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预报 第22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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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的守卫踏入了宫殿,半跪在了地上。 令皇帝不快的抬起眼睛,冷声发问:“你也要向朕道别么,伽拉?” “臣……” 伽拉低下头,恳请:“臣请领受戍卫卿之责。” 枯萎之王没有说话,看着他,许久,挥手。 “……去吧。” “多谢陛下。” 伽拉抬起头,笑容愉快:“在深渊里流浪了这么多年,在下见过不少的纪元,可唯独跟随在陛下的身边时,才觉得如此欢欣和愉快……只可惜,再也看不到陛下解脱重担的那一天了。” 摘下了头盔,卸下盔甲。 亡国的走狗微笑着,向着自己的皇帝献上最后的朝拜,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还望陛下此后珍重。” 清脆的鸣动自剑刃之上升起。 再然后,随着伽拉一同,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绝罚卿的咆哮,深渊之化身怒吼,伸手,贯入了亡国领域的最深处,握紧了那喷薄而出的炽热焰光。 拔出! 无穷灾厄升腾之中,汇聚深渊一切锋锐的长锋自亡国的领域中,缔造而成,向着烈日斩落。 ——这便是亡国之剑! 可并没有过去多久,大殿之中,脚步声再度响起。令沉默的皇帝,再忍不住勃然大怒。 “滚出去!” 皇帝抬头怒喝,“生长卿,连你也……” 可来的人,却并非是生长卿。 是白蛇。 还有他手中所捧着的那个盒子,骨质苍白,仿佛萦绕着无穷的生机和变化。 那是……生长卿的威权。 可沉睡在离宫最深处的那个魂灵,已经无声消散。 再也不见。 “他说,以自身之拙劣,纵然复生也于事无补,不如……献上这仅有的残躯,以供陛下驱策。” 白蛇低着头,不敢再看皇帝的面孔,只是重复着同僚的遗言:“以卑贱之躯,纵然九死,已然难以报偿万一之恩遇,还望陛下宥恕。” “……” 皇帝没有说话。 自寂静里,只听见了自嘲的轻笑。 “到最后,连死都不怕,却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敢同朕来讲了么?”枯萎之王轻声问:“白蛇,朕是否暴虐昏庸过甚了?” 白蛇沉默,没有回答。 枯萎之王挥了挥手,白蛇离去。 只有那白骨之匣无声消散,浩荡的魂灵和变化融入了离宫之中。 再然后,是化生卿。 接下来,是天工卿…… 直到最后,九卿尽数归于深渊之础,从此同亡国永世合一。 离宫之外,动荡深渊的恐怖斗争越来越高亢,活化的深渊越发的暴虐,癫狂,调动着这一份源源不断汇入己身的力量,同烈日厮杀! 可在毁灭的狂澜,斗争的潮汐之中,离宫却只剩下了一片寂静,唯有尘埃簌簌落下。 如同往昔废皇的冷宫。 即便是手握着酒杯,却已经再无人能够对饮。 不论多么耀眼的烈日辉光洒下,却只能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如此孤独。 “这便是亡国之君的下场么?” 枯萎之王依靠在永恒的王座之上,无声一笑:“倒也同我相得益彰。” 无人回应。 他闭上了眼睛。 倾听着那笼罩无数深度,仿佛要将深渊都彻底撕裂的巨响,却不由得回忆起往昔。 曾经,这一切尚未落入地狱时的景象。 那些模糊的回忆,就仿佛再一次的清晰了起来。 不论是漫漫长夜里燃烧的烛光,亦或者是沐浴在圣恩中的城池,高耸入云的圣殿,亦或者,本以为早已忘却的,父兄的模样。 自苍翠的群山里,他们骑乘着快马,追逐着猎物,满载而归,自夕阳将要落下时,燃起篝火,得意的欢歌庆贺。 于是,在这寂静里,有古老的曲调响起。 沙哑又模糊,回荡在寂静的宫殿里,呼唤着一切曾经的模样,就好像来自那些遥远的旧时光。 宫殿之外,白蛇愣在了原地。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地动天摇的巨响中,已经无法分辨它的曲调。 可枯萎之王依旧轻声哼唱,出神的回想着那些断续的旋律,那些破碎的歌声就像是孤独的飞鸟一样,展翅飞起。 自坍塌和破碎的地狱中升起,掠过了风暴和灭亡,自由的飞到了深渊的尽头去。 赞颂辉煌之世代,闪耀的灵魂,星辰的辉光。 当一切迎来终结,请赐予我们永远的沉睡和安详…… 许久,许久,断续的歌声消散在寂静里。 再也不见。 皇帝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轰鸣和巨响已经彻底断绝,也在没有了惊天动地的震荡,只有细微的崩裂声渐渐的蔓延。 宛若最后的悲鸣。 伴随着深渊之化身彻底破碎,亡国的领域分崩离析,渐渐坍塌。 自烈日的焚烧之下,无数矩阵渐渐崩裂,蒸发。 深渊之础之上,一道道裂隙浮现…… 不论是舍弃所有的决心和执着,亦或者是不惜代价的牺牲和癫狂,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安宁之中,迎来了消亡。 离宫内,仿佛永恒一般的的寂静被打破了。 有脚步声响起。 沉睡的皇帝抬起了眼睛,看向那个再一次走进殿堂的身影。 昔日和煦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在那一张染血的面孔之上,只剩平静。 槐诗。 “白蛇呢?”枯萎之王问。 “死了。” 槐诗伸手,将断裂的剑刃放在桌子上:“到最后,他守在门前,向我拔剑了……我没有留手,他恐怕也不需要我去可怜。” “总让人没办法。” 枯萎之王轻叹:“他从来都是死脑筋的家伙,认准一件事情就再也不听劝了,总是令人头痛。” 他伸手,拿起了白蛇的断剑,想要查看,但却只是触碰了一瞬,便收回了手掌。 不再去看。 “已经结束了,陛下。” 槐诗最后发问:“要认输么?” “是吗?” 枯萎之王摇头:“我可不这么觉得。” “确实,只要还有一个敌人活着,那么战争就还没有结束。”槐诗赞同颔首,“作为人君,要反抗到最后的话也理所应当。” “……算了吧,太麻烦了。” 枯萎之王想了一下,遗憾摇头:“以我的能力,连伽拉都有所不如,要同你这样的怪物去争斗,未免也太过于折磨了。 槐诗,难道你就不能为皇帝留一点体面么?” “不,只是对强敌予以尊重,仅此而已。” 槐诗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皇帝,毫无任何的放松。 自烈日的普照之中,他再一次的看到了那片仿佛永恒缠绕在皇帝灵魂之上的迷雾与黑暗。 可哪怕一直到现在,所谓的亡国之重,也未曾衰减分毫。它就在皇帝的灵魂之内,无时不刻的散发着恐怖的压力,但槐诗却难以窥见其中的本质和真容…… 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宛若无穷的鸣动。 “这是怎么了,槐诗?” 在破碎的宝座之上,皇帝一动不动,欣赏着他警惕的模样,慷慨的招手:“如此好奇的话,不妨再走近一些,倒也能看得真切。” 槐诗没有说话。 在寂静里,眼瞳被那一缕遥远的幻光所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