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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这样。”“你不喜欢的东西太多了,需要我一一迁就吗。”“你怎么那么固执?一个实验室而已,非要在那里建吗?”扯回这个问题上,叶卿觉得头疼,“我都花了钱了,为什么不建?是我固执,还是你自己感情用事?我不用那块地,你可以留它几年,可以留它一辈子?”严禾语塞了。叶卿又说,“有钱的话你就把它买下来,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没钱的话,哭也没用。”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扎在她的心口。他收到程晚日本客户快到公司的消息,站起来就走,“今天有事,明天找你。”严禾气得险些把他办公室抄了。还好李群眼疾手快进来把她拖走。一路遇到的员工都以为他们叶总是这女孩杀父仇人。——接待室里暂时没有人。程晚跟叶卿唠了会儿磕。“刚刚jiejie哭了,她怎么了?”叶卿脱口而出说:“不知道。”随后又好好解释:“有几个学生要做实验,我给他们买了块地,严禾不想那块地被拆掉。”程晚好奇:“那里有什么呢?”叶卿想了想,有什么呢?有他们的学校,有他们的老师,有他们小时候每一天每一天走过的那些路。可是这些存在,除了偶尔让人缅怀一下过去,还有什么正面影响呢?叶卿觉得,女生的想法总是偏向于自我的。城镇化的发展会让中国的农村消失,新事物会取代旧事物。这是一个必然趋势,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坚持就能改变什么。叶卿回答程晚说:“她自己瞎矫情。”那天晚上,陪客户去酒席,程晚自然也去了,她给沈仙发了消息说今天加班,回去晚一点,沈仙让她注意安全。叶卿带程晚去酒店。车里有客户,因而路上无言。不过叶卿有心事,他中途打了一通电话出去,问道,“合同送过去了吗?”又说,“先别送,再等等。”电话挂断,在找车位。叶卿花了一点时间思考,他今天对严禾说的话是不是过分了。当时情急,他不想跟她纠缠不清。后来细想,是他鲁莽了。叶卿按着眉心,觉得头疼。酒席上,按照规矩,翻译也得陪酒,不过程晚不会喝酒,叶卿代她敬了。所以那晚他喝得不少。一般除了应酬,叶卿不大喝酒。他酒量还行,下了酒桌仍然清醒。李群替他开车。坐在后座,叶卿觉得疲惫。他皱着眉,将脑袋轻轻地搁在程晚的肩膀上。她一直没有动。叶卿大概是睡着了。程晚试探地问了他一句,“你讨厌禾jiejie吗?”叶卿轻声应,“有可能。”“你为什么讨厌她?”叶卿睁开眼。“她有的时候脾气很古怪。”既然他这样说,程晚没有再接话。叶卿还想再说点什么。既然程晚没有接话,那这个话题便轻易地过去了。——严禾隔三差五给叶卿打电话,叶卿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心上。一是转让手续并不简单,二是他的确需要一块地,三是笃定严禾过几天就气消了,不是什么大问题。直到某天半夜,严禾打电话给他,一听声音就是哭过了,囔囔地说话。她说她毕业以后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她说她的每一分积蓄都是自己努力挣来的,她说她在最难熬的日子里没有跟别人借过钱,该扛的也就这么硬扛过来了。这些真情实感的话,严禾以前从未对他说过。也的确,严禾从未向他借过钱。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哭诉的人。她还说,虽然她没有像他一样厉害,但也不可以被任何人羞辱她的奋斗和坚持。他有聪明的头脑,可大多数人没有。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去打拼。你没有过过苦日子,怎么知道苦尽甘来的快乐?“学校给你,我没你有钱,也没你有本事,我可以什么都放下不跟你计较,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可以心肠这么硬?”听她这么义愤填膺,应该也不是小问题。不过叶卿仍然没有放在心上。严禾又责问他,“有钱的弟弟,你现在真的过得幸福吗?”叶卿现在只是非常后悔,那天就不该跟她提什么钱不钱的。妈的。严禾那天跟他说了以往一年才能说完的那么多话。她是真的生气了。他甚至没有哄她,等她发完牢sao,简单一句“睡了”打发过去。那一夜叶卿是真的很困,第二天醒来,他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拆迁的事情拖延了一阵子,严禾没有再联系他,叶卿更不会主动提起。那天下午,程晚突然问他给大学生投资的实验室要建在哪里,叶卿撑住太阳xue的骨节慢慢地变得僵硬起来。下午三点,他说,“我带你去看看。”在宁城工作的这几年,叶卿习惯了这里的都市感,家里到公司,两点一线,他跑得麻木。这与幼年时期的生活环境是截然相反的。幼年生活,叶卿不会主动地多加回忆,曾经耿耿于怀的那些事,他现在已经释怀。这所小学,他已经十多年没有来过了。坐在车里,远远地一眼,看着学校的题字,他恍惚记起了那些人。头发花白的老师,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站在三尺讲台上,穿着旧时代的长衫。按照如今评选教师的标准,他们会是最先被淘汰的。然而这些老师,教给他们的道理,大都是现在人无法企及的民族道义与生死存亡。叶卿小学的教室黑板之上有一副跟了他六年的对联,是几十年前的一位老教师亲手写的,一边是正写的“死”,一边是倒写的“生”。老师说,人是要有气节的。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跪着生。宁城是一座革.命之城,这里的亡灵都是挺直了脊梁死去的。倘若没有他爷爷那一辈的烈士,就不会有今天的繁荣昌盛。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叶卿对宁城一定是有感情的,他从不会把这份感情拿出来说事。有时候,感情沉淀在心里太久了,慢慢地也会变得无迹可寻。可是叶卿清楚,他不用把热爱放在嘴边,感情沉淀久了变得无迹可寻,只是因为已经融进骨血。有人说,一个人的童年就是他的一生,一个人的故乡就是他的心房。那所机关大院就是他的一生,这座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