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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下山的道,与另一旁的康庄大道不同,隐蔽而窄小。他们走在石板路上,旁边郁郁葱葱的草木交织错杂,她一直提裙抬脚,走路姿势笨拙,为的就是不弄脏衣物。虚灵犹豫片刻,弯下腰去:“上来罢。”她愣了一会,继而高兴地趴上去,“卫深,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虚灵脚步略微停滞,他清透的声线显出几分不自在:“佛法无边,施主莫要大惊小怪,还有,小僧法号……”不等他说完,她哎呀呀嘟嚷起来,“知道,你叫虚灵嘛,可我还是习惯叫你卫深,你剃光头发穿了百衲衣,也还是卫深。”虚灵不再执着于纠正她的称谓。反正今天说完,明天她还是会照旧喊他卫深。他稳稳当当地背着她下山,她一双小手从他肩头垂下去,舒展手心,拂路边枝条上的嫩叶。风从她的指缝间漏下,她侧脸抵在他的后背上,柔柔地说:“卫深,我有点害怕。”他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萧衢今日来寺中为老母亲祈福,没有带侍卫,行踪神秘,只带了几个家仆。他亲手为萧衢敲的木鱼念的经书,所以知道,萧衢下山时,将会从哪条路经过。他挡不住她,也不能挡她。她有她要走的路。虚灵放缓步子,漫不经心地抛出句:“我会隐在暗处,一直看着你。”她往前蹭了蹭,双手往回收,搂住他的脖颈,“你见过萧衢了吗?他长什么样?好看吗?是个好相与的人吗?”虚灵闷了声:“待会你一见,便知道谁是萧衢,他往那一站,气势如云。这样子的人,注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又问:“你确定此法行得通吗?万一他不上你的当?”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不,他一定会上我的当。”他也就不再往下劝。山下安排的人已经就绪,云寐拿了银子出来,虚灵在旁边看着。他惊讶于她的老练,哪里有半分露怯的样子。时间差不多了,眼见就要行事,虚灵退至暗处,她没再回头看他。前一秒还在和人说说笑笑,下一秒听到马蹄声,立马变了神色。林间风声大,呼啦啦卷起落叶声,道路沾了雨水,骏马奔腾,溅起泥泞。萧衢纵马疾驰,修劲挺拔的腿夹紧马背,宽肩窄腰,一袭交枝团花紫袍金燕靴,英姿飒爽,自风里劈过,飙发电举。林间除了风声,马蹄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呼救声。萧衢皱眉望去,不远处的大树下,几个流氓地痞正围着个女子,那女子惊慌失措,叫的中气十足,歇斯底里,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救命啊!救命啊!”身后的几个家仆问:“主人,是否要上前管管?”萧衢没有回话。他的马儿依旧迅猛疾疾,半点慢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几个家仆立马明白过来。主人不想多管闲事。萧衢纵马擦肩而过的瞬间,隔着帷帽,云寐忽地抬起头,望见他硬朗的侧脸与淡漠的神情,如霜雪般冷冽入骨。她想起虚灵对她说的话,似萧衢这般绝情绝义唯利是图的男人,绝不会为旁人白费功夫。萧衢百无聊赖地往树下睨去一个眼神。风刚好掀落柔弱女子的帷帽。他一瞥,瞥见她那张惊才绝艳的脸。女子泪光盈盈,嫣红小嘴咬出血来,水灵灵的鲜嫩,楚楚可怜。萧衢愣了几秒,冷着脸继续往前。半晌。人影彻底消失不见,连雇来的地痞都为她忧心:“这下可怎么办?”她并不急,染了蔻丹的手指轻轻托腮,撅嘴道:“他会回来的。”话音刚落。马蹄声去而复返。第67章哒哒的马蹄声震耳欲聋,比之前更为急促。高马金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她往前一看,果然是他。萧衢双手往前一甩马缰。猛然的勒马,马儿几乎跃起,树下的人皆是一吓。她怔怔地望过去,男子高坐在马背上,面容沉静,瞧不出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回来看热闹一般。被雇的那几个小地痞见势,卯足劲做戏,“别坏爷几个好事,快滚!”萧衢高昂着下巴,未言只字。身后几个家仆匆忙纵马追来。云寐又往前迅速瞄一眼。他虽无情无绪,连眉心都未曾有半分皱纹,但是那双眼睛却出卖了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眼,冷得发寒,因是双桃花眼,又添几分透澈。他朝她这边看的时候,她捕捉到他眸中所含的热烈。似一潭冬日湖,湖面结了冰,湖下却水波潋滟。他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抚上腰间佩刀。云寐反应快,及时示意雇的人立刻离开。那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即装出示弱的样子,往后退随便找了个理由,恶狠狠道:“算你小子今天走运,看你长得人模人样,这个小女子就让给你罢!”说完,他们落荒而逃,不敢多做停留。拿钱办事,却未必要为人送命。骑马男子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清冷倨傲的模样,却透着满满的杀气。不怒自威。萧衢挥了挥手,家仆动作麻利地追过去。是想要赶尽杀绝的意思。此处地势奇巧,即使再老练的高手,入了丛林也难免迷路,他们早已算好后撤路线,她并不担心那几个人会被逮住。此刻,她只需要担心她自己。云寐低垂眉眼,哭得颤颤巍巍,梨花带雨。一双金燕靴缓步上前,她听见他微沉的声线,如玉石落盘,“姑娘,别哭了。”没有半点关切,漠然冷淡,仿佛刚才撞见的不是强盗劫人,而是和尚渡人。他弯下身替她捡帷帽,她选在这时仰起脸来,一双瘦白嫩手柔柔弱弱地扯住他的衣袍,泣不成声:“公子,谢谢你救了我。”她张着水光蒙蒙的眼,朱唇半阖,和人说话的时候,身子微颤,像极了一只哭红眼的小兔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萧衢眉目微敛,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光深深,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事。云寐直起身子,离他更近,“公子,此等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他饶有兴趣地等着她说下一句。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大多都是这样。这些年来,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女子,全用的这套说辞。听得他耳朵都快生茧。眼前的娇弱女子却语气一转:“只能日夜青灯为伴,为公子念经祈福。”萧衢微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他没有推开她抚上衣袍的手,而是轻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