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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她发出丝毫动静都会听进他耳朵里。一路无言。-A市是个一线大城市,热闹繁华,A大的位置并不偏僻,周围也算得上是喧嚷,但学校里却很安静——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虽然靠近校墙的一圈吵闹些,但往里走,道路宽敞,树木茵茵,教学楼、宿舍楼所在之地已经安静。一辆黑色路虎在北门前停了下来。保安一看,不是有记录的学校教职工的车牌号,迎上去,正要解释学校里不能进,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缓缓放了下来,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手里有份证件。刑侦局的证件。十几秒后,学校大门开了,路虎缓缓驶了进去。才七点多,除了某些辅修课,多数学生周六不上课,路上人很少,一眼看去,只见行道两侧高大的梧桐树。最高学府,好像连微微晃荡的树影子里也有安谧的书卷气息。许愿看着窗外。人死后并不感知时间的流逝,对她来说,拖着行李箱和爸爸在这条路上走,总觉得还是不久以前的事。那时候情绪很复杂。十二年应试,终于考上了梦想的学府,走在梧桐大道上,但说好了要一起来的人却不在。现在他在,就在旁边。但是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她是个鬼,而他也早已独自在德国完成大学学业。——而且她直觉她要是敢朝他伸手,他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枪。车停了。是在美术学院门口。眼前的灰色建筑物极具现代气息,轮廓上是个半球形,但外墙上雕了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比如照镜子的镜子和吃粽子的粽子。“下车。”程楚歌拿着车后座上的一只小黑包下了车,许愿也听话地开了门。这地方她并没有来过。死得太早了,连学校都还没来得及逛。按理说她是A大的学生,身边的年轻男人是这所学校的外人,可他对这里像是比她熟得多,领着她在结构古怪的美术学院里走了一遭,很快便到了学院小楼后面的一处小石头广场。小石头广场上铺满了纸灯。不全是白的。红的紫的蓝的绿的黄的,什么都有,色彩缤纷,充满朝气,就像美术学院今天要纪念的那个年轻女孩的画作。人不多,纪念会还没有开始,学院学生会的工作人员还在布置会场,见了他们两个,以为是来宾,点点头笑了笑。程楚歌领着许愿在角落处的位置上坐了。她不说话,他也没管她,拉开从车上带下来的小黑包,拿了一只录音笔和一只小盒子。手指一动,录音笔开了,然后他打开那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副无框眼镜。一副无框眼镜。许愿微微怔愣地看着那副新眼镜。程楚歌在眼镜镜架某个位置上微微按了一下,把眼镜戴上,她看见镜架角上的某个小红光点,才松了口气。这是一副伪装成眼镜模样的高科技录像设备,并不是一副普通眼镜。——她的本体并没有失宠。程楚歌察觉到她古怪的视线。“天兰仙小姐,”他唤这个古怪名字的时候总是很平静,“你有什么问题?”“啊……没有。”她讪讪朝着小石头广场中央看过去,看到“洛文佳纪念会”的时候,想起一件事。“对了,程顾问,有一件事。”“什么?”“前几天我在地铁上遇见过洛文佳。”他朝着她看过来,薄镜片后的眼睛像是隐隐有些讶异。也许是讶异她遇到洛文佳这件事,也许是讶异她把这件事告诉他。但语气还是平静。他说,“她看上去是什么样子?”许愿仔细想了想。“很高。很瘦,特别瘦,像个骨架子。也很白。穿的是……一条红色连衣裙,颜色很浓,戴了大帽子……”程楚歌微微眯起眼睛,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许愿道,“程顾问?”他声音很低。“你是说那个人?”她微微一僵,顺着他视线也看了过去。不远处的树荫角落里坐了一个女人。很高。仍是穿着那天颜色过于浓烈的红裙子,但外面披了一件厚外罩,掩盖了嶙峋瘦骨的身体,戴了一顶帽檐极宽、能把脸藏在阴影中的帽子,而且戴着墨镜。许愿背上有些发凉。总觉得,那双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也正打量着他们。第42章一个女人,出席了自己的追悼纪念会。宽帽子、大墨镜、长裙大衣,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又是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仿佛是个来看热闹的无关路人。日光渐升。追悼会开始了,会场上来来往往的人手里托着小纸灯,朝摆在会场中央的女孩遗照轻唱起了送别纪念歌。偶尔也有人低声惋惜着她早逝的美术天赋。却几乎没人看见她本人就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边的角落里,程楚歌放低了声音。“确定是她?”许愿缓缓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她很独特。”确实如此。世上有很多高瘦而白的女人,这些女人里也有很多喜欢穿赤红艳烈的长裙、戴帽子和墨镜,但洛文佳仍然是独特的。因为她像个幽灵。那种常年孤身在外漂泊、一整天里说不上几句话的幽灵,轻飘飘的,仿佛若不是身上长裙颜色够重够鲜艳,压住了她,她就要被风吹散了。许愿总忍不住去看洛文佳脚下的影子,因为总怀疑她没有影子。但是她有。小石头广场上人很多,又是在学校里,不宜惹出事端。程楚歌没动,只是不动声色地盯住了不远处的红裙女人和她周围的动静。她似乎是一个人来的。幽灵一般静静地坐在小广场边缘,既没有人去和她说话,她也不去搭讪别人。她甚至很少动,只是坐着,身体微微前倾,手肘置于膝上。那双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看不清。也许也正盯着这边,也许是看着小广场上的人群,也许不过是发呆。小石头广场上纸灯如海,悼歌低沉,追悼会从早晨八点半开始,到十点结束,从头到尾,坐在两个角落里的三个人谁也没动作。人群开始散了。树荫下的洛文佳仍坐在那里,但,伸手扶了扶她的帽子,往椅背上缓缓靠过去,抱了手臂。脸正朝着这边。她看过来了,一定的。许愿心里一寒,正要问程楚歌该怎么办,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近了。“程先生……程太太?”住在隔壁的那位刘姓青年,他是A大美院的。他现在很有几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邻居夫妇会出现在学院的追悼会上,毕竟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