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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合眼欲睡时,前世一切宛若过往云烟,不断在她眼前更迭。她醒了又梦,梦了又醒,往复多次已有些精疲力尽。身旁,拥着她的男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恍惚是入了梦乡。方才闻月竟梦见了前世,谢翊同徐冰清出双入对的恩爱模样。谢翊怀抱然儿,徐冰清挽着他,两人有说有笑。好似他们三人,才是理所当然的一家人似的。前世,虽说是闻月插足他们青梅竹马,先行入了谢翊的门。但徐冰清可是后来居上,不仅抢了她的男人,还抢了她的孩子。那口气,堵在闻月胸口,是死活不甘心咽下的。她用力踹了脚同榻的谢翊,装得若无其事:“哦,对了,你口中既对我用情至深,倒不如同我解释解释,你与那相国之女徐冰清又是怎么回事?”闻月担心被他瞧出在意,佯装得毫无所谓。可过了好一会儿,她仍未听到他有所动静。一气之下,她再装不出平静之色,回过头去,正想揪着他的衣领,叫他同她好好解释一番,却再见了他沉默安然的睡颜之后,无奈吞下了气焰。她恨恨又踢了他一脚,在心中暗骂。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太子身中川沙毒之事,叫人匪夷所思。若闻月所言非虚,下毒之人乃她父亲,那她父亲生前在京中轨迹,便是破解这迷局的关键。而闻月父亲身上,身为太医、曾早贬谪、祖籍南疆,这三个因素结合起来,竟与前世谢翊在替她寻找闻昊过程中,意外搜寻到的那名赵太医背景极为类似。经多方打听,梳理线索,二人最终寻到了赵太医生前故人,也就是赵太医管家的所在位置。眼下,能否从这赵太医身上寻到线索,似乎已成关键。然而,根据冀州探子来报,寻访到那位管家后,他极不配合,不仅多次将探子驱赶出门,还严词否认他生前曾在赵太医府上务工,更扬言从未去过上京。依管家的反应,一切似乎仅是个误会。可捏着这唯一一条线索的闻月,到底是无法死心。毕竟寻找赵太医生前线索,不仅关乎着太子身上的秘密,更关乎着,她或许能借此寻到闻昊。眼见冀州传来的消息越发少了,闻月再也坐不住。是夜,她央了谢翊,两人一行,奔赴冀州。两日后,冀州郊外,黄沙漫天。闻月一席红纱裙,遮面的纱巾半明半昧,将将露了双明眸善睐的眼。谢翊与她共乘一骑,一身玄黑大氅,贵胄天成,策马扬鞭好不潇洒。两旁路人见状,纷纷恻目。许久后,谢翊握了马缰,停在一户人家的竹篱前。而此处,正是那赵太医管家所在。迫不及待地,闻月便要翻身下马。谢翊见状,单手持马缰,另一手固住她手臂,提醒她:“你且小心些,那赵太医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我两世查到他身上时,皆从宫内编纂处得到过不少假消息,而那些假消息还是得了多方证实,方才撇除的。”闻月蹙眉:“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扰乱视听,不想让人寻到赵太医身上?”“极有这种可能。”“会是谁呢?”“目前未知。”谢翊松开了手,护她下马后,跳下马背,将马缰束到一旁的树下,“对了,那管家不知为何,对人防备心颇重,前头好几队探子皆是无功而返。阿月,你且做好心理准备。”“你放心”,闻月颔首。闻月立在那陈旧的木门外,抬手扣门。不消须臾,便有缓慢的脚步声自里头响起。自院内,走出了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老人。见着她的第一眼,老人白眉微拧,上下打量她一番后,未着急开门,转身从后院中取了扫把,方才走向院门。老人语气不善:“我早同你们说过,我根本未去过上京,更不知道什么赵御医,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老朽生计,小心我明日报官去!”语毕,他敞开了院门,挥起扫帚,就往闻月身上去。谢翊眼疾手快地抓着她的臂,将她往后带了一步,否则那满是荆棘竹条的扫帚,定能将闻月的衣服刮花。闻月却不死心,还迎上去:“老人家,我当真有要事相问。”“我管你什么要事?!”他一双老迈的眼紧盯着她,狠戾道:“没去过上京就是没去过上京,问一千遍都这样。”老人话音刚落,有一中年壮汉从屋里头迎出来:“父亲,发生何事了?”“儿啊,又有人不死心,上门来问那劳什子赵御医的信了。”“父亲别管了,赶人的事儿交给儿子。”寻赵御医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老人早从他们不凡的衣着中寻出猫腻。一见两人一身打扮不像是当地来人,便心生警觉要将他们驱逐出去。壮汉接过了老人的扫把,作势又要往两人这边来。老人对儿子的武艺很是笃定,佝偻着背,安心往屋内挪去。也偏就是这时,老人驼背远去的形象,与闻月记忆中的某个人有一瞬间重叠。她依稀记得,父亲在进宫为御医前,曾收置过一个流浪的老人。老人祖祖辈辈被驼背之患所困扰,不过四十背已直不起来,痛苦不已。父亲为他针灸,解他伤痛,他无酬可给,便提出在府中做工为报。父亲自来遇上贫苦之人问诊,是不收取诊金的。可见那老人孤苦伶仃,无子无女。且彼时闻月母亲离世,闻昊与她皆无人照料,便寻了借口,留下了老人。前尘之事涌上心头,闻月不由蹙了眉。本能地,她对这着那个背影,喊出了那个阔别已久的称呼——“陈叔。”☆、陈叔老人身形猛地一震,须臾后,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壮汉把扫帚横在闻月身前,嗤笑道:“这街坊乡邻皆知我父亲姓邹,你们竟连姓氏都没弄清,便贸然上门,到底是意欲何为?”壮汉话音甫落,老人已快步从后头迎上来。他抢了儿子的扫帚,猛地一把摔在地上,站定在闻月跟前,语气之中满是讶异:“你是何人?”老人此举已确定了闻月心中猜想。再见故人,闻月摁着胸口,激动得不能自已:“陈叔,我是闻月。”老人怔在那儿,一双眼根本无法从闻月身上挪开。不消片刻,那枯槁的眼中已被泪水浸满。隔着一道门槛,老人跪在闻月面前,握住她的手:“小姐,老奴真没想到,已近腐朽之年,竟还能有幸遇上小姐。”闻月同样眼眶湿热:“陈叔,快请起来。”*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