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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都是单纯又势利的,内在如何全然无法引起认同,可是衣着文具吃食却能引起盲目的羡慕崇拜。小栓拥有是一例,宋林拥有一个大家没见过的食盒又是一例。宋林总算明白小栓前些日子的感觉,他觉得这会儿自己像个面剂子,下到热油里,眨眼便成了蓬松金灿的油条。被人瞩目的滋味,让人膨胀。有人欢喜有人忧,林迟已经低头吃了半天馒头了。晨间的时候,巷子里有人叫卖馒头,奶奶让他买几个郊游吃,小家伙捏着一块钱,仰着头说我要买馒头。老王头走街串巷许多年卖馒头,却觉得眼前的孩子着实不像个孩子。衣衫褴褛却面无表情。他依旧热切,要rou馒头吗,我的rou馒头城里最好。多少钱一个?一块。哦。不要。小孩儿面无表情地捧着三个素馒头走了,老王头眯眼看着这夭寿的怪小孩,可他哪儿知道怪小孩的心在哗哗流泪。好想好想吃rou馒头,可是,一块一个呢。唉,rou馒头,不知道全城最好的rou馒头是什么味儿。唉,买不起TT于是,啃馒头就咸菜的林迟成了一年三班最奇特的风景线,余老师是个蛮好心的老师,拿着喇叭嚷:谁有多余的,分给林迟同学一点!小胖,你还吃还吃!瞅瞅你这一身墩墩rou!林迟同学谁呀老师?林迟同学别过头,恨不得融化在树上继续装背景。一旁的小栓瞟了一眼,啊呜一声,不客气地咬掉了林迟手上最后一点馒头。余老师炸了:小栓,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毛病,一天不欺负人就皮痒痒难受死了是吗!余老师刚说完,宋林啪,摔了筷子,不乐意了。什么时候我小弟别人也能吵了,吼了一嗓子:小栓,还那穷酸一点吃的!小栓哦,把鼓鼓的奥特曼头朝下,倒了个一干二净,推到林迟面前,又从中捡走一个大果冻,一边撕口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还你的。他蹦蹦跳跳地远离林迟,到众人中嬉闹,林迟却看着黄叶上的各色糕点零食,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家伙犹豫了好一阵,才默默伸出小手,轻轻拾起一块糕,放在嘴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然后,这暗淡无光生命中,仿佛一惊一乍放出了一只窜天猴,等待着消逝的命运,却不想,那云边,忽而炸开灿烂的烟花。张小栓同学,除了讨厌,还好吃啊。h一a一o,第三声。宋林万万没想到,他凭借一个三层饭盒得到了冯宝宝的赞赏,然后,他对冯宝宝的追逐瞬间变成了索然无味。对,他就是那种“你不喜欢我我偏偏喜欢你咦哪天你忽然喜欢我了噢对不起我忽然觉得不喜欢你了”的变态儿童,喜新厌旧极了,瞬间又瞄上了隔壁班唇红齿白的小班花郑笑笑。小栓说鸟大她们名字有点像,宋林说人长得不一样就行。儿童节的弱rou强食与动物毫无差别,可宋林不大赞同这种残忍的说法。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厌食症的儿童而已。你看,划掉“有厌食症”这一栏,他就是普通儿童而已。第三十章德州扒鸡吃不吃99年的春节,小栓爸爸依旧无法回家。暨秋毅然带着小栓去了东北过年。本是凌晨三点到,可那时节,绿皮车经常晚点,到了凌晨五点,才行至延边境内。爸爸听闻二人要来,十分兴奋,披着棉被,坐在火车站的长凳上,等了一夜。小栓从没见过雪,入神地在mama怀里看了半夜,手指在车窗的哈气上画着丑丑的小兔子。他这时已不太闹腾,脑袋贴着mama的颈,蔫蔫的,跟平时不大相同。暨秋觉得不对,摸摸头,才知道孩子发烧了。列车员十分热心,在车厢里滚动广播,给小栓借来了几片退烧片,绿皮火车咣咣铛铛,停下来的时候,小栓仍未退烧。暨秋提着大皮箱子,再抱小栓十分艰难。小栓挣扎着跑出车厢,不肯让mama抱。站台被白雪覆盖了,却密密皑皑地继续下着,这世界干干净净,也凉凉的。小栓伸出guntang的小手,觉得这冰冷十分舒服。他戴着一个毛线帽,在空旷中抬头看雪,而大雪中,小小的蓝色人影竟也十分扎眼。暨秋拉着铁皮箱追小栓,还未走到他的身旁,却忽然停滞在雪中,蹭着眼睛哭了起来。她那年三十四岁,是一个八岁孩子的mama。有一个十分相爱的丈夫,可因着丈夫更爱祖国,两人已三个年头未见。他站在大雪中,犹如雪人一般,背着一床被子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小栓用发烧嘶哑的嗓音喊了一声“爸爸”,哒哒哒哒地跑着,哭着扑到了那雪人怀中。小娃娃紧紧地拽着一角军大衣,衣服上有爸爸的味道。小栓被爸爸背着的时候,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等他醒来,已经到了午后两三点,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出了不少汗。暨秋听到动静,推开门,摸着小栓的头,略略缓了眉眼。已是退烧了。小栓却有些紧张地看着四周,暨秋问他做什么,他着急了:“我爸爸呢我爸爸呢我爸爸又走了!”一身笔挺的军装从门缝凑了过来,促狭道:“哈啰!”小栓眼睛都亮了,踩在泥地上,直接窜到了那人身上:“爸爸,你这个臭小子!”他模仿爷爷说话,叫着爸爸臭小子。小栓爸爸头发十分整齐,笑得震天响:“你才是个臭小子!”他又说:“不对,不该叫臭小子的,会不会越叫越臭啊,现在够臭了!”小栓嗅着自己的被汗湿透的秋衣服,严肃地捏着爸爸的鼻子:“这叫男人味儿,我是我们家最有男人味儿的,你是第二有,爷爷是第三有!”暨秋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养了个小子还是……”小栓爸爸把指放在唇上嘘了嘘:“轻声点,让阎王老爷听见要勾小栓魂的。”暨秋白了他一眼,终究看着丈夫欢喜地抿嘴笑着:“就你们家迷信!小栓这一年来可结实了!”“可别说嘴,这不到了年下,又发了烧。从前也是这样,再熬熬吧,全好了才行,管它是不是迷信呢!”门外有小战士敲门吼着:“报告师长,首长让您带着夫人小栓过去吃午饭!”暨秋一愣:“首长也知道我们过来了?从前是卢二叔在这儿,年前听说调动了,二叔回南方军区了,如今是谁做首长?”小栓爸爸微笑:“也是个熟人!”“谁?”“程平东!”是他!暨秋微微蹙眉,这位本是家里老爷子最好朋友的大儿子,可是程家叔叔去世得早,老爷子接济程平东不少,后来他靠着一股狠劲,走到今日,发迹后却不大和家里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