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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雨:混乱

    

十二月的雨:混乱



    第二天一早,aki就来了他们门前。

    本来陈槐安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从下午开始,aki还可以再睡几个小时,但大清早她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来电显示是导演。

    她立刻接通,可电话那头嘈杂声持续不断,却没有人声,她看了一眼屏幕,确定是导演没错,会是打错了吗?

    aki小心翼翼开口:“导演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忽然传出一断刺耳的电流声,像是什么设备和手机产生接触不良反应,她又连喊了几声,直到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下来,导演的声音极具疲惫,又措不及防地传入她的耳中:“aki,我们今天的拍摄计划暂时取消,麻烦你跟陈老师说一声,今天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先在房间里休息,千万——别出酒店的门。”

    “好的,不过我方便问一下……”她的话还没说完,通话就即刻被切断,aki连忙下了床拉开窗帘,透过落地窗往下,她也能看到众多人都往这边聚集,马路边,街边的店铺都有架着摄像机的人在。

    她衣服也来不及换,裹上长款外套就往十五层跑。

    陈槐序把她迎进门时,里头点着灯,那扇巨大透亮的落地窗几乎遮住,只漏了一条大概十公分的缝,客厅的电视正开着,陈槐安那间门紧闭着,可aki没时间再跟陈槐序道早上好,她把调好的新闻页面贴到他面前:“许惠萱死了!!”

    陈槐序拨开了她的手,回到沙发上坐着,aki这才发现遥控器被他捏在手上,而电视上的早间新闻,醒目的大字正嵌在最右角——

    [直击现场]老伯遛狗发现女尸!死者身份正是失踪多日的当红演员许惠萱!

    “……本台记者已向警方证实,死者正是前段时间失踪不见的许惠萱,您可以看到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许惠萱的母亲正认完死者身份,在警察的护送下正准备去警察局。

    据许惠萱圈内好友所说,许惠萱与人和善,从未有和人结仇结怨,可她为什么会陈尸在这样一处荒山野岭。

    下面我们请到同样目击第一现场的胡先生来给我们陈述一下当时情况。”

    下一秒镜头和话筒都递向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男子,他手上还拉着他的爱犬,大概是因为现场的状况混乱,它有些焦躁不安地呼呼,想要挣脱主人的束缚。

    “今天早上这正好没下雨,我们就想着去爬一下山,到半山那个亭子就下来,顺便带家里的狗也遛遛。

    下雨天路滑,没敢爬太快,我记得快八点,我们还没到呢,这几只狗就一直叫,吵死了,差点就拉不住。

    平常我们狗都挺乖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叫,结果我们就看到死人,就靠在树那边,没穿衣服,身上还都是土……吓死人了。”他心有余悸道,“怪不得到那块地方就感觉很臭,臭死人了,我还说不知道是哪个靠北的偷摸来这地方撒尿……真是……倒霉……”

    在那人还没大声吐露脏话,记者较有先见地转移了话筒和镜头:“目前现场的状况就是这样,除了这些,警方还未曾向我们披露许惠萱被害案的其他具体情况,但我们可以看到,和以往的现场相比,出入许惠萱案现场的警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是不是我们可以依此断定,这起案件棘手程度远超乎他们想象呢?

    本台记者何诗悦将为您持续跟踪报道。”

    新闻重播结束,aki深吸一口气,即便刚刚已经在手机简报上看到了相关讯息,但再看一遍实时报道,还是会让人不寒而栗:“底下现在全是记者,肯定就是来蹲人的,你们可别出去……也别跟酒店的人接触……那些狗仔肯定买通人了……天,这还是我当助理兼实习经纪遇到的,不……可以说是活了二十几年没离这种事情这么近过……”

    “你先请示公司吧,看看我们要怎么公关,现在论坛已经有很多阴谋论,都牵扯到槐安了……必要的话,就跟剧组方联系解约吧。”

    现在给这部电影的热度是有了,但这样事件带来的热度绝对不是演员想要的,如果资方有意想要让这种热度延续到排片期,那么临时决定救场的陈槐安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受到非议。

    那真的走到这个地步,他们只能按合同上侵害艺人方相关条例走解约,他不是黄孝良的学生,他是正要被卷入漩涡的事件人哥哥。

    陈槐序上前关掉电视,aki已经拿起手机联系公司,她在那边说着,而陈槐序已经径直走向meimei的房间。

    门没锁。

    他摁下门把,推开,房间没有拉开窗帘,没有打开窗,有暖气,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被子凌乱地摊在地上,枕头也在地上,唯独没有陈槐安。

    陈槐安比记者来的时候早了两个钟头出门,那时陈槐序也在自己的房间里熟睡,因此没有碰上。

    她穿着大众款的卫衣,头发挽起,换上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往包里塞了一条围巾和一个水壶,没有工作她也不戴美瞳,直接架上了一副黑框眼镜,素面仰天,但考虑到被人认出的风险性,她还是又戴上了口罩。

    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在酒店大门前拦了计程车,报了二十公里外华垠山度假区的地址。

    “去爬山啊?”计程车司机在等红绿灯时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漫不经心道,“这个天可能等下又要下雨了。”

    “再看看吧。”远处的山峰已经被浓雾遮住了顶部,空气中湿气弥漫,沾到皮肤上只会让人产生烦躁,不如痛快下场雨更来得解脱,“麻烦您开快点,我约了人,可能快来不及了。”

    “我开车那是又快又稳!”司机说完,立刻加了油门。

    但实际上她并不是专门要去爬山,这一身装扮也只是为了能在回去时,能更好的和陈槐序解释。

    她是半夜收到的陈予夺添加好友的申请,至于他为什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也不难猜出,大概也是从导演那边拿的。

    「陈小姐,上午我们这有场入教洗礼,想要邀请您到现场来看看。」

    通过之后,他发送了这条讯息给她。

    陈槐安看了许久,斟酌着要怎么回复,但对面又发送来一条:「您也是第一次来南台吧,这里附近就是度假村,一家人也可以放松一下。」

    「几点」她问。

    「早上七点」,随后还有另一条附带门牌号的地址又发送给了陈槐安:「我们都欢迎您的到来。

    陈槐安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陈槐序,如果是陈槐序,对于这种目的未可知的东西绝对不会让她接近一步,因此她决定单刀赴会,她在出发前早已权衡了危险性,得出的结论不是没有,但接近于零,她觉得,即便是想吞吃猎物的凶兽,在捕食前也会有预备动作,而对方的意图,自然是还没被她感觉出些异样。

    车只能停在靠近半山腰的一块停车场里,旁边便架着一个巨大的府门,围墙绕至后头,将里面遮挡严实,故作陈旧,正中间还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

    “幸好前两年开发这里的时候人家有先见之明,直接打了一条到这里,要是停在山脚,爬上去还不知道得多累。”

    司机收了陈槐安的一张整币,找了零钱给她,见她直至下了车也没说话,回头将打表器关掉,掉头驶离了这个地方。

    陈槐安拢了拢包,继续往上走,越往上,仿佛越接近雾气汇集的中心地带,隐约之中,她看到了一个将雾气布局匀称彻底打乱的身影。

    “陈小姐,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你之所以站在这里,不就是知道我来了吗?”

    陈予夺失笑道:“陈小姐真不给我面子。”

    他想要上前帮陈槐安拿包,但被她挡了回去:“麻烦陈老师在前面带路吧。”

    陈槐安已经把不想继续谈话的意图直接表露出来,但对方却没有就此打住:“没有跟哥哥一起来吗?”

    “他不用来,因为我也不觉得我会来第二次。”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随后又道:“我倒是觉得你会来第二次。”

    “为什么?”

    陈槐安不解,面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难道真的能洞悉她的心思。

    “因为直觉。”他道,“你身上有一股,被恶笼罩的味道。”

    陈槐安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那所谓的教会。

    这儿像个农家小院,正门搭着一个拱门,上头缠绕着花枝,但这段持续的低气温使它持续着尴尬期,所以光秃秃地搭着,走进院里,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绿植嫩叶在土里插着,只有延着房屋边角倾泻而下的三角梅依旧保持美丽。往里走便看到了连廊,旁空地有假山,有水车,像书中提到隐居之所,几栋矮洋房搭在一起,从外边看,应该是连在了一起,互相贯通。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屋内,在玄关处脱去鞋袜,光脚踏上地板,这里安静得让人觉得只有他们两个,但玄关数十双整齐摆放的鞋子却预示着前方有多少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为什么会这么问?”

    “感觉很……修身养性?”

    “嗯……这么感觉倒也没错,这世界上,能做到这四个字的人可不多。”

    他选了个浅显的答案搪塞陈槐安,陈槐安却没有在意,她打量着那些墙上的画,有凌乱的、古怪的、被炭笔糊住瞧不清里头东西的,往里走,尽是鲜艳的、美丽的、充满生机的,最后一幅,是栽种了成片的月季花山谷,它们被风吹地舞动起来,有很多小人,在巨大的月季花丛中手拉手跳舞。

    陈槐安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你很喜欢这幅画?”陈予夺见她没跟上,又折返回来,便看到她出神地看着不动,他走到她身边,问道。

    “很好看的一幅画。”她没有再继续针锋相对。

    “这幅画的作者,在知道她即将摆脱这一世的罪恶时,喜极而泣画下来的,她说一定要放在我们教会。后面我们就决定,选择一些阶段表现力最强的画,挂到这边,让大家都能明白,得到幸福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你们说的罪恶是什么,和你闻到我身上的那个味道是同一种吗?”

    “因为有恶,人才会降生,这是神赐予的罪,而赐予罪名的同时,又难以避免地会延伸出罚。

    每个人的‘恶’是不一样的,承担的也是不同的‘罚’,有些人此生结了婚,可是遇上了一个会打她的丈夫,这是她上辈子所积攒下来的恶所对等的罚,有些为人子女,却得不到父母的偏爱,这也是罚,有些人提早没了父母,需得一辈子做个孤苦无依的小舟,随处飘荡,这也是罚。

    在圣经里,耶稣的降生是为了能将他的百姓从罪恶里拯救出来,可为什么上帝允许这样一个人的出生呢?而在他从未降生之前,我们又可曾想过,究竟是谁承了我们的恶与罪,受了罚。”

    陈槐安看着他没有说话,但喉咙已然有些发紧。

    拐角处,已然有几人听到动静,站在那边看着他们,陈予夺转头看向她们,语气依旧温和:“愿迷途未能知返的我们能找寻到正确的路。”

    “愿迷途未能知返的我们能找寻到正确的路。”

    她们十指并拢,低头,样子虔诚地重复着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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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