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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家,得知萧永嘉已经入宫,怕她闹起来,顾不得安慰女儿,匆匆忙忙先赶了过来。他入内,见妻子立在那里,眼皮红红的,还带着些浮肿,仿佛刚哭过的样子,神色却异常冰冷,从他进来后,看都没看过来一眼。倒是皇帝,一头的汗,见自己来了,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拜见过皇帝和勉强带着笑脸的皇后许氏,迟疑了下,看向一旁的萧永嘉:“臣是听家人称,长公主入宫,故特意来接她……”“多谢陛下方才允诺。清河代阿弥谢过阿舅!先告退了。”长公主突然打断了高峤,向皇帝行了辞礼,转身便走了出去。兴平帝撇下一旁脸色发青的许皇后,亲自送她出去。高峤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先跟了出来。出长安宫,兴平帝命孙冲代自己送二人出台城。萧永嘉转身便去。高峤默默随着同行。萧永嘉走得很快,目不斜视,走到台城大门外,已微微喘息。等在那里的高七见家主出来了,忙催车来迎。高峤伸手,想扶萧永嘉上去。萧永嘉寒着脸,避开了他的手,也不用随从相扶,自己登上牛车,弯腰钻入,“蓬”的一声,门便闭了。高七偷偷觑了家主一眼,催人赶车先去。高峤立在那里,望着萧永嘉的车渐渐远去,眉头紧锁,压下心中的烦乱,也跟了上去。☆、第20章萧永嘉回到高府,便吩咐阿菊替洛神收拾行装。洛神找了过去,见母亲正在指挥下人收拾她自己的东西。她的神色,看起来比出门前平静了许多。“阿娘?”萧永嘉见女儿来了,露出笑容,柔声宽慰:“不必担心。没人能逼迫你出嫁了,你先随阿娘去白鹭洲吧。”洛神一怔,随即就明白了。母亲应该是从阿舅那里得了什么应允,这是想先把婚事给拖下去。她迟疑了下:“阿耶呢?我们走了,阿耶怎么办?”听女儿这时候还不忘父亲,萧永嘉的火气又上来了,恨恨地道:“还管他做什么?若不是他,咱们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她冷哼了一声:“你阿耶是当众答应这婚事了,可没说何时将你嫁他!你先跟阿娘走,到了那里,阿娘再想想别的法子。总能想出办法。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一个江北武夫!”得知不用马上就嫁,洛神终于稍稍心安了些。但想到这乱成一团的现状,又心乱如麻,更不忍就这样丢下父亲一走了之。迟疑了下,转过脸,却看见父亲不知何时也来了,正默默地立在门外,神情惨淡,看着自己和母亲的目光中,满是愧疚。“阿耶!”她唤了一声。高峤还在想着方才听到的母女对话。都这样了,女儿却还对自己念念不忘。他的心里,更加难过。“阿弥,全怪阿耶不好。失口在先,今日又令你陷入如此境地。你母亲既从陛下那里求来了日子宽限,你就先随她去白鹭洲,小住些时日也好。阿耶无事的。你放心吧。等过些天,阿耶去看你。”“阿耶,女儿不怪你!”洛神心里一酸,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扑到了他的怀里。女儿渐渐长大后,和自己就不再像小时那样亲昵了。但此刻,她却仿佛又变成了从前那个伤心了就要自己抱的小女孩儿。高峤眼眶发热,抬眼,却见萧永嘉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唇边挂着一丝讥嘲般的冷笑,压下纷乱的心绪,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柔声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阿娘说几句话。”洛神点头,又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高峤关了门,朝着萧永嘉走了过去,停在她的面前。两人中间,相隔了一段距离。萧永嘉依旧那样站着,冷冷地盯着他。“阿令,我对不起你和阿弥……”高峤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你还知道你对不起阿弥?”萧永嘉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女儿已有意中之人了!就要谈婚论嫁!却因你之过,被迫要嫁一个人品低劣的江北武夫!高峤,但凡你当初说话能稍留点余地,也不至于叫女儿陷入如此境地!”高峤默默不语。萧永嘉的情绪仿佛被勾了出来,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我真是后悔!怎会相信你能解决这事!早知道,就不用你,我自己想法子了!如今弄成这样,骑虎难下,我真是……”她怒极转悲,声音忽然哽住,眼泪竟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高峤怔住了。二人成婚多年,大半日子,夫妇不睦。在高峤的记忆里,哪怕夫妇间起了争执,不论对错,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又何曾于自己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今日不过短短半天,先在皇帝那里,她必流过眼泪了,此刻在自己面前,竟又伤心至此地步。高峤望着她湿漉漉带泪的一张面庞,心底里,慢慢地泛起了一阵久违了的难言情绪,似乎有什么在翻涌。“阿令——”他低低地唤了声妻子的小名,抬臂,手握住她的肩膀,轻轻一带,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萧永嘉咬紧牙关,起先拼命挣扎,耳垂上悬着的那对水滴状玉坠耳环,随她动作,不停地晃动。高峤非但不放,反而收紧臂膀,将妻子搂得更紧了几分。萧永嘉挣扎片刻,仿佛失去了力气,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最后闭目靠在他的怀里,面颊贴于他胸膛之上,一动不动,只剩眼泪不住地滚落。高峤被怀中的妻子哭得乱了心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迟疑了下,只能像方才安慰女儿那般,抬臂,轻轻地拍她后背。萧永嘉靠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流泪了片刻,情绪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高峤,随即转身,抽出帕子,低头自己擦拭面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