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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冤枉。然而镇海夜叉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哪怕他做出温温柔柔的举动,只怕顾邵也会吓得跳开三丈远。替孙权报了孙策的戏弄之仇,周瑜这才走到仰躺的小少年面前,伸出手:“再不回去,令堂要担心了。”他闭口不谈刚才的事情,既无半分倨傲,也不过分温柔,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少年脆弱的自尊心中隐约可见的小小裂痕。孙权睁开眼睛,仿佛对方才的一切都不知晓,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烧得通红的夜空。半响,拨开周瑜的手,撑着干枯的草地,自己站了起来。再转过身时,眉间的阴郁已一扫而空,他不卑不亢地朝着孙策:“兄长怎么这个时候回庐江了,还在这里放了火?”这声兄长,听着倒比寻常情真意切多了。孙策颇为受用地缅怀了下弟弟才学语的幼年时期,脑海中映出那个跟在他身后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再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显露出叛逆和倔强的小少年,心情复杂地笑了笑:“袁公请我再拜访陆太守,不过这火嘛……”他转脸看着周瑜。周瑜干脆利落地接过话:“陆太守说江东城外有虎作祟,若是要见他,就以虎首为拜礼,也算是为民除害。我们在这里铺了十数个陷阱,蹲守了七天,今天才算成功。这火就是用来烧老虎的。”陆康大概只是随便想了个说辞敷衍孙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这二人居然真的捕杀了老虎。李隐舟望着渐渐熄灭的火光,一响无语。老虎是被烧死了,他的碳粉也早就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口砸烂的铁锅,还不知要如何向张机交代。谁能想到在这个时代,做实验居然还要考虑会不会蹦出一只老虎呢?孙策先前答了孙权的话,于是反过来问他:“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孙权忽然沉默。大概知道他冷肃的表面下藏了颗偏执倔强的心,孙策也不惯以言辞疏导弟弟meimei,索性直接问陆逊:“阿言,是不是你们自己偷跑出来的?”陆逊还未理好说辞,孙尚香已经抢答了这个问题:“是啊!原来南城墙那边有个狗洞,我们就从那里跑出来了!阿兄,公瑾,你们知道么?”在她眼里,兄长与公瑾显然不属于长辈的范畴,可以随意撒欢。周瑜也惯疼她,素日由她大名诨名地随口乱喊都不生气,更不会因为她的调皮捣蛋就动怒,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肩上的灰烬:“岂止是知道。”孙策忽然用力咳了咳。周瑜回眸瞟他一眼,很给面子地收了声:“马车停在城门口,咱们快回去吧。”孙尚香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从周瑜略带笑意的眼角已经瞧出点东西了,思忖片刻,忽然仰起脸,对孙策发出灵魂拷问:“阿兄,你是不是也钻过那狗洞啊?”孙策:“……”“不止钻过。”一旁沉寂半响的孙权忽然凉凉地开口,“那就是他挖的,因此还挨了母亲一顿打。”这一刀直扎心口。孙尚香忍不住笑出了声:“难怪陆太守不想见你!”顾邵也想笑,然而怀里冷冰冰的剑戳着下巴,只敢咬着牙,从唇缝里漏出一丝小小的气音。连一惯表情很稳定的陆逊都弯了弯眼睛,显然也才知道那个平平无奇的狗洞见证了多少历史。孙策被一堆孩子嘲弄,难得露出窘迫的脸色,摸了摸红红的鼻尖,不服气地报复回去:“这里有人没钻过那狗洞吗?”一时四下皆静。……李隐舟不由对那个平平无奇的狗洞生出莫名的敬意:东吴两代主公,两位大都督都钻过的狗洞,也算是天上地下唯此一家了吧?三国第一狗洞的殊荣,非你莫属。玩笑归玩笑,又是打虎又是打架,半晚上的功夫已经耗过去,眼见着火势渐小,不会烧山,两个少年和几个孩子才一起热烘烘地坐上了回庐江城的马车。孙策蛰伏数日,连家都不曾落,势必要做出成就才肯见父老,此刻终于进了庐江城的大门,不由感慨:“我和公瑾也算是做了一回晋文公了,好在烧死的是猛虎不是贤臣,否则也要被史家口诛笔伐了。”李隐舟本来乜斜的双目于暗中忽然清醒。这话是知道前阵子的事,还是随口提一提?他悄悄将目光移向陆逊,却见他垂眸养神,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淡淡的影,将一切心事笼于暗中。顾邵自然想不到那么多,好了伤疤又忍不住和孙策顶嘴:“你这人只知道屠戮,根本不见民生疾苦,若是这把火烧到山林密处,可知多少人家要因此遭殃?若火势蔓延到庐江城,多少百姓也跟着不得安宁?”孙策倒难得安静听完他絮絮叨叨小老头似的教训,不仅没有以势压他,反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盯得顾邵一阵心里发毛。等顾邵哆嗦打完了,他才慢慢悠悠开口。“那依顾少主的意思,是老虎更害人,还是山火更害人?”21、第21章这个政治家的千古难题,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显然有些超纲。顾邵抱剑沉思,一时之间难以在满脑子的典籍里寻出答案,眼珠左顾右盼,小拇指于暗中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陆逊的侧腰,低声耳语:“阿言,你知道有什么典故么?”陆逊默然不语,隽秀的眉眼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舒展为松懈的弧度,鼻息轻柔,显然已经睡着了。依这孩子的心智,是真睡还是假寐很难定论。看着他似乎已经全然卸下防备的身体,李隐舟都替他觉得累。放松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声的抵抗,他在同龄人面前可以对介之推的故事畅所欲言,但在立场分明的孙策周瑜身边时,却总是寡言少语,不愿轻易泄露一丝心迹。顾邵唯一的小心思就是孙尚香,孙权眼里有未来之天下,这些都是作为年长者可以轻而易举推敲出来的。但陆逊却把自己藏得很深,仿佛一个严防死守的蚌壳,没有人知道里面藏的是珍珠还是泥沙。孙策随着顾邵的目光,凝然注视着酣然入梦的陆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