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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只敢从他的表情里猜度些答案。李隐舟垂首细细扎好了这匹布,放回它该在的位置,慢慢地、轻轻地拉上柜门。想告诉她顾邵一切都好,喉咙生涩片刻,只道:“他长大了,您别担心。”老太怔然片刻,放下心般,拉了他的手背轻轻拍着:“你也长大了,又俊,又出息。”以往听这些客套话他只觉得荒唐,二十不到的身体,却积了四十年厚厚的心尘,怎么也不能算孩子了。而今这两个字眼乍然落在耳根,却觉得有些酸,有些涩,有些说不出来的怅然又释然。原来这样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是长大。……叙旧两句,暮色便落了下来。早春乍暖还寒的风里头,也挟了一丝明丽的霞光。“这个……”老太取出一枚红布扎出来的小囊,递到李隐舟手上,“能不能有劳带给顾少主。”而今配囊算是荒年里难得的一种风流,不过讲究的顾邵未必喜欢这种艳俗的颜色。然而握在掌心里头,瞧着也有些质朴的喜庆和温暖。他拜别了老太,徐徐归去。凌cao已趁李隐舟出门的时候歇了一歇。三十过半,半生戎马,军旅生涯将人磨出一身护甲似的厚茧,也磨掉了年少的尖锐与刺棱。没了憋在心头咽不下的火气,活着似乎也缺乏一点燃烧的动力。多少年没有名震天下了啊?当真诛心一问。原以为丹徒将是新的起点,而未曾料想其间起了数层波澜,一路转折至此。而今世族已平,孙氏宗亲都在瑟瑟发抖,内部的争斗尘埃落定,片刻的宁静得竟叫人心里有些乏味。他轻呵一口气,吹掉枪尖的草屑。百无聊赖里,才见李隐舟迈着阔步进来看望孙栩。手中提着针线的小包。似乎还有个木头的小盒子。凌cao抬起眉细看一眼,倒瞧出些不一样的东西,腾地跃起身,好奇地掀开一瞧——“蚂蚁?”他讥讽地一笑,“你还玩这个?”这可是凌统五岁喜欢摆弄的小玩意儿。李隐舟索性无视他文盲的发问,径直走过去翻转孙栩的身体,在少年皮rou菲薄的伤口边搁下一只蚂蚁,待其自卫性地张开口器咬下去的片刻,拇指用力便将整个小虫的屁股掐了下来。凌cao看得稀奇:“这是做什么?”李隐舟却眼皮也不多掀地、麻利地重复着方才的动作,淡淡的语气带一点反击的嫌弃:“校尉这都看不出来?自然是在缝伤口。”作者有话要说:倒也不会真的去骗权儿,也骗不了他黄祖: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蚂蚁:蚁在窝里坐,死神走过来78、第78章最后一只蚂蚁被掐去了半身,凌cao也瞧出些意思了。原来是种极烈的蚂蚁,咬死猎物便不肯松嘴,哪怕死神的手掌都落了下来,也顽固地保持着用牙齿紧紧扣住皮rou的姿势。数枚留下的蚁首串联起来,竟把整个伤口像一针一线般缝得完完整整。“还有这种办法。”他不由喟叹,“可听闻张机先生不擅外科,倒是有个叫华佗的常用诡术,难道你和他也有师承?”这自然是没有的事。这样缝合的方法也是民间产生的智慧,借用一种名为行军蚁的凶狠小家伙咬合伤口,在针线难以触及的脆弱处甚有奇效。民间所用的石针实在粗糙,他在路上一瞥顶着树叶遮雨的蚂蚁大军,忽想起了这个办法。刚好用在了孙栩的身上。干脆利落地收拾完,也结束了整日的疲乏。他揉着肩膀,视线落在远方。大雨将灰烬冲刷得干干净净,透过一格方方正正的窗柩,庐江城迢迢隐于山林之间,在落日中有种格外庄重的沉静。……事情了解妥当,便一路顺畅无阻地回到吴郡。二人将信物并此次的军报一齐交给孙权后,意料之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降临。孙权只是抬眸瞧了他们一眼,平静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虚。半响,淡淡地道:“知道了。”凌cao当机立断告辞:“此次小有伤员,主公容某去重编队伍。”李隐舟没忍住转头瞥他一眼,凌cao已转身欲走,收起认真低沉的表情,挑着唇角与他擦肩走过——这人可是野路子出身,行事一贯我行我素,没有半点合作精神,摆明了死队友不死末将!孙权倒不计较这份无礼,垂眸瞧着那个信物。李隐舟酝酿了许久,还是决定坦诚以待,积极认错:“主公……”孙权撩起眼帘,目光从他脸上掠过,竟放下了手,好整以暇地审视着他,片刻,只吐出一个字:“说。”李隐舟登时头皮发麻。他将孙栩调去庐江战乱的边界,为的就是有个正当的名头处理这个随时可能引燃野心的弟弟,而今回了大本营,再想下手又要遭人口舌,杀孙栩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且凌cao也摆明了不想杀孙栩。上下之间,第一次产生了矛盾。以往的孙坚、孙策,他们是怎样调和这样与自己心意不符的将士呢?李隐舟不觉得孙权当真会为了此事和他翻脸,但如何处理与下属之间不统一的步调,对于新上任的主公而言的确是个不大不小、如鲠在喉的问题。一面思忖,一面理顺了思绪:“其实保下孙栩未尝没有好处,一则他少有声名,容他可让旁人看见主公的惜才之心,便于招揽更多的人才;二则他虽有反心,但根基不足,未必可以成事;三来,其实他心中未必十分觊觎主公的位子,只是……”只是厌憎命运的不公,只是有些少年人难以抑制的嫉妒难平。眼前不由浮现出孙栩焦黑可怖的面容,大火烧去了他肖似孙策的一张脸,能否也让他成为真正的自己?念及此处,李隐舟心虚地盯着地板。短短半年,那个沾了满身的酒气、满怀的失落缩在营帐一角不肯探头的小小困兽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