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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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欢楼。 宁希澄带着凌月之杀了个三进三出，第一次，洗澡，第二次，要赠品，第三次，顶着人妖老鸨上下翻飞的白眼，硬是借出了两个贵妃椅搬到了外面。 两人躺在贵妃椅上，吃着要来的赠品水果。 “你好会砍价啊。”凌月之佩服道。 宁希澄忍不住给她算道：“你在里面花了十五万灵石，连赠品都不多拿一点，也太亏了，这可不叫抠门占便宜呦，这叫作为消费者坚决维护自己合法正当的利益。” “啪啪啪！” 凌月之为他鼓掌。 宁希澄微微有些脸热，道：“你在笑话我吗？” “我没有笑话你，我后妈也是这么教我的。” 凌月之喝着果汁，咽下去，接着说道：“她身体不好，后来就死了。” 额…… 宁希澄沉默。 洞房花烛，却补作业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凌月之是个不在状态的，但是凌月之夸人的方法也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你像我后妈，但我后妈身体不好，后来死了。 “你是在夸我？”宁希澄不太确定地问道。 凌月之将果汁喝完，语气有些忧伤：“不是夸，这是我对一个人的最高赞誉。” 宁希澄迟疑一下，还是多嘴提醒道：“那个孟冉，他其实是合欢宗的筑基长老，他是你母亲花钱请来陪你双修的，而且呢，他的名声不好，你自己当心一点。” 凌月之点点头。 夜色微凉。 街上人群散去，有些萧瑟冷落，旁边的百欢楼还热闹，一静一动，都是人间百态的一部分。 “世上乱糟糟的，死去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凌月之说道。 宁希澄听见她的叹气声，扭头看过去，夜色极美，比夜色更美的是凌月之的美色，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美人骨。 美人皮。 举手投足间却丝毫没有勾魂夺魄的气质，内在灵魂给人一种漂浮不落地，好像云朵，随时会飘来，也随时会飘走。 “你后妈对你很好啊？”宁希澄没话找话，尬聊。 他亲爹亲妈都恨不得他暴毙，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宁明宸，更是莫名其妙以他玷污了宁家血统为由，故意折磨他。 据说他爷爷倒是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是宁家和安家结合生出来的，必然血脉优秀。 可他一生的悲剧起源，正是因为他爷爷对优秀血脉的偏执造成的。 宁希澄无法理解凌月之提起“后妈”二字时，居然是一副忧伤的样子。 “我最爱的，就是我后妈。” “她说核桃补脑，我一直带在身上。” 凌月之从纳戒里拿出一把核桃，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剥了一个扔进嘴里，边嚼边说：“我不信核桃补脑，所以她生前给我剥核桃吃，我都悄悄扔了。”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不能释怀。 她的美貌和天赋足以组合成登天梯，助自己在修仙界扶摇直上，然而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父母已经死了，哥哥已经走了，登上去也没有意思。 她只是想让她后妈再给她剥一次核桃，这比让她炼气筑基筑金丹修元婴甚至登顶大乘期都难，因为前者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给你吃吧。” 凌月之只吃了一个核桃，还是觉得不好吃，将剩下几个核桃都剥了，递给宁希澄，见他吃得很香，好奇道：“你觉得核桃好吃吗？” 宁希澄从小就不挑食，他也没有挑食的资格，点头道：“这是我使用消费者合法正当权益要来的赠品，当然好吃！” 凌月之眉眼弯弯，一笑，将关着小蛇的琉璃瓶拿了出来，声音含着笑意：“这条认主的小蛇不动了，说明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宁希澄寒毛倒竖。 他瞪大眼睛看着凌月之，牙齿打颤，问道：“那你笑什么？” “我后妈也说过，不花钱的赠品比花钱买的东西更好吃。”凌月之认真回答他的问题，道：“想到她，就觉得开心。” “那你说这条蛇的主人，宁明宸就在附近？”宁希澄问道。 “对啊。” 凌月之点头，解释道：“但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发笑。” 但是也没人在嘴里说着恐怖故事的时候，脑子里因为想着另一件好笑的事而发笑吧？ “我得走了。” 宁希澄回想起宁明宸对他的折磨，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往四处看了看，街上还有寥寥几个行人，旁边的百欢楼依旧灯火通明，十分热闹，然而他却只能感到彻骨的寒意。 宁翼是他生父，但也是宁明宸的生父，如果他死在宁明宸手里，宁翼只会轻描淡写掉他的死亡。 宁家人占据着御兽宗的核心位置。 但是御兽宗对他这个同样是宁家人的旁支来说，却是一个能让他死得悄无声息的地方。 “他故意折磨我，是因为觉得我玷污了宁家血脉，但你跟他是一母所出，而且你也不姓宁，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再见，就当咱俩没见过。” 宁希澄没想到宁明宸会来的这么快，他不想连累凌月之，匆匆说完之后，抬脚便准备离开。 凌月之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手里捏着一个茶盏，递给他。 “这什么东西？送行茶？”宁希澄现在急着逃命，不解地问道。 “萱草汤。” 凌月之还躺在贵妃椅上，姿势甚至称得上悠闲，望向宁希澄，眼睛微微发亮，说道：“有让人失忆的功效，你喝了它，我保护你。” 额…… 宁希澄迅速思考之后，看也没看那杯萱草汤，看向前方的路，道：“唉，再说吧。” 他绕开凌月之，走到了街上。 刚走到街头。 “呲呲” 琉璃瓶里的小蛇开始吐信子，并且焦躁地去撞击瓶盖。 凌月之也没为难这条小蛇，打开瓶盖，放它去了。 街道上。 如涌来一波黑色潮水，细看，却是成千上万翻涌赶路的黑蛇，吐着信子，突然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出来，包围住了宁希澄。 “谁给你解开的镣铐？” 肆意张扬的声音从街尾传来，说话之人一步一步朝着宁希澄走去，脚下的群蛇自动绕开他的步伐。 刚才还在街上行走的几个人，早就躲得躲，跑得跑，只剩下还躺在贵妃椅上的凌月之。 四目相对。 凌月之猜测面前这个身材颀长高大，眉眼间还真与她有两分相似的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同母哥哥，宁明宸。 兄妹俩都是浓颜长相，一眼惊艳。 岐子薇长相偏向小白花，唯有眉眼处三分俏丽遗传给了宁明宸、凌月之兄妹俩，这三分俏丽又在他们各自的脸上大放异彩，艳到如同花中牡丹。 宁明宸本来朝着宁希澄而去，又在凌月之面前停住了脚步，目光探究地看着她。 凌月之额头还戴着遮掩容貌的坠饰，她看清楚了宁明宸长什么样，对方却看不清楚她。 “我等人，你自便。” 凌月之抬手指了指百欢楼。 宁明宸没有多生事，继续朝着宁希澄走过去，他比宁希澄高了一头还多，步伐不疾不徐，压迫感却极强，等到真正靠近时，声音却莫名兴奋起来：“跑啊？我倒是好奇，宁家和安家结合生出来的血脉，能有多优秀？也不过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