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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面色沉沉。齐氏冷哼道:“人说竖子无知,陈瑄这把年纪,怎的还如此无知?”陈七一时未理解外祖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她已远离深宅大院太久。外祖母细说给她听:“你上有母亲,你的婚事轮不到她一个贵妾指三划四,这是一桩。魏北候家早在惠帝年间门庭就已沦落,如今只不过是仗着世袭的名头在皇上身边打打秋风罢了,以你的出身配他家的世子都不冤,那女人竟给你说了个庶子,门不当户不对,此乃二桩。第三桩就是那女人是皇帝赐的贵妾,一般人家避之都恐来不及,你父亲糊涂,竟让她把持内院,陈家的门楣与七寸都捏在了......”外祖母没有再说,陈七突然明白了圣上对陈家的真正想法,陈瑄微寒草莽,圣上想让他永世富贵,他的子女才能幼时聪慧大时佼佼,若是圣上只是拿陈家随手一用杀鸡磨刀,那陈家的孩子们也只能幼时佼佼大时了了。陈七想通这一章节,顿时觉得另一条腿也已经麻痹得不能走动。齐尚书果决,他直接给陈七定了一门亲事,洛阳巨富顾家的长子,顾家是商家,陈七虽身有残缺,顾家已经是求之不得。顾惟玉是个温和清隽的好男子,陈七早在陪母亲回洛阳的那一年就见过他,他随他父亲在齐府做客。陈七行路困难,少年顾惟玉已有扶弱之心,他上前询问陈七:“你想去哪里,我寻人来扶你可好?”再后来,陈七长住在外祖家,顾惟玉给她定制了一根女子用的黄花梨手杖,实在漂亮。陈七还未过门,黄河决堤了。黄河水携带着大量流沙改道而出,大面积泛滥,齐尚书上书永乐帝自愿前往治理水患,永乐帝却驳斥了齐尚书的进言,说不劳烦他老人家了。齐尚书在家里念念:“大运河的危险地段就在黄河流域,它的河床很容易被泥沙填满,堤坝会倒塌,航路会消失,整个大运河会因此而被彻底抛弃。”政府果然采取了错误的控制水利的措施,齐尚书决意亲自去黄河看看,然后上书皇帝实际应该如何治理。他临走前询问陈七,愿不愿随他同去,陈七读书受教多年,自是愿意随外祖走这一趟。这一去,她没能回来。陈七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洛阳的牡丹开得正好,梦里齐氏的脸是那样清晰,梦里外祖对母亲道歉,他说他惭愧,没有照顾好小七。陈七泪如雨下。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文中的称呼:朱允炆,称其惠帝,或称允炆(朱允文)。朱允炆于洪武三十一年继位,次年,改年号建文。后朱棣除去建文年号,建文四年延顺至洪武三十五年。朱棣,年号永乐,在位二十二年。根据“一太.祖,一太宗”的惯例,明朝称他太宗文皇帝。直到嘉靖年间,改其为成祖文皇帝。故本文中称他永乐帝或太宗,不称成祖。另,作者严正声明,此文谨以大明为背景,但人物事件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也属巧合。☆、霍家青棠有一张打湿的帕子在擦拭自己的泪,陈七蓦然睁眼,纱帐下她的眼珠大而明亮。多少次了,自己睁眼再也不是在洛阳齐府,陈七暗叹一声,小婢却跪下连声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丫头很是畏惧这位霍家大小姐,她动辄就要抽你一鞭子,现如今璎珞jiejie又不在,便再也没有人能劝得了这位凶蛮小姐了。霍青棠是个崇尚武力的人,她凡事能让人家闭嘴一般都用鞭子解决,绝不会与人有口舌之争,霍大小姐向来都觉得自己是一位真正的淑女。那丫头抽泣不止,霍青棠低斥了一声:“闭嘴!滚出去!”陈七做了几日的霍家大小姐便养了几日的病,她已经认得了屋里的几个丫头几个婆子,这霍大小姐牛一样强健的身体如今卧病在床是因为她擅自撵走了自己的乳母。家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适才那个动辄哭哭啼啼的丫头春香就功不可没。霍大人偶尔出去喝花酒,霍大小姐的继母便怂恿霍大小姐大闹鸣柳阁,霍大小姐还抽了红牌黄莺姑娘一鞭子。黄莺哭哭啼啼要个说法,兼之继母早前举报霍大小姐私自撵走乳母,霍大人心有郁气,霍青棠又在花楼不合时宜大嚷:“霍水仙,你不是个男人,被个脏女人耍的团团转!”霍大人名水仙,同僚们一般都避开这个名字唤他的字桂芳,虽然字也没比名好上多少。霍大人气急,他在黄莺的香闺里当场就赏了霍青棠两个大耳刮子。霍青棠生母早逝,霍水仙平日里极为纵容她,生怕女儿对生活有些许不满,直到霍青棠大闹鸣柳阁,他才下定决心要狠狠治治她无法无天的性子。霍水仙回府后亲自执法,用力打了霍青棠二十大棍,他混迹衙内多年,打人极有章法,棍子打下去只是疼,绝不会伤到肺腑。谁知霍青棠竟真的撒手西去了,如今占着霍青棠强健身体活下来的却是曾经身有残疾的陈七。陈七年少时见惯了陈府内宅各样手段,她直觉霍青棠死的蹊跷,想来还是要找那个贴身大丫鬟璎珞来问问才好。霍青棠在屋子里又养了几天病,这几天并没有看见她的父亲,不止打了她的父亲没来看她,许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那个怂恿她坏事的继母也没来看过她。门外有响动,那个时常双眼含泪的丫鬟进来期期艾艾道:“大姑娘,夫人来看你了。”霍青棠眼风扫了一下这个唤作春香的丫头,细瘦的眉眼,羸弱的身板,偏偏就是个无事也要生出点涟漪的人。瞧,自己一没打她,二没骂她,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她就算是惧怕自己,这瑟瑟发抖的模样也太过了。霍青棠点头:“那就请夫人进来说话。”春香愣了一愣,今日的大小姐怎么这么好说话,平日里夫人一来她非得摔破几个杯子,如今倒是奇了。霍青棠见春香眼珠子在闪,便催促道:“去呀,别叫夫人等久了。”霍青棠温和笑意里分明又透着三分寒意,春香轻飘飘道了声‘是’,方又出去了。张氏今年二十有五,她生的算是漂亮,小巧的瓜子脸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皮肤不白,减了三分美貌。张氏穿着一件深碧色的交领衫衬鸭蛋黄的长裙,腰间系着玉色的丝绦,霍青棠暗暗摇了摇头,她这样的肤色,怎么选了碧色的衣裳来穿,岂不是压得肤色更加无光。“姑娘可好些了?我这些日子总是担心着姑娘呢!”张氏声音还颇为好听,说起话来清脆悦耳。霍青棠抿嘴一笑:“好多了,总算是大难不死,至于有没有后福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