……谢陛下成全。”身后北堂戎渡站在当地,风雨交加。牧倾寒走在雨中,他走了很久,走过皇宫,走过大街,走过树林,最终跪在佛像前,脸上有着波澜不动的冷凝与沉着,周围众僧低声诵念佛经,檀香淡淡缭绕,雪亮的戒刀刮过头皮,大把大把的黑发丝丝委地,牧倾寒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堆长发上,他伸出手,拾起一缕,然后将另一只手中一直紧握的那束青丝与其缠绕,最终一同收入怀中--不知这样,算不算是结发。四下梵音大起,在皮rou的焦糊味道中,头顶被戒香烙上了九点香疤,牧倾寒却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只安然跪在蒲团上,他仰头看向宝相庄严的佛祖,心中却想起一个人似喜还嗔的容颜。-------------------------------------------------------------------------------……正极十七年,国朝修史,毕,楚帝御览其书,太史直书曰:帝青年时久怀悖志,罔顾君父之恩,逼宫自立……种种狂逆之言,闻者无不两股战战,其时左右皆变色,汗出如浆,适逢卫王、公主、睿王、信王侍于侧,公主怒曰:狂徒耳,陛下何不击杀此獠,以正视听!楚帝释卷大笑,一手示公主,笑曰:朕虽天子,然岂可禁天下悠悠之口耶!一生行事,岂惧后人评说?☆、三百六十六.生如夏花这场雨一连绵延下了数日,整个京师都被笼罩在一种湿漉漉阴沉沉的氛围之中,此次动乱倒并不曾有太大的波及,虽然整个事件期间不乏染上几笔血色,但终究还是渐渐平静了下去。“这雨……还真是下得不小。”北堂戎渡袖手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交织如帘,这几日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就连此刻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上一会儿雨景,都已经成了一种不错的享受,他无声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忽然开口问道:“……哲哲那边,有什么动静?”“回爷的话,边境处我军提前就已作了戒备,哲哲一方虽有异动,但到底不曾有任何作为。”谷刑一身灰衣站在北堂戎渡身后不远处,一五一十地说道,北堂戎渡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孤一番准备已经筹划了这么久,即便朝廷之中有皇位交接的大事,又岂会给人以可乘之机,否则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北堂戎渡说着,伸出一只手来,去接从屋檐上冲刷而下的雨水,冰凉的雨水淋在他雪白如玉的手掌上,溅起片片沁骨的冷意,谷刑微微躬身,道:“……在哲哲的细作已有消息传来,毕丹王子原本主张发动大军,趁大庆有变之际,率军挺入中原,不过却被哲哲国主否决,国内贵族也并不支持,毕丹后来也就不再一味坚持。”北堂戎渡闻言,菲薄的嘴角似乎微微翘了一下,他垂着眼睫,忽然不轻不重地甩了一下右手淋漓的雨水,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方雪白的锦帕,慢条斯理地将湿漉漉的手掌细细擦拭干净,道:“毕丹这个人,倒也确实算得上一个多情的种子……不过他毕竟也是一国王子,一旦冷静下来,知道事不可为也就罢了,不是冲动没脑子的人。”谷刑站在北堂戎渡身后一言不发,他对毕丹与北堂尊越之间的事情是略有所知的,眼下听见北堂戎渡说起这些,自然不便插嘴,只垂手听着,北堂戎渡擦干净了手,便重新把双手拢进袖子里,目光平淡地看着大雨将视线当中的建筑洗刷得鲜明无比:“登基大典在三日后,加紧准备一下,不要到时候有什么纰漏。”谷刑躬身应了一声,北堂戎渡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谷刑见状,便静静等候着吩咐,北堂戎渡忽然却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