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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嫩黄树叶堆里一坐。徳昭怔仲半秒,也拿了颗糖往嘴里嚼,抬腿撩袍,跟着她一块往树下坐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偶尔说到什么好笑的,幼清咯咯笑得停不下来,捧着肚子指着徳昭道:“你这人太有趣了!”徳昭一怔,这倒是头一回听人说他有趣的。有趣,她嘴里轻轻吐出的词,竟比旁人无数的夸赞来得更让人开心。他悄悄转了眸子看她,巧笑生嫣,眉目灵动,这样的她像极了宋阿妙,却又不是宋阿妙。徳昭开口道:“你将面纱取下罢。”他习惯了发号施令,语气威严,差点露出马脚,立刻又补一句:“戴着面纱吃东西,不方便。”幼清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脸上长着大片红斑,我怕吓着你。”徳昭摇摇头,“没事,我连鬼怪都不怕,还会怕你么。”说完,心里又是一悔,她听了鬼怪二字,定是以为在讽她,定要伤心的。平常哪里有这样急急解释的时候,张嘴欲说,却听得她放声大笑,“你既不怕鬼怪,那我就不客气了,若是吓着了,可不要找我算账。”竟一点都不在意。她取下面纱,还是有些不习惯,轻轻地将脸侧过去,尽可能让他不看到长斑的那半张脸。徳昭若无其事地嚼着糖麦酥,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一点也不吓人啊,跟鬼怪差远了。”幼清将脸移近些,眼睛一眨,像是在说“现在呢?总该怕了罢!”徳昭摇摇头,淡定自若地瞪大了眼,定住眼神往她长斑的脸上瞧,语气有些失望,“真的不吓人,和寻常女子没什么差别,亏我还以为有多可怕。”幼清又是一阵笑,心中惬意,生出一股在齐白卿跟前才有的轻松自在感。她开心明朗的笑容映入眼帘,缓缓荡进心中,徳昭也跟着一起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声大笑了,这些天来的疲惫困乏仿佛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他不用去想什么家国大事,不用去猜皇帝与代王的心思,他只需要让眼前人高兴,那么他也会觉得开心。这认知让他觉得陌生,却又无比期待。徳昭问,“最近你有什么心愿么?”幼清转过脸,双膝蜷曲,托腮撑在膝盖上,笑着看他:“上一次主子爷下命不得擅动兽园的事,是你使的法子罢,也只有你才会去使法子了,真真是神通广大,我还没来及谢谢你,这会子你问我这样的话,难不成又要替我达成心愿么?”徳昭想了想,正经道:“区区小事,无须挂齿,我也是瞧着园子里的猫猫狗狗可怜,那天正好又得了机缘,趁机往主子爷跟前一说,也在主子爷心善,听我说了那天的事,立刻就下了命令,你要谢,就谢主子爷,无需谢我。”颇为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加一句:“主子爷是个非常好的人。”幼清打趣问:“有多好?”徳昭咳了咳,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道:“威猛、高大、英……英俊,几乎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幼清捂嘴笑得东倒西歪。“你这话,是从侍女们那听来的罢,她们都这样说呢!可是……”徳昭竖起耳朵,“可是?”幼清笑了笑,没有接着往下说,转了话题说起别的了。“你在主子爷跟前当差的,可否知道为何这些日子门禁如此森严,我想出个府都不成。”徳昭心痒痒的,想听她说那半句没说完的话,又不好死皮赖脸地继续问,只得接了她的话道:“你想出府,出府作甚?”幼清娇羞一笑,“我想出府见个人。”徳昭好奇问,“是谁?”幼清抿了嘴不肯再说,徳昭见她面色潮红,小女儿娇态羞答答的,心中一顿,问:“是情郎吗?”幼清没说话。这便算是默认了。☆、第19章夺爱徳昭闷了许久,顿在那迟迟未曾说话。幼清回过头瞧他,见他一张脸铁青,以为怎么了,出声问:“你哪里不舒服么?”徳昭没应答。过了半晌,他问:“是因为有了情郎所以才不答应王爷的么?”幼清惊异,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徳昭收房的事,话到嘴边,想起他的身份。是徳昭跟前的人,又能使法子让徳昭下命令,定是徳昭信任的人,知道那样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幼清慌了神,忙忙起身,“我不告诉你。”徳昭看着她跑开,脸色越发黯淡,眸子瞪着那一樽小小的屋檐,眸子里渐渐搅了冷意。曾经想过她为何不肯接受他,端来那样决绝的姿态,原来早已有了心上人。她有情郎,就永远不会稀罕另一个男人的关心和怜惜。纵使他身份再高贵,权势再大,她不喜欢,就不会瞧他哪怕一眼。徳昭想了片刻,终是扔掉了手里的油纸袋,头也不回地出了园子。是夜,庚戌时分,天已黑浓,跨院里下了钥,有人急急敲门。应门太监打开一看,是丰赞。丰赞入院便直往徳昭书房而去,徳昭未曾入寝,拿了长枪在庭院里习武。一招一式,凌厉狠辣,破风而出。丰赞一来,他便另挑了根长枪丢过去,“考考你近来的功夫。”丰赞同他对招,心里颇有几分纳闷。先是傍晚时分徳昭召他入府,说有件事托他去办,本以为是件什么大事,哪想不过是查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顺带着送去几百两银子和“立即离京”的口信。等见了那书生,里里外外查了个透,没发现半点异样,当真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书生了。将银子和口信送到后,那书生也没说什么,唯独说了句“让他亲自来”,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丰赞一边对打,一边转述齐白卿的话,徳昭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记游龙出山,反攻为主,双眉微凝,薄唇微张:“凭他区区一介书生,也想见本王?”丰赞道:“我也觉得奇怪,但那书生犟得很,一见银子,一听口信,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刀,当即抵住脖子,说‘睿王爷想要什么,让他亲自来同我要,他若不肯来,我就是死,也定不会让他如愿。’”丰赞说着这些话,面上颇为气愤,“他以为他是谁,我们王爷要女人,还得同他去要么!”徳昭一记阴冷眼刀剜过来。丰赞自知说错话,不敢再对招,收了枪,原地喘气。徳昭甩了枪,卷起衣袖,负手往屋里去。丰赞连忙跟上去。“爷,真要去么,万一有诈呢?”徳昭不看他,进屋拿了茶递给他,语气冷冷的,“你不是什么都查清楚了吗,还会怕有诈?”丰赞扯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