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加百列(澜澜直面自己的心意,感情线的高潮)
“嗖——啪——” “嗖——啪——” “嗖——啪——” 私奴楼里回荡着令人心惊rou跳的惩戒声。 陆子皓的门大开着,藤条抽rou的声音和小孩的痛哭声传遍了整个楼。 整个私奴楼里所有的下人全都跪在原地不敢继续动作,邢大人暴怒,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多一句嘴。 陆子皓被捆住手脚绑在长凳上,邢大人的藤条一下一下砸落在臀腿上,每一下都力道均匀,排列整齐,鲜红的血印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反复印了好几轮。 左晓达跪在墙角哆嗦着,邢大人刚才打得太狠了,他的臀峰处被交叠的藤条抽破了,隐隐渗出了细小的血点。 “嗖——啪——” 邢之沉着脸,挥动藤条,什么也不说。 “嗖——啪——” “嗖——啪——” 破风声和责打声混在一起,光是听着就觉得腿软。 “滴……滴……滴……” 邢之腰间的传呼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暂时放下藤条,紧紧皱着眉,一手按着自己剧痛的胸口,一手接起了电话。 “邢大人不好了,小姐在主楼书房看文件被订书钉划伤了手,您快来看看吧!”传呼机里的声音焦急万分。 邢之一愣,放下传呼机就往主楼跑去。 纪凌北今天休沐,蒋夜澜一个人在公司待着有些无聊,就让人拿着文件回家看。 今天的文件没有经过小北的处理,粗心大意的下奴没有留意其中一枚翘起来的订书钉,蒋夜澜一边喝水一边随手拿起文件,尖锐的钉子直接把她的手指划了个口子。 她疼得一抖,手里的杯子也摔在了桌子上,脆弱的玻璃磕在桌角,直接碎成无数片,无声地落在脚下的厚地毯上。 指尖的血呼呼往外冒,滴在桌子上染红了雪白的文件纸,慢了半拍的疼痛也逐渐加剧。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她用碘酒消了毒。虽然出了血,但好在伤口不深,只划破了浅表。 血止住了,医生便不建议她包扎。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伤着哪儿了,让奴才看看……”邢之慌张地闯了进来。 他跑得太急,连气都喘不匀,他跪在小姐身边,焦急地捧着小姐受伤的手,仔细地看了又看,心疼得眼角都湿了。 蒋夜澜虽然一向金贵,很少受伤,但她也不是什么柔弱姑娘,手指划了个口子而已,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看着邢之惊慌的样子,觉得他大惊小怪,把手抽了回来:“没事。” 小姐受伤了,屋里的下奴们贴着墙角跪了一排,全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邢之起身,走到那几个负责整理和检查文件的侍奴身边,沉着脸道:“拖到慎刑司去,按规矩重罚。” 其他未被涉及的下奴也是吓得半死,虽然没有被送进慎刑司,但谁都看得出邢大人这次异常生气,等会儿应该也逃不了一顿好打。想到这里,有几个年龄小的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蒋夜澜听着心烦,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去。 邢之遣散了下人们,把小姐书房的门关上。小姐刚刚打碎了杯子,玻璃的碎片散落在脚边的地毯里,邢之担心碎玻璃会伤到小姐,便自己跪下去伸手捡。 他刚才在陆子皓那边就已经气得要命,又听闻小姐受伤一路疾跑,三步合一步地赶到主楼的书房,即使已经站定许久,但他的心脏还是突突突地猛窜,好像要一路从他的嗓子里蹦出来。他胸口剧痛,心律过速,呼吸困难,太阳xue边冷汗不断,脖颈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的脸呈现出一片异样的惨白。 蒋夜澜看着邢之低头跪在自己脚边收拾着碎片,他今天没有戴手套,就自己用手一片一片的捡那些尖锐的玻璃。蒋夜澜让他叫个下人过来,不用他自己收拾。 心脏跳动得十分异常,而且一点也不规律,一会儿轻飘飘地好像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一会儿又重得好像在他胸膛里激烈地敲鼓,撞得整个胸腔都阵阵发痛。邢之感觉难受极了,他艰难地喘着气,头脑发晕,耳朵里似乎只剩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并没有听见小姐和他说话。 “邢之,别收拾了。”蒋夜澜又说了一遍。 可邢之还是深深低着头,也不回话,继续默默地捡着碎片。 “邢之。” 没有回应。 “邢之!” 这奴才怎么还是这么犟,非得跟她对着来? 蒋夜澜一连叫了三遍,邢之也没有反应,她本来手就疼,顿时怒火直窜,抬起脚就踹了过去。 邢之意识恍惚,仿佛听到小姐在很远的地方呼喊他的名字,连忙直起身想要回应,结果正好被小姐一脚踢在胸口上。 “嗯唔!” 这么多年,蒋夜澜踢他踢习惯了,这次还带着些怒气,邢之挨了这一下,只感觉眼前发黑,呼吸凝滞,他紧紧捂着胸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苍白的脸色也被憋得一片通红,连嘴唇甚至都有些发紫。 “邢之,邢之你怎么了?!”蒋夜澜并不是故意要踢他的胸口,更没想到邢之的反应这样大。 邢之之前从没和她说他心脏会痛,蒋夜澜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医生,叫医生来!” 邢大人住院了。 说是心脏出了问题。 邢大人平时工作就很是劳累,这次因为情绪波动和激烈的快跑,再加上外力打击,二十年前安放在他心脏里的封堵器脱落了,左右心房的血通过中间的漏洞混在一起,几乎让他直接窒息。 医生为邢大人做了紧急手术,手术很成功,而且运用了最新的微创技术,邢大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麻醉还没过,昏睡着的邢大人被推到单独的病房。 小姐一个人守在邢大人身边,从下午一直守到后半夜,滴水未进。 邢大人病了,没有人敢出面规劝小姐。直到凌晨时分,许意实在看不下去,才小心翼翼地把小姐劝回去休息。 邢大人第二天也没有醒。 医生说邢大人太累了,昏睡几天也是正常。 小姐在医院守了一会儿,公司那边有事要找她过去,她就让许意他们几个小奴轮流守着,等邢大人醒了一定要去叫她。 晚上回到蒋宅,邢之还是没有醒。 蒋夜澜坐在他屋里,空落落的床让她感觉很难受,她一点也睡不着。 邢之把她吓坏了,她几乎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蒋夜澜摸着自己的心口,感觉也有点痛。 她不能没有他。 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直白地面对自己的心。 蒋夜澜夜里辗转反侧,失眠的她起身下床,漫无目的地在宅子里转悠。 她不自觉地就走到私奴楼的小花园里,一路直奔邢之的那片月季园。 今年夏天的阳光特别毒辣,但好在月季这种花是喜欢光的,被这般热烈的日光晒了一天,依然能继续开出柔软的花朵。 蒋夜澜按照上次的记忆往里走,走到那一片单独划出的土地。 之前她说不好看的花已经被拔掉了,现在在这片花坛里的,是一株矮矮的,纤细又茂盛的灌木状月季树。 那月季的枝条瘦弱又细小,但却异常努力地开着花。一朵朵灰白色的花朵盛放着,几乎快把身下的枝条压弯。 清朗的月光撒下来,花朵在晚风中微微颤抖着,好像娇羞似的对着她浅笑。 蒋夜澜又离近了看了看。 那并不是完全灰白的花,花朵成杯型,白瓣紫芯,外层灰白色泛紫调,内层浅紫色泛蓝调,花朵边缘是碎花波浪形的,层层叠叠的花瓣缠绕着,恬静又淡雅,看上去似乎有些清冷,但又带着莫名的温柔。 夏季的晚风拂过鼻间,清冽的柑橘柠檬味儿混着浓郁的玫瑰香,比任何精心调制的香水都要好闻,浅浅吸进去一下,便在身体里到处飘荡,好像能把人的灵魂都洗涤净化一样。 蒋夜澜闻了闻,觉得这个味道似乎有点熟悉。 但她又确实想不起来她是在哪里闻到过这种花香,因为之前她来的时候,这株花并没有出现在院子里。 她找来伺候花园的下人,问他这株花叫什么。 下奴说,这种花叫加百列大天使,是月季里少见的无刺花,虽然枝条比其他品种要细弱,但花量极多,花朵开得也很大,一年四季都在开花,就仿佛是为了开花而生的。 蒋夜澜看着那朵朵沾着月光的加百列,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花瓣。 苍白,细腻,柔软。 好像在摸邢之的脸。 她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了邢之,看着那朵温雅淡然的花,突然感觉这种花很像他。 明明已经这样瘦弱了,却还是要拼命地开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散发清香,染得她满身都是清冽的芬芳。 那下奴又说,这株花是邢大人前几天从蒋家私立学校拿回来的,邢大人上学的时候把它种在了杂役楼的后花园,那里最近要修建新的宿舍,邢大人舍不得,便亲自把它接了回来。 蒋夜澜愣了一下。 她已经快忘了她在上学的时候把邢之赶到杂役楼去了。 那时她并不喜欢他,对他的态度非常恶劣。 但这奴才就一直默默忍着她的坏脾气,什么都没说。 他温顺,平和,细致,周到。像一件完美的工具那样顺手。 他从四岁就来到了蒋家,然后就再也没有走出过这扇大门。 他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仿佛今生今世就是为了她而生,也只为了她而活。 他是她的奴才。永远都是。 蒋夜澜垂眸看着那株加百列,它还是温柔地盛开着,在皎洁的月光里轻轻摇摆着,就像邢之看向她时眼底深藏的一片柔情。 “把我主楼院子里的花都换成加百列吧,我很喜欢它。” 蒋夜澜对下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