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折锦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93

分卷阅读393

    天气还是冷,连着数日的大雪,让整座城市皆被白雪覆盖,街头巷陌时而可见扫雪的翁妪,又有调皮的幼童去掰檐下的冰棱来吃。

大陈的旱情并未影响到这座繁华的城市,比起偏僻小城的萧瑟与都城的压抑,上京的岁暮气氛反倒更浓,虽不及往年歌舞升平,却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位于新昌街的杜氏宅中,杜十七正站在一株蜡梅树下,拿着小银剪子剪花枝。

大雪下了几天,她便在屋中闷坐了几于,今日恰巧放晴,大使女彩萱怕她闷出病来,便一力劝她出来散一散,于是,杜十七便想起了花园里的这株蜡梅,遂带人过来折花。

身为士族,襄垣杜氏自也少不了风雅的爱好,便如这雪,通常都是不去扫的,由得它堆积在那里,因此,这花园里亦是一片霜华素锦,唯那石子小径被清理了出来,好供赏雪的主人们行走。而杜十七这一路走过来,裙角都没湿上半寸,可见这路扫得有多干净。

蜡梅开得极好,黄玉一般缀于枝桠。杜十七转动着手里的银剪,在花枝间挑拣了一会,便百无聊赖地转首去看天,白皙文秀的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惆怅。

何氏已经连续数月没有给她写信了。以往至少也是一月一封,可如今,却是久久沓无音讯。

大抵何氏已经把她给忘了吧。

杜十七捏了捏银剪,细细的眉毛蹙了起来。

认真说来,这也怪不得何氏。

何氏可是杜三郎的生母,母凭子贵,在大都杜府那也是过得风生水起,而她杜十七却是个死了生母的小小庶女,两相比较,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却是落在尘土里,差得实在太远。

虽然使尽浑身解数终是搭上了何氏,可杜十七却知道,她的机会已经不多了。紫烟湖纳凉那一次,她与卢商月到底也没将事情办成,还险些弄出纰漏来,何氏想必是极失望的吧。

“……江家欲待贵宾,内有一韶秀男子,乃贱籍出身,汝可使卢商雪与之合,再引众而视,自可事成……”

何氏在信中的交代很直白,虽然这封信已经被人烧了,但杜十七的记性向来不错,到现在还能记得上头的一些内容。

坦白说,杜十七不明白何氏为什么要毁掉卢商雪的名声?两下里八竿子打不着,卢家与何家也没什么过节,毁了卢商雪何氏又能得着什么好处?

不过,这一切皆不关她的事。只要何氏还信得过她,有事情交给她做,那便表示,总有一日杜十七还能重回大都。所以她一口便应了,更与一向暗中嫉恨卢商雪的卢氏四娘卢商月联手,想要让卢商雪落水,可惜的是,事竟未成。

杜十七怅怅地望着天空,细眉拢着,眼带轻愁。

事情虽然未成,然而结果却仍旧极为严重,卢家四娘卢商月,已经被送回了老宅。

杜十七知道,卢商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上京城了,只能终老于范阳老宅中,至于婚事,很可能也不会太好。

庶女们的命运从来都是如此,她们的将来是一步登天、还是落入尘埃,不过是嫡母一句话的事。而卢商月的生母是庶出,她自己亦是庶出,如今母女两个又失了势,她们的前路可想而知。

杜十七的唇角勾了勾。

所谓物伤其类,纵然她背后也很瞧不上卢商月,但同为庶出,听见她的事情之后,那分哀凉也是真真切切的。

第394章剪不断

杜十七怔怔地立在树下,眼神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身上穿着绣金线丹鹤纹绛绫袍,外头罩着件大红锦缎斗篷,烈烈扬扬的像一团火,可她的面色却是苍白的,有一种怯怯的病态,颇为惹人怜爱。

两个梳着丫髻、约在豆蔻之年的使女,噤若寒蝉地立在她的身后,虽冻得双颊通红,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她们一个人怀里抱着个硕大的铜花觚,另一人则捧着一只金漆托盘,那盘中置着布巾、暖囊、手膏等细物,一旁还放了一柄秀气的银鞘短匕首。

杜十七怅怅地望了会天,便又将视线转回花树,随意地挑了一根树枝,拿银剪去剪。只是,那花枝生得却粗壮,她用了半天的力却终是剪之不断。

她的唇角勾得更深了些,将剪刀轻轻抛去盘中,便拣起了一旁的匕首。

瘦弱斯文的少女,手里却拿着不相衬的匕首,那种强烈的反差,不知怎么,有点叫人心惊。

捧花觚的使女见状,脸上带了些紧张,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女郎小心些,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杜十七轻轻巧巧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是似笑非笑的一个表情,柔弱的语声仿若轻絮:“为何要你来?是不是你觉得你比我有本事?”

那使女脸一白,旋即拼命摇头:“不是的,女郎,我……我……是怕您伤了手。”

杜十七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蓦地手臂一扬。

空中陡然闪过一道寒光,她手里的匕首已是脱鞘而去,擦过那使女的脸旁的发丝,“扑”地一声插在了雪地里。

四周静极了。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落了蜡梅上的雪,扑簌簌地不住往下掉。

那使女呆呆地站着,整张脸已是惨白如纸。

那柄匕首并没有碰着她,可她还是浑身抖个不停,牙关格格作响。

好一会后,她方才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坚硬的石径上,颤声道:“女郎……恕罪……恕罪……”

她有心想要磕头请罪,可又不敢放下手里的花觚,只能拼命地躬着背,整个人伏在地上抖成了一团。

杜十七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抬手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唇边的笑意一丝未变。

捧盘的使女哆哆嗦嗦地凑了过来,并不敢再说半个字,只将两手托着盘子高举过顶,头几乎垂到了地面。

杜十七微笑着将刀鞘收进袖中,拿起盘子里的布巾拭了拭手,随后便捧起了暖囊,“嗯”了一声道:“下去罢。”

捧盘的使女连忙后退几步,躬身站好。

杜十七向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使女抬了抬下巴,细声细气地道:“将匕首捡起来罢,自己在臂上刺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柔,态度也是斯斯文文的,停了一会又补充道:“还有,那花觚乃是前秦旧物,我极爱的,你莫要放下,免得磕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