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秋月夜(淡淡月色洒在他眉峰和鼻尖,让人怦然心动。)
安宁微微笑,乖巧道:“多谢院使款待!怪不得弥萐哥哥最爱美味佳肴,原来院使府中的餐饭如此精美别致,才把哥哥的嘴养刁了呢。” 说完吃了几口菜,连连称妙,又主动夹了一只蒸得通红的硕大公蟹,进献到王御医盘中。 “王院使,今年的蟹可好了,您趁热尝尝。我昨日贪嘴吃多,今天不宜再用寒凉之物,这两只本就是带来给院使和哥哥的,你们可不要和我客气。” 承了王御医的谢,安宁又把个头稍小一些的母蟹夹入弥萐盘子里。 王御医心中暗思,宫中的流言蜚语倒也不像是空xue来风,公主果然对自己的这个义子十分偏宠。 弥萐挑开沉甸甸的蟹壳,一股新鲜蟹黄的醇香扑面而来,同时眼前轰然一亮,像是打翻了藏宝箱一般,金玉满堂,璀璨不已。 耳边响起安宁方才问他的那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吗?” 想来,自己的确从来不会刻意对谁“好”。 毕竟他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任何不可割舍的羁绊。 女孩子的一厢情愿,他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 弥萐把蟹壳推到安宁面前。 “怎么了?哥哥吃不惯这个?” 安宁一张小脸又惊讶又忧虑,难道自己打的算盘竟要落空了? 弥萐看她表情风云变幻,只好撇撇嘴道:“给你吃。” 在座的两个人都难掩惊诧。弥萐竟也有宠人的时候? 王御医看看弥萐,又看看安宁,忽然觉得孩子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这么大了。 再过三四年,就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安宁心里涌起受宠若惊的喜悦,笑着捧起蟹壳,拿勺子刮了满勺的蟹黄,凑到弥萐嘴边:“我都说了不用客气,快趁热吃了。” 弥萐只好张开嘴,将鲜香软嫩的蟹黄含入唇齿间。 满口的鲜美甘甜。 他生平第一次对别人处心积虑的讨好感到难以招架,但嘴角还是本能地露出开心的笑。 安宁一看到他笑,便忍不住说道:“日后我再给哥哥更好的!” 天知道,弥萐平时有多冰冷严肃,笑起来就有多明艳耀眼。 他不言不语已是天资绝色,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要人命的! 两个进贡的肥螃蟹而已,换他倾国倾城的笑颜,这买卖别提多划算了。 侯服玉食、朱轮华毂,对她来说又算什么? 三个人边吃边聊,王御医还饮了些佳酿,气氛开怀又融洽,时间便过的飞快,转眼便到了安宁回宫的时限。 王御医推说醉酒,让弥萐一个人送安宁。 晚风习习,秋夜微凉,一对少年人走在月下花间。 安宁刚才吃饭时还叽叽喳喳的,现在心中却有些怅惘。她大费周章才偷了浮生半日来见他,过程又是出糗又是得意,临到末了,竟怎么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跟他告别。 朦朦胧胧间,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一点也不想回宫,更不想和他分开。 像突然开了窍一般,安宁想到四个字:依依不舍。 她被自己的这种情绪吓了一跳!自己从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和亲族,还从未对一个外人产生过这样强烈的依恋。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青涩、又复杂的情感,在心中揉丝成结。 她很想问问弥萐,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偷眼一瞧,少年却目不斜视,径直慢慢向前走着。 “弥萐!” 他朝她转过脸来,淡淡月色洒在眉峰和鼻尖,更显得眼眸深邃如一汪潭水,让人怦然心动。 安宁又觉得有些窒息,忍不住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没注意过。” “不会吧?连我都能看出来!勉舟学院那些jiejie……你真的从来不在乎她们对你的喜欢吗?” “没兴趣。”弥萐摇头。 “也是……你也说了不喜欢别人靠近你。那,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嘛?” “因为没兴趣。” 弥萐好像又变回了一座冷硬的顽石。 安宁鼓起勇气:“……那你说我是例外,又是……为什么?” 弥萐脚步不停,目视前方。 “因为你是公主,殿下。” “……” 安宁愣了一下,才悟出这句话的意思。 “你……” 待要再问,已经来不及了。马车已在门前等候,弥萐从怀中取出一盒竹筒装的天竺丹,看着她说道:“殿下赐膳之恩,无以为报。天竺丹是我自己调配的安心养神香,承蒙殿下喜爱,就此奉上。” 安宁扁扁嘴,将香取过收入怀中,一边爬进马车一边嘀咕道:“哥哥真是翻脸不认人,之前还好好的,临别又跟我打官腔……” 隔着马车的窗棂,她还想跟他再叙几句话,却见弥萐抬眸,正色低声道:“殿下,此去之后,不要再来院使府了。” 饶是安宁再心大,也听懂了如此直白的拒绝。 白费了这花前月下的盈盈秋夜。 少女心绪翻涌明明如海潮起落,却全都堵在胸口,只剩难堪无言。 弥萐低头作揖,没有再看安宁的表情。 直到马车桀桀驶出,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身回到藏书阁,几案上安宁插在药壶里的花朵,和扎成的花环,已经全部焦黑枯萎。 弥萐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向竹林深处。 月下的竹林,萧瑟而幽冷,如同背后响起的这个声音。 “豆蔻梢头二月初,呵呵呵,少女情思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弥萐镇定转身,垂眸应答道:“弟子不知宗主驾到,有失恭迎。” 来人悠悠靠近,轻轻举手抬起弥萐的脸,叹道:“这才半月不见,萐儿这样貌,简直清俊得可以为祸人间了。” “可惜安宁天真无知,又岂能意料到这盛世容颜之下,藏了多少如蛇似蝎的剧毒……” “……” “也罢。让你研制的解药,做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