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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平静和心境程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了,所以,直到阿诺第三次在他面前晃过去,他才放下杯子,招了招手。阿诺是个麦色长眼睛的年轻人,他很聪明,得到许可后立刻上前。“嫂子好。”他先嘻嘻一笑。程砺满意点头,替姜鹿尔嗯了一声,才问:“什么事?’“刚刚得到两个消息。”他眼睛左右一看,饭馆的主人和伙计都在,便压低了声音,在程砺耳边悄悄说。程砺扬了扬眉。“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一章“坏消息。”姜鹿尔毫不犹豫,她耳朵一立,看着面前的程砺。老板和伙计被阿诺引开。他的声音平静,目光却微微垂下,然后抬头看她:“李家大小姐出了点事。”他接着说:“今天她遇上了巴古斯,然后被迫上了车,被救下来时连块完整的衣裳都没了……”他看着站起来的姜鹿尔,看了一眼她颤抖的脚,没有阻止。姜鹿尔不敢置信看着程砺:“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敢?!”“对他们那样的人来说,大约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被当成可以对待的人。巴古斯被简瑜重伤——可能,抢救不过来。”姜鹿尔咬牙。程砺立刻补充了好消息:“负责抢救的约翰逊先生是我朋友。”“——所以,他应该抢救不回来了。”他想了想:“他送过去的时候,脸已经不成样子,骨头断了三根,手脚也废了,所以,就算死,也没有那么痛快。”姜鹿尔只想着李雪音,又悔又难受,这些描述稍稍减轻了她心中的难受:“我想去看她。”她转而想到程砺和简瑜的关系和这个要求的困难,迟疑了一下:“或者,我给她写一封信。可以请简家的简艾小姐带进去——她会保密的。”程砺仰着头看她,立刻点了点头。阿诺在一旁惊疑看着程砺,程砺不动声色。结果,这一夜,姜鹿尔一叠信纸写到凌晨三~点,仍然没有写完那封信。有的事情,即使设身处地,但是仍然难以感同身受。她如何安慰她?她无法描述那事实,也不能谈论自己如今的自由,或者程砺的关怀。对于伤害,很多时候语言和安慰都是苍白的,很可能会让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噩梦回忆;以朋友的名义,朋友在这时候更不应该揭开她的伤疤。以曾经下属的身份,那更应保持缄默。姜鹿尔写了扔,扔了又写,直到肩膀都僵硬~起来,她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写这样一封信。早上四点的时候,程砺肩膀上带着一只短尾猫走进来,猫咪看着姜鹿尔立刻欢快叫了一声,孩子般哭泣似的嘤嘤叫着,在她脸上怀里蹭着蹭着。“憨憨。”她打起精神回应憨憨的热情,摸了摸它在混乱中断掉的尾巴,得了憨憨更加委屈的叫声。“你在哪里找到它的?”“那天李家大火后,它在草丛里面一个个人找你,遇见了就带了回来。”姜鹿尔伸出手心,由着憨憨慢慢舔~舐她的手心,心底柔软:“谢谢你。”“坐了这么久,出去走走吧。”他手上推着一个带轮子的椅子。“这么早。”“劳逸结合。”他走过来,将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姜鹿尔耳朵一热,憨憨跳到了她膝盖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瞄了一声,仿佛在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似的。程砺推着她,外间还有浅淡的月光,路上并不算平整,他走得很慢。露水从树叶和枝头长出来,晶莹剔透。程砺住的这片宅邸,原本是一个传教士的私宅,后来低价转给了他,位置并不算好,外间是一丛丛低矮的灌木丛和界石分开的小块田地。大门有两个值班的夜巡,看着他们都面带笑意。走出宅邸不远,石板路就没了,好在土路踩的结实,这两天并没有大雨,推上去还算平整。姜鹿尔很快就听到了一些特别的声音。咚咚咚,像是有人在敲打着什么,又似有野兽。她对多多岛的自然环境并不乐观,立刻想要停下来,程砺偏偏推着她向那边走去。走到近处,终于看清楚,原来是个小个子男人正卖力用小铁锹用力在泥土里翻着什么,更远一点的地方是一道已经做好的地垄,一个身影正弯着腰在捡地上的石头。程砺喊了两声:“孙伯,张大哥。”地间的男人直起身子,同他打了招呼,擦了擦额头的汗,憨厚笑了笑,又继续开始卖力工作。程砺介绍:“这些都是从矿区和种植园赎身的契工,这几块地的红薯是他们今年第一批收获。像他们一样的人还很多,来到南洋讨生活,并不是轻松的事情。辛辛苦苦工作几年,大部分人都活不到契约期满那一天,到最后侥幸活下来,赎身之后就开始考虑剩下的路,大部分唐人还是做得老本行,种地。”“他们的收成一部分要交给土酋,一部分要交给庇护的唐人组织,剩下一部分勉强果腹,余下的再到集市出售,还要被当地人敲一笔。不过,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生活下去,其他一切苦,都是可以吃的。”姜鹿尔看着那两个辛劳的身影,还在挥汗如雨卖力工作着。程砺缓缓:“生活不易,天道不公。有的人天生锦衣玉食,而有的人穷极一生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很早以前,有人和我说过,人一辈子的苦难都是有定额的,如果吃完了,剩下的,都是美好了。这些苦,我们不能代替,就像我们的契约,都必须由我们自己完成。”姜鹿尔一下明白了。程砺说的一切,一部分是在说李雪音的遭遇。“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束手旁观……”“简瑜比你想象更适合处理这件事,让李雪音选择她最想见和最在意的人吧;巴古斯已得到审判。静默的守候未尝不可。”“你早就想好了。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送信。”“我没有想好。是你自己想好了。”他抵赖。姜鹿尔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阿诺跟你说事的时候,明明只说了两句话,你怎么知道巴古斯——‘他送过去的时候,脸已经不成样子,骨头断了三根,手脚也废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简瑜出手,如果没达到这个程度,我也会帮他补到这个程度的——所以,反正结果一样,就当提前告诉你了。”姜鹿尔无言以对。程砺继续带着她前行,更多的自由民出现了,唐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