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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琚道:“周兄不是想找撺掇和尚之人?怎么竟抓起贼来了?”贾琮道:“我已有了眉目,敌方就在贼道当中。用不了多久,绿林之义化作一盘散沙,我随便出几个钱便有人上赶着来报信。”他摆了摆手指头,“贼寇有一点极好,就是他们很有契约精神,从来不跟你谈什么买卖之外的东西。大家静悄悄的把生意做了,两讫。”崔琚皱了皱眉头没言语。那老仆上前打了个千儿。贾琮连连摆手:“您这么大岁数,别给我这年轻人行礼,我不自在。”老仆弓着背道:“奴才不敢废规矩。”贾琮笑道:“各处规矩不一样。我这儿尊老爱幼,老人家只当入乡随俗便是。您有什么指教?”老仆道:“奴才不敢在主子跟前提‘指教’,只是好赖有了些年岁,有一两句话,主子愿意听一耳朵也使得。俗话说盗亦有道。周先生若将盗之道给毁了,他们岂非愈发放肆无碍了?”贾琮惑然道:“他们不是原本就放肆无碍么?盗之道不就是谁拳头大谁刀快谁有理?”老仆摇头:“依着奴才所知,绿林之中亦有仗义之辈。”“我相信。因为我也认识。”贾琮道,“书生中有仗义之辈,樵夫中有仗义之辈,工匠中有仗义之辈,商贾中有仗义之辈。三百六十行,每行都有仗义之辈。这些都是个体,与整体不相干。整个贼道不会因为存在些许仗义之辈而改变。除去个别仗义之辈之外,旁人依旧杀人放火劫掠绑票。”老仆道:“然绿林道义多少能约束些贼寇妄为。”贾琮动了动嘴角:“您老大约是误会了。绿林道义只是贼对贼的道义,并不对旁人。些许约束相对整个贼寇行当之危害,小得忽略不计。再说,我又不是做贼的,我也不是皇帝。我只管完成自己的差事,绿林道义和天下太平不与我相干。”老仆道:“先生不过是要找个人,只找那人便是,何苦来惹上整个绿林?”贾琮笑道:“您老放心,他们不能奈我何。我住在兵部侍郎家呢。无事搅翻三尺浪,闲瞧个热闹也是有趣的。”老仆恼道:“先生瞧完热闹走了,齐国贼寇本来多,没了约束终究百姓遭殃。”贾琮冷冷的道:“您老对贼寇究竟有什么误解?通缉犯难道不是抓了一个少一个、抓得越干净越好?难道他们逍遥法外还能与百姓有利么?今我让贼人互相出首,岂非替官府省却许多事?出首之贼又送去外洋,一下子少了两个。贼寇犹如虱子,一只只的抓,总能抓干净。”贾琮说得畅快,眼睛瞥见崔琚面上悄悄浮出一丝幸灾乐祸之意。老仆怔了怔,轻叹一声,行礼道:“奴才僭越了。”贾琮摆手道:“无碍。我反对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捍卫你说话的权力。”老仆再行礼,瞧了崔琚一眼。崔琚猛然打了个冷颤,急急的说:“你这几日可得闲么?和春班正排演新戏呢。到时候咱们招摇些去看看,说不定能钓到两条鱼儿?”贾琮皱眉:“啊?我不喜欢听戏啊,慢慢吞吞的累死了。”崔琚道:“听闻这出是热闹戏,不慢的。”“讲的什么?”“是新戏,没人知道讲什么。”崔琚道,“满城的人都想去听呢。若没我帮着,你必弄不着票。”贾琮笑道:“既这么着,若拂了你的好意岂非对不住你?去就去吧,我有日子没听戏了。”崔琚脸上闪过极短的一瞬失望,立时笑道:“一言为定!到时候我来接你。”“好。”贾琮道,“听完了戏你请我吃饭。”崔琚笑答应了。崔琚告辞后,躲在隔壁偷听的柳小七等人走了进来。贾琮立时朝柳庄瞪眼睛:“扯什么洋文呢?我险些没反应过来oldValère是个什么玩意!你就不能打个我听得懂的比喻?”柳庄满面无辜:“那本书还是贾三叔你推荐的。你说那是上个世纪西洋最伟大的作品之一,足足赞颂了莫里哀先生一刻钟。”“最伟大的作品那么多,作品里面的人物那么多,我岂能个个都记得!再说我只记得翻译成中文的译音名字,你给我掰扯个法语,我听得鬼懂!”贾琮拍案,“不知道本王没学过法语吗?谁这么闲连法语也教你!”柳庄道:“陈师叔。”贾琮一噎,半晌没说出话来。柳小七沈之默放声大笑。贾琮悻悻抓起茶盏咕咚咕咚吃干净,拍案喊道:“别笑了!说正经事。那老头什么来历?”柳庄解释了崔家老仆的身份。贾琮哼道,“崔勉果然是被嫡支给控制了。”柳小七道:“倘若那个时候崔家嫡支已拿捏住崔勉,周四郎等人倒未必是崔勉派来的。那几个人骨头倒硬,什么都不肯说。”贾琮想了想:“我们出门在外,又借住在别人家里,审问条件简陋。要不要送回去审。”“也好。”柳小七道,“我走一趟马行,让他们查查和春班是个什么玩意。”贾琮点头:“还有崔家另外那个姓司徒的女婿。既然妻族是崔氏嫡支,母家握了兵权,怎么跟世子分庭抗礼的不是他是老五。”他思忖道,“这个老五有点太弱了。”柳小七点点头,起身走了。许久,贾琮忽然想起一件事:崔琚今日一个字都没问周兄为何要从崔家搬走。次日崔琚使人来送信,说是和春班已定了七日后开演新戏,到时候他来接周相公一道去。贾琮回信答应了,又命人贴了周四郎等人的悬赏令出去,赏金一万两。五日后,马行传回消息:已试探过全城的花魁老鸨子,皆无武艺傍身,亦没有本事高强的保镖,皆是寻常女子。贾琮顿觉失望。又查了和春班。此班乃是齐国最火的一个戏班子,班主名叫蒋白蕖,深得达官贵人喜欢。生有一子,今年十四岁,爱若珍宝。蒋班主原本不想让他学戏,偏不留神给贵人瞧见了,点名让好生调理。听闻学的是正旦,天赋秉异。虽还未曾正式登台,已得了不少贵人眼青。又过了一日,明儿便是和崔琚约定看戏的日子。下午,卢家后门的婆子忽然进来找沈之默:“沈姑娘,外头有个媳妇子说是你的同乡,想见见你。”沈之默一愣。她没告诉谁她是哪儿的人。乃眨眨眼:“既这么着,请她进来吧。”遂给了婆子一把铜钱。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