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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青的头开始不时昏昏沉沉的。不知是他是否烧糊涂了,恍惚间竟似看到邹晋楚的身影,邹晋楚模糊的人影似乎蹲下来对他说了什么,但他一句都没有听清。一声叹息,一只干燥偏冷的手放到他额头上,莫挽青感觉到久违的熨帖,小猫似地蹭上去……待再清醒过来天已大亮,他不知道今日上公堂又会是什么结果,说实话,前两次折腾下来他都对这里的制度不抱有希望了,但想到为了救出自己,多少人在拼命帮忙,他就怎么着也要撑过去。突然对面牢里“哗啦哗啦”的铁链声不绝于耳,莫挽青望过去只见对面的那个大汉正拿镣铐在栏杆上敲打以吸引他的注意力。见他看过来忙向他招手道:“你没事吧?昨晚看你都病地说胡话了。”大胡子还是满脸胡茬,连面貌都遮了大半,但他晶亮的双眼里还有着对这个狱友的关心,这让他很感动,他还以为大胡子再不愿搭理他呢。“谢谢,我没事。”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那个荒诞的梦,莫挽青还真觉得好了些,身上松快了些也让他有些气力去跟大胡子说话。“你今日定要好好施展,都说事不过三,以李判官的脾性,这次定然会将你的案件一次性解决。”从那天莫挽卿被狱卒带出去,浑身伤地回来他就知道莫挽青定是惹了什么大人物。因为李判官是青天,断不会无故动私刑,更何况动私刑都讲究个结果。那晚狱卒带莫挽青过去明显不是为了知道什么,而是单纯地折磨他。否则等待莫挽青的不会只是一次刑罚,而是无数次。综合看来,必定是有大人物将这里买通了对莫挽青实施报复,手段阴私且狠辣,说明莫挽青得罪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出于明哲保身的立场,他就算知道也得装不知道。但这两日看莫挽青渐渐沉珂,他也于心不忍,直到昨晚莫挽青病重呓语他才鼓起勇气再次联系上他。莫挽青心思还是比较简单,他并没有看通其中关窍,只觉得有人要害他,至于此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如何结仇的他还真不知道。不等两人寒暄几句,那边送饭的人便来了。还是那个灰扑扑的打扮,还是没人一大勺半馊不馊的饭,到莫挽青当然少不了那个窝窝头。真正让他们吃惊的是,今日大胡子的伙食居然是一荤三素菜,甚至还有一小瓶酒,由两个狱卒特地送过去的。见此除了莫挽青之外的其他人都神色古怪,突然变丰盛的饭菜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一般是给快要上路的人吃的。果然那两个狱卒放下饭菜后难得放软了点语气说,“好生用吧,过几日上路也别有牵挂。”按例说完该说的话,两人便退出牢房将锁还是原样锁上,徒留大胡子呆愣在原地。莫挽青不是真傻,这话一听就不是好话,连忙弹起来叫道:“大胡子!”一时魔怔似的大汉缓缓转身看向他,眼里居然有了些晶莹,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说:“没事的,谁没有个死字呢。况且我被关在这里都快20年了,终于等来一个解脱也好。”没有谁会觉得活着不好,更没有谁会说死挺好,那些话其实半真半假。他被以滔天大罪关在牢里,20年来上述无数次,光上公堂的次数就有不下百次,但他始终没有将头上“jian细”的帽子摘去。这些年来只要想到自己被抓时妻子父母惊疑的神情,想到20年在牢里家里族里以他为耻断绝往来,想到他那一双还尚且年幼的孩子他的心都在滴血。但那又能怎么办呢,案子还是没有个结果,等了20年早就想到自己怕是难逃一死,本以为他生的意志早就被磨掉了,但知道结果的那一刻还是充满了不甘。第32章:祸从口出日头渐渐升高,上堂的时间近了,牢里突然爆发一阵sao动,不知所以的他们都看向sao动的来源,却因为距离太远只远远看到来了两个壮汉从一个牢房里抬出什么,很快一切恢复平静。突然出现的动静打断大胡子的思绪,一时愕然地看完全程,随后想到什么,摇头暂且抛去不提。那边莫挽青倒没有被这点动静吸引注意,追问道:“我想知道整个过程,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地走!”大胡子苦笑摇头道:“都晚了,若是早些遇到你,兴许我会为这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而挣扎,但……现在说这些已失去意义,倘若你能走出去,就帮我照看点我的妻儿,我家便在城南驴rou巷子,挂着大红幡子的那家。”临走前的托付,莫挽青自然答应的好好的,但仍是劝大胡子要做最后的争取,他还是觉得有冤屈定然可以申报……骤然发现此时早已过了升堂时辰,也不见狱卒来带他,正疑惑间大胡子说:“嗳,今天怕是要推迟的,方才的动静十有八九是死人了。你且等上一等,若是还开堂还会来提你的。”说起死人他很是平静,大牢里死个人不算啥,得了恶疾的,熬不过刑的,多了去,所以sao动也只有短暂的一刻儿,抬走后大家还是该怎样还怎样。而这点“小事”却让今日的开堂足足延迟到第二日,下午狱卒来远远通知了一声,莫挽青才得知今日开堂已然取消。“不应该啊,死个人而已,一会儿的功夫就好了,犯不着延迟正事啊……”大胡子还在那儿纳闷的嘀咕,他的晚饭便被送到了,和午时一般的丰盛,他苦笑地拉住狱卒率先问:“兄弟方便告诉我个时间吗?”想是临死之人又是在这儿关了这么多年的,多少还算有点微薄的感情,还算爽快地告诉他就在两日后。大胡子似乎也只是问上一问,问完还是平静地享用这顿饭,还自嘲道:“20年没吃到人吃的东西了,真爽,还有这烧刀子,真真是痛快,可惜我们相隔太远,不然陪哥哥喝一趟啊!”莫挽青只觉得心酸,大胡子是这里唯一对他有好脸色的人,但没想到缘分这东西如此浅薄,转瞬便是死别。但同为一大老爷们,又不是什么酸腐书生,他说不出什么rou麻的话,而且他本身就命悬一线,看似好转的局面时刻会跌入深渊。现在连他都难以预料前路如何,甚至就连他此刻的病都不知是否会转好……相对无言,莫挽青不知不觉间打了个盹儿,深夜却被一阵人走动说话的声音给惊醒了,抬眼一看却震惊在当场。大胡子!墙壁上一大片黑红色喷射状液体,可以想象刚被撒上去的颜色有多鲜艳。而墙根下靠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他僵硬地垂着头,再往下看是一只染血的手,那只半摊开的手心里掉出一片东西。和早上一样的人进去将人放上担架,白布盖好,很快抬出去。莫挽青木然地看着这一幕,他甚至听到有狱卒议论道:“可怜呐,20年,他也真能熬,换作我早就活不下去了。”确实,他在这里呆的时间是前所未见的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