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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遍。“阿崤,你干嘛呢,从坐下来到现在都在不停动?”宋老给电视换了个台,“这个频道不好看吗?”“还行。”霍崤之盯着手机没动,心不在焉回一句。孙儿难得陪她看次电视,坐了大半个晚上也不容易。她叹口气,体谅道,“阿崤啊,你有事就去忙吧,坐这儿多浪费时间。”霍崤之目光落到外头,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他同奶奶告了别,才再回到车上,又打开手机看。距离他给乔微发消息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这个女人居然到现在还没回复他!多少人想跟他的乐队同台都没机会!能邀请她来难道不是天大的荣幸吗?难道是他说话的语气太没诚意,所以她不耐烦回?“——元旦那天晚上跨年演出缺个提琴手,来吗?”霍崤之逐字逐句指着自己发的信息念了两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了想,他又在对话框打——“来不来,给句话。”可乔微好像吃软不吃硬的……他打完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重打。“重编了适合你的新谱子,要不要看……”不不不,太羞耻了,这次还没打完霍崤之便自己删了个干净。跟腆着脸贴上去有什么区别?他思虑半天,最后中规中矩地打上“收到望回电。”这五个字。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地遣词琢句,就为了发条信息。消息发出去后便火烧火燎地等起了电话。难道是对方不习惯看短信箱?也对,他自己信箱里也常有一堆垃圾短信,懒得翻,干脆不看。霍崤之想到这儿,干脆又把她的电话号码复制到社交平台的添加搜索栏,紧张盯着屏幕。好不容易等那小菊花一样的进度条转完几圈后,系统却提示此账号不存在。他挫败地把手机往副驾驶一扔,颓了半天,才启动从车位上倒出来。她肯定看见了,就是不想回他!那天的配合默契都是假的吗?女人都是这样拎起琴盒不认人的家伙?霍崤之猛地踩下油门,气哼哼准备回家,副驾驶上的手机就在这时终于响起来。闻声,他忙又一脚踩下刹车,脑袋差点没撞上挡风玻璃。摘了档,来不及开灯,他俯身便够去副驾驶去摸手机。地库里黑漆漆的,稍一乱,手机便被碰掉到座位底下。直到铃声停了,他才后悔起刚才干嘛要把手机扔这么远。好在手机很快又响了第二次,这一次,霍崤之早已经把手机握在掌心,慢悠悠地接起来,“喂——”谁料,那边传来的却是个男中音:“霍少。”卧槽!霍崤之差点没把手机重新扔出去,拿远听筒,才发觉这个号码和乔微的号码最后差了两位数。“干嘛?”“上头果然来人重新在上林路那边测量了,估计设计院修改图纸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在他的预料之内。霍崤之抬手关了车灯,瞧了前方半晌,才敲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开口。“继续盯着吧。”那对母子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还得做点什么垂死挣扎一下。挂掉电话不到两秒钟,那边立刻又打过来。霍崤之等电话都快被烦死了,怒道:“还有什么事?”乔微皱眉,怀疑自己打错了,放下手机,看了眼通话界面,沉声问他:“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这么大火气?”卧槽卧槽卧槽!霍崤之差点没从驾驶座上跳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刚才在做饭。”原来她还会做饭……“你不是要跟我说跨年演出的事?”“哦。”霍崤之清了清嗓子,“你明天有空吗?有空就——”“没空。”接下来的话直接被她哽在喉咙里,霍崤之眨巴了两下眼睛,半晌才重新开口:“明天是周末,又不上课,你要去医院吗——”“去看个人。”“看谁?”霍崤之心中警铃大作,“马上就是元旦了,再不排来不及演出的,白天没时间……晚上来也行。”大不了晚上不营业了。他做出让步。乔微瞧着时间,沉吟半晌,终于点头答应,“行。”“那我明天顺带过来接你?”“不用,我自己可以过去。”“你自己过来找得到路吗?”霍崤之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已经不住席家了,不顺路。”乔微从席家搬出来了……她真的打算瞒着所有人,一个人独自治疗?他来不及反应,那边的耐性似是已经到了尽头,说了声谢谢便要挂断电话。“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怕吗?”霍崤之急了。他没问怕什么,但乔微立刻理解他的意思。只沉默了两秒,她重新开口,“但凡人生死有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一声再见后,乔微终于将电话挂断。直到通话界面暗下来,霍崤之将电话捧在手里许久,才自言自语回了她一声再见。其实,他有时甚至会怀疑是自己那天看错了检查报告单。设身处地,倘若是他是乔微,知道了自己患病,绝对无法像她今天一样泰然自若。她虽然说自己不怕,可她真的不怕吗?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凉。就像那天乔微睡梦中呜咽的眼泪,落在了手背上。他梦游一般将车开回自己的宅子,等待车库门升起来时,才偏头看了一眼隔壁席家的宅子。那边灯火通明,大抵今晚请了客人,隔着车窗,远远便听有言笑传来。白墙上娇艳的蔷薇开了大半个冬天,终于枯了,萎靡的花瓣落了一地。乔微起了一大早到预约的律师事务所。搬出席家那天之后,不出意料的,乔微平日常用的卡都被乔母冻结了。所幸她平日没有乱花钱的习惯,省下来的零用还有压岁钱,都存在了另一张存折里。手上还有一张卡,是父亲离开时候,塞在乔微枕头下边的。里面也许是父亲大半生的积蓄,当时的乔微偷偷查了金额,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给自己留这么多钱,却又不带走自己。许多年没碰,乔微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把它拿出来了。自她知道自己患病的这些天来,便摸索着将自己的财产清算了一遍,又花时间将父亲的手稿全部整理出来,打算委托律师经公证处立个遗嘱。她未婚,没有子女,倘若她死了,便捐出全部遗产。小提琴捐给母校,父亲的手稿留给博物馆,剩下的资产都捐给慈善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