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5
未曾想过,那些被打上二人回忆烙印的一部分,可能仅仅是谢翊谋划中的一个角落。而她走得每一步,都是在朝谢翊设置的陷阱里行进。她很想推门进去,问问他,这计划中的每一步,他可有片刻考虑过她的安危。若被那日刺客知晓她乃命相女,又该有怎样的祸患?可惜,谢翊不会去想的,他也并不会去担心她的安危。毕竟,谁会担心一颗棋子的安危呢?大不了,就换一颗呗。闻月已无暇再去偷听二人对话,因为对她来说,那些都没有用了。她重新捧起那药膳,极尽谨慎地,迈着细微的步子,一点点地朝外挪。她完全不想让谢翊知道,她曾偷听过这些事。毕竟,今夜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印证。前世今夜,宫内设有迎秋夜宴。晔帝因忌惮辰南王府声势威望、喧宾夺主,特邀辰南王府中人前去。彼时辰南王已因病离世,谢翊奉圣命前往,并一连带了两位当时的心爱宠妾进了宫。然而,宴至中途,安置家眷的宫殿却突遭大火,旁人皆是安然无恙地逃出了,唯独谢翊的那两名宠妾被烧死在了殿内。当时,闻月曾以为,那仅仅是一场灾祸。后来,当有朝一日,谢翊位极群臣时,她才方从旁人口中得知。那夜的意外,并非意外,而是晔帝蓄意为之。晔帝想告诉谢翊,为人需收敛锋芒,否则,他想要的,都保不住。书房内院,僻静如斯。闻月缓步走着,不知为何,耳边忽然想起,那日在霓丝阁中,他向她允诺的那句,会替她抹去命相女一说的话。思及至此,她不自觉地笑了。原来彻底抹去的结果,是叫她昭然于众。而他对她,从始至终,都只是算计。有guntang的东西,从眼眶中落了下来,闻月没顾得上擦。心死,也不过如此。她打心眼里崇敬他,他当真了不得。不止算计了她前世,还算计上了今生。不过可惜的是,她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愚蠢懵懂的她了!*自晔帝登基以来,南施国后宫内就再未出生过皇子。今年,晔帝宠妃的肚子委实争气,先是为晔帝诞下了皇子,而今又怀上龙嗣。晔帝为庆贺九皇子百日,祈祷宠妃顺利再诞龙子,于今日,特意设了迎秋夜宴款待群臣。而辰南王因身子不适,则由谢翊代为前去。傍夜。忙碌整日,谢翊终得空自书房内走出。因时辰临近迎秋夜宴,他已迅速换上一身墨色缎袍,佩上青玉冠,腰间别上迎秋夜宴特质的檀木玉牌,准备启程进宫。然而,他将将走至辰南王府大厅,便被王妃的丫鬟拦住。他蹙眉,正想问意欲何为,却见王妃拉着闻月,自帷幕后头走出。彼时,在王妃的安排下,闻月已换上一身绛紫色宫装,她妆容精致,红唇诱人,只一眼便瞧出是经人精心打扮过的。每走一步,她头顶的鎏金步摇便随之窸窣摇晃,撩人心房。谢翊从未见过闻月如此打扮。她本就是水灵甜美的长相,如今一番奢华贵重傍身,竟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衬得她端庄大方,有些别样的成熟风情。谢翊眼中惊艳之色溢于言表,甚至出了神。聪明如王妃,哪能察觉不出自家儿子的动情神色。她牵着闻月,朝谢翊走去:“阿翊,你看闻月这一身如何?”“好看。”谢翊毫不犹豫地给了笃定答案。王妃见状,便将闻月拉他更近,甚至将闻月纤长的小手,递到了谢翊手中:“今夜,我特意为闻月换了宫装,你便携她同去吧。”得闻此言,谢翊神色突变。向来在感情之事上无所畏惧的谢翊,竟是飞快地缩回了手,不让王妃再讲闻月的手送进他掌心。谢翊撇过脸,正色道:“我与闻月尚未婚配,宫宴带她前去并不合适。”“无碍的。”王妃还在坚持,“你父王已在陛下面前将你二人婚事提过一嘴,虽圣旨未下,但露露脸亦是无妨的。”谢翊又问:“父王可知此事?”王妃拍拍他的肩,笑道:“今夜你父王难得宽容,我已同他说过,让你携闻月前去,已得他首肯。”“宫宴亦为政事,女子不可参与。”“可往年都是你父王与我一同前去的呀。”王妃蹙眉。谢翊拂了袖,语气决绝,“此事不可!”谢翊话音刚落,辰南王已在管家的搀扶下,自后院走出。辰南王轻咳一声吼,摆起一家之主的威望,凛声道:“有何不可?”谢翊冷着脸,未置一言。辰南王严肃道:“你已二十有三,旁人皆是拖家带口前去宫内迎秋宴,唯独你一人成行,成何体统。你要娶闻月,我已遂了你的心让你娶了,既已有伴,为何还要孤身前行?”“是啊。”王妃瞧了眼闻月,可怜道:“为这宫宴,闻月已连着打扮了两个时辰了,若不去,委实可惜。”不论辰南王与王妃的劝解,谢翊依然固执己见——“无论如何,此事没得商量!”霎时间,正厅内的气氛冷凝。辰南王与谢翊各自对峙着,谁都不让。周遭氛围如同一张紧绷的宣纸,只需一滴水,就能让它腐烂到,溃不成军。闻月定定站在一旁,从未吐过一字。由始至终,她只是含着温和地笑,一如既往地望着谢翊。看他神色恐慌,看他急于逃避,看他固执如斯。一切……几乎都印证了她的想法。王妃见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同往常一样,急忙出声做和事老。她晃晃谢翊的袖子,劝道:“今夜宫宴,带闻月进去,还能在陛下面前讨个脸熟。毕竟她将来也是要做辰南王世子妃的人,宫里总归是要进去的。”“她可以进宫,但绝不是今日!”谢翊已是急火中烧。“为何不可?今日分明是大好的机会。”“今日绝不是!”面对谢翊的态度坚决,王妃软了语气,心疼地望了眼闻月,惋惜道:“阿翊如此坚持,那便只能作罢了。可为这事儿,闻月可是期待了很久呢,她是真的很想去呢?”“是啊。”闻月忽然插声。谢翊闻言,这才抬眸望向了闻月那边。而此时,一身华贵宫装的闻月,非但脸上毫无可惜的神色,甚至笑靥张狂。她弯着眼,朝他笑:“谢翊,我真的很想去。”语毕,她迈着微小的步子,一步步走向他。唇角微勾,她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尤其,想去画青宫。”得闻此言,谢翊神色如遭雷击,沉寂的瞳孔正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