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
天青
按照叶正仪的说法,算上我跟他的旁支子弟们,本家共有四十多个同辈。 至于为何家族内部青黄不接,叶正仪的观点如下。 他认为近亲结婚是最大的问题。 长辈们诞下的孩子或多或少有些毛病,却不至死,残的残、痴的痴、坏的坏,说什么保持血脉的纯正,现在可好,竟找不出可用之材。 等掌权的长辈去世,剩下几个做实事的人,也独木难支,妄图cao持这个家的上下,又牵一发而动全身。打开族谱一看,原来全是藕断丝连,怎么能掰扯清楚。 不做事的人,肯定怕这个做事的。 比如我的表姨爹。 表姨爹总怕做事的人要发作自己,他有时去外面花天酒地,会结识许多别有用心的商人,商人煞费苦心的围猎,叫周围的仆从“盯客”,把美酒、美色、金银财宝接连奉上,表姨爹的想法就漂浮了。 趁这机会,商人就说,自己有个聪明能干的朋友,想给表姨爹介绍,谁知道是盗匪,一来二去,彻底乱了套。 我问他:“这怎么乱了套。” “司士、商人、匪徒集结在一起,就是蛇鼠一窝,若是他们怀有歹心,关上门筹谋,你可知是什么光景?” 我吓得魂都掉在药碗里。 听叶正仪的意思,该司士不仅有权、还有钱、甚至有盗匪提供的军队,那可不谓是一方霸主。 叶正仪似乎见证过此事,又补充了两句:“自古以来,发生党争、严重压迫与暴乱,大多以此开始。” “确实,党争需要支持者和钱。” 叶正仪见我对这个感兴趣,估计想着我们很久没聊天,就跟我多说了几句。 “你问你的堂哥怎么样了?”叶正仪闻言,不由蹙眉。 “是的,他不是触犯法律了,然后城里的人去击鼓鸣冤。” “不可能发作你的堂哥。” “为什么?” 城主府不远处有座气势凌然的山。 站在宅邸大门前,视野里波光环绕,飞檐抖拱的宅邸,身后是宽阔的翠玉屏风,身前是长河落日下的金带,也就是我爹口中的“依山傍水金腰带”。 自古以来,掌权者就想有一览无余,或者说“一览众山小”的快慰,就像我站在这座宅邸前,也会有日月旋转谈笑间,山河动摇只一念。 江山如此多娇,我不由感慨。 府邸是我爹的住处,此次叶正仪把我带过来,是说家里众人要商谈事情。 他见我身体不好,叫人给我推了个轮椅来。彼时我身体虚弱,难以行走,只能坐轮椅。 叶正仪比我先到宅邸,我与他并不是一起来的。 等到进入厅堂,我找了个角落里观察。 待长辈们陆续入座,放眼望去,曾经的面孔已不再,他们或多或少病重、去世了。 最先到的是打扮朴素的幺爹,他喝茶只喝百钱以下的,往日非常“守规矩”,谁人见他皆是颇有赞赏,说幺爹宵肝忧勤,澹泊寡欲,为cao持这个家属实辛苦。 而幺爹做事就两个准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幺爹绝对不多做一点事,层层往下推去,错也不在自己,等家里追究责任,就说仆从办事不力。 无过则是有功。 他擅长和稀泥,让家里人都有面子,也就是皆大欢喜,要去找幺爹致命的问题,难上加难。 他右手边是我爹,长相儒雅俊秀的男子,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信奉邪教。 我爹不仅信奉邪教,曾经还道:“箱子装两百捆钱,看不起谁?” 我爹表示,两百捆钱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区别,除非是一箱金条,他才会高看一眼。 毕竟他走到这个位置,属实看不上两百捆钱,跟他相同地位的亲戚也如此认为。 他们两日就能拿到两百捆,还都是手底下喽啰似的商人送的,属实没新意。 大搞卖官卖爵、牵线搭桥的事情,也是我爹擅长的。 我爹对面是个卷头发的女子,我需要喊她姑姑。 落座之后,几个人开始商谈。 首先是我爹,他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我爹长得白净,在亲戚们面前,倒是言之凿凿,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把清正高洁刻脑门上了。 “怎么能说那人在击鼓鸣冤!分明是诽谤我侄儿!下面的人办事不力,竟把脏水泼到我们家里!”我爹颠倒黑白有一套,说得义正言辞,嗓门要把厅堂震碎了,仿佛他才要去击鼓鸣冤,“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定要他们造谣诽谤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堂哥的罪名板上钉钉,受害者的家属带着断手去击鼓鸣冤,几番遭受阻拦、打击、胁迫、威逼利诱,面对铁证如山,也只有我爹敢这样断案了。 幺爹闻言,只是笑道:“瘟疫之后,我知你们cao持不易,多多少少,有人处理家族事物出现问题,再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去就过去,只看亏空怎么填。” 我一听幺爹和自己亲爹的态度,就感觉大事不妙。 司记忐忑不安地说:“老爷……那城主府告示如何书写?瘟疫之后,需重新贴告示了。” “死多少人都是死,”幺爹慢悠悠地放下茶盏,他怡然自得地靠在太师椅上,“你如果聪明机灵,断不会问出此话,自然会为大家宽心。” “老爷!”司记惶恐不已,就要下跪。 “天命如此啊,我等也拦不住……”幺爹叹息道。 叶正仪平静地说:“姑父,我不会为堂弟处理他的烂摊子,你不能把此事交给我。” “正仪,你可以不处理,但不许插手你堂弟的事情,懂么?跟你说一万遍,我们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办事要讲究同舟并济。” 姑姑忍不住开口:“外忧内患如此严重,人心惶惶,城内的情况再恶化下去,怕不是人心丧尽!现在也不做事,光拿个被子往赃事上盖,能盖几天?” “那都是反贼、内贼在作祟,来自外邦的贼寇在城里引发混乱,你们万万要慎言,怎能说怪自己家?” 姑姑冷笑连连:“是么,找你们这样说,以后什么事都推给他们好了!出事就叫个仆从来顶!” 幺爹从太师椅上坐直身体,他慢慢吐出一口气,等到抬首,就是笑吟吟的面孔:“和希,你若是不满这个家,当然可以走,脚长在你身上,我等不会拦你。一艘船翻了,不过是一船的人都死,只是先后顺序而已,明白么?” 我的姑姑叫明和希。 这就是家族面临的困难之一,近亲结婚导致的血缘融合,所有人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想发作我堂哥这样的纨绔子弟,难比登天。 动不动就是祖宗礼法、血浓于水、同舟并济之类的话,真正想帮助这个家的人,也是有心无力。 目前,根据我日夜的观察与调查,我感觉父亲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父亲应该在怀疑我背叛家族。 所以我会推测,父亲他们为了斩草除根,把事情交给某些商人或者匪徒,把自己扔进长江。 但这只是我的推测之一,当初下画舫已经是六日后,再去探查,也找不到线索。 我不太相信真夜,没打算在真夜口中问出什么,感觉会做无用功。 所以就拜托裴扶卿进行后续的调查了。 叶正仪今日披着绛紫的长貂,内里是件素白的带天青纹的衣裳,行走间十分秀逸。 可于天日下,我仔细一端详,他脖颈还处围着攒珠毛领,香串玉佩。 我又在暗地里说他奢靡。 与马车前,他需要把我扶上去。 肌肤相触,我又闻到他身上细腻的白花香气。 等回到家里,叶正仪把睡在床榻的我唤起来,他坐在我的床榻附近,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食物。 “东西吃了,过会再睡觉。” 我多次拒绝他,表示自己太困了。 但叶正仪也不会听我的,我跟他东拉西扯半天,最后还是要吃东西。 叶正仪这点很奇怪,反正我没见过谁喜欢喂别人吃东西的。 在我生病的时候,我的手脚又没有废,他却执意要喂给我吃。 为此,他弄来了个巨大的、毛茸茸的枕头,做成很肥的老虎模样,让我靠在床头。 反正叫我伺候别人吃东西,我肯定要大发雷霆,但我看叶正仪的样子,他并没有不乐意。 在家休养了几月,也用上祭坛的神药,后续勉强恢复到半个正常人的水准。 如果再度发热,估计又要面临病危。 我今日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却见几个仆从慌乱赶来,行色匆匆,他们也不顾身上的雨水,胡乱摸了一把脸,对我道:“大小姐,今日府外有些是非风波,您切勿出府啊……” “怎么会?” 我不想让他们给我撑伞,自己拿着伞就往前廊跑去,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我让他们打开了门。 大门处却什么都没发生。 瞬间又惊又怒,我看向身后人数众多的仆从,才发觉自己无人可用。 我不懂仆从为何要骗自己,几番逼问之中,见他们吞吞吐吐,心里也有底了。 府内还有许多贴身的文书、物品,我也顾不上携带,只能欺骗仆从,自己要去裴扶卿家里,让仆从们不要跟随,再三强调下,才离开了这里。 迈开步子就往前街的人群里跑去,我使用口袋里的纸币,连续几次周转,终到了城邦的东南区。 在东南区里,我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个做糖的商户,该商户有个女儿,叫崔姮本。 崔姮本对我非常热情,时时刻刻想贴在我身边。 这让我有点不适,我并不喜欢过于亲密的接触。 崔姮本跟着我在东南区走动,期间为我提供了许多信息,包括地区的经商情况、风土人情、人文地理。 我与她在该地停留了许久。 崔姮本说:“哎呀,你跟我一起去看戏剧吧!” “天啊,真的好帅,我要是能跟他相恋就好了!” “你看,我的新鞋子好看不?这是来自锦绣阁的针法……” 对于她这些杂七杂八的话,我基本上不感兴趣,为了敷衍崔姮本,不得不耗费我大量的时间。 我也曾委婉的告诉过崔姮本,自己来这里是有事情调查,没有闲情雅致关心这些,结果她没懂我的意思。 与此同时,我收到主城区裴扶卿的来信,还有一份真夜的。 裴扶卿问我去哪里了,怎么家里找不到人。 “你的身体还好吗?画舫上的事情未有进展,如果是你父亲他们做的,你可不止要经受这些……难道他们想借此提醒你?哎,线索太少了,你还能为我提供什么文书吗?” 第二封是真夜的。 “非常抱歉……由于我的疏忽导致您掉入长江,原本准备带您下去就医,却出现不曾设想的重大意外,我也很难离开画舫……不管怎么说,请大小姐相信,我没有加害您的想法。” 我给她们两人皆回了信件。按照叶正仪的说法,算上我跟他的旁支子弟们,本家共有四十多个同辈。 至于为何家族内部青黄不接,叶正仪的观点如下。 他认为近亲结婚是最大的问题。 长辈们诞下的孩子或多或少有些毛病,却不至死,残的残、痴的痴、坏的坏,说什么保持血脉的纯正,现在可好,竟找不出可用之材。 等掌权的长辈去世,剩下几个做实事的人,也独木难支,妄图cao持这个家的上下,又牵一发而动全身。打开族谱一看,原来全是藕断丝连,怎么能掰扯清楚。 不做事的人,肯定怕这个做事的。 比如我的表姨爹。 表姨爹总怕做事的人要发作自己,他有时去外面花天酒地,会结识许多别有用心的商人,商人煞费苦心的围猎,叫周围的仆从“盯客”,把美酒、美色、金银财宝接连奉上,表姨爹的想法就漂浮了。 趁这机会,商人就说,自己有个聪明能干的朋友,想给表姨爹介绍,谁知道是盗匪,一来二去,彻底乱了套。 我问他:“这怎么乱了套。” “司士、商人、匪徒集结在一起,就是蛇鼠一窝,若是他们怀有歹心,关上门筹谋,你可知是什么光景?” 我吓得魂都掉在药碗里。 听叶正仪的意思,该司士不仅有权、还有钱、甚至有盗匪提供的军队,那可不谓是一方霸主。 叶正仪似乎见证过此事,又补充了两句:“自古以来,发生党争、严重压迫与暴乱,大多以此开始。” “确实,党争需要支持者和钱。” 叶正仪见我对这个感兴趣,估计想着我们很久没聊天,就跟我多说了几句。 “你问你的堂哥怎么样了?”叶正仪闻言,不由蹙眉。 “是的,他不是触犯法律了,然后城里的人去击鼓鸣冤。” “不可能发作你的堂哥。” “为什么?” 城主府不远处有座气势凌然的山。 站在宅邸大门前,视野里波光环绕,飞檐抖拱的宅邸,身后是宽阔的翠玉屏风,身前是长河落日下的金带,也就是我爹口中的“依山傍水金腰带”。 自古以来,掌权者就想有一览无余,或者说“一览众山小”的快慰,就像我站在这座宅邸前,也会有日月旋转谈笑间,山河动摇只一念。 江山如此多娇,我不由感慨。 府邸是我爹的住处,此次叶正仪把我带过来,是说家里众人要商谈事情。 他见我身体不好,叫人给我推了个轮椅来。彼时我身体虚弱,难以行走,只能坐轮椅。 叶正仪比我先到宅邸,我与他并不是一起来的。 等到进入厅堂,我找了个角落里观察。 待长辈们陆续入座,放眼望去,曾经的面孔已不再,他们或多或少病重、去世了。 最先到的是打扮朴素的幺爹,他喝茶只喝百钱以下的,往日非常“守规矩”,谁人见他皆是颇有赞赏,说幺爹宵肝忧勤,澹泊寡欲,为cao持这个家属实辛苦。 而幺爹做事就两个准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幺爹绝对不多做一点事,层层往下推去,错也不在自己,等家里追究责任,就说仆从办事不力。 无过则是有功。 他擅长和稀泥,让家里人都有面子,也就是皆大欢喜,要去找幺爹致命的问题,难上加难。 他右手边是我爹,长相儒雅俊秀的男子,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信奉邪教。 我爹不仅信奉邪教,曾经还道:“箱子装两百捆钱,看不起谁?” 我爹表示,两百捆钱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区别,除非是一箱金条,他才会高看一眼。 毕竟他走到这个位置,属实看不上两百捆钱,跟他相同地位的亲戚也如此认为。 他们两日就能拿到两百捆,还都是手底下喽啰似的商人送的,属实没新意。 大搞卖官卖爵、牵线搭桥的事情,也是我爹擅长的。 我爹对面是个卷头发的女子,我需要喊她姑姑。 落座之后,几个人开始商谈。 首先是我爹,他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我爹长得白净,在亲戚们面前,倒是言之凿凿,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把清正高洁刻脑门上了。 “怎么能说那人在击鼓鸣冤!分明是诽谤我侄儿!下面的人办事不力,竟把脏水泼到我们家里!”我爹颠倒黑白有一套,说得义正言辞,嗓门要把厅堂震碎了,仿佛他才要去击鼓鸣冤,“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定要他们造谣诽谤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堂哥的罪名板上钉钉,受害者的家属带着断手去击鼓鸣冤,几番遭受阻拦、打击、胁迫、威逼利诱,面对铁证如山,也只有我爹敢这样断案了。 幺爹闻言,只是笑道:“瘟疫之后,我知你们cao持不易,多多少少,有人处理家族事物出现问题,再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去就过去,只看亏空怎么填。” 我一听幺爹和自己亲爹的态度,就感觉大事不妙。 司记忐忑不安地说:“老爷……那城主府告示如何书写?瘟疫之后,需重新贴告示了。” “死多少人都是死,”幺爹慢悠悠地放下茶盏,他怡然自得地靠在太师椅上,“你如果聪明机灵,断不会问出此话,自然会为大家宽心。” “老爷!”司记惶恐不已,就要下跪。 “天命如此啊,我等也拦不住……”幺爹叹息道。 叶正仪平静地说:“姑父,我不会为堂弟处理他的烂摊子,你不能把此事交给我。” “正仪,你可以不处理,但不许插手你堂弟的事情,懂么?跟你说一万遍,我们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办事要讲究同舟并济。” 姑姑忍不住开口:“外忧内患如此严重,人心惶惶,城内的情况再恶化下去,怕不是人心丧尽!现在也不做事,光拿个被子往赃事上盖,能盖几天?” “那都是反贼、内贼在作祟,来自外邦的贼寇在城里引发混乱,你们万万要慎言,怎能说怪自己家?” 姑姑冷笑连连:“是么,找你们这样说,以后什么事都推给他们好了!出事就叫个仆从来顶!” 幺爹从太师椅上坐直身体,他慢慢吐出一口气,等到抬首,就是笑吟吟的面孔:“和希,你若是不满这个家,当然可以走,脚长在你身上,我等不会拦你。一艘船翻了,不过是一船的人都死,只是先后顺序而已,明白么?” 我的姑姑叫明和希。 这就是家族面临的困难之一,近亲结婚导致的血缘融合,所有人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想发作我堂哥这样的纨绔子弟,难比登天。 动不动就是祖宗礼法、血浓于水、同舟并济之类的话,真正想帮助这个家的人,也是有心无力。 目前,根据我日夜的观察与调查,我感觉父亲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父亲应该在怀疑我背叛家族。 所以我会推测,父亲他们为了斩草除根,把事情交给某些商人或者匪徒,把自己扔进长江。 但这只是我的推测之一,当初下画舫已经是六日后,再去探查,也找不到线索。 我不太相信真夜,没打算在真夜口中问出什么,感觉会做无用功。 所以就拜托裴扶卿进行后续的调查了。 叶正仪今日披着绛紫的长貂,内里是件素白的带天青纹的衣裳,行走间十分秀逸。 可于天日下,我仔细一端详,他脖颈还处围着攒珠毛领,香串玉佩。 我又在暗地里说他奢靡。 与马车前,他需要把我扶上去。 肌肤相触,我又闻到他身上细腻的白花香气。 等回到家里,叶正仪把睡在床榻的我唤起来,他坐在我的床榻附近,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食物。 “东西吃了,过会再睡觉。” 我多次拒绝他,表示自己太困了。 但叶正仪也不会听我的,我跟他东拉西扯半天,最后还是要吃东西。 叶正仪这点很奇怪,反正我没见过谁喜欢喂别人吃东西的。 在我生病的时候,我的手脚又没有废,他却执意要喂给我吃。 为此,他弄来了个巨大的、毛茸茸的枕头,做成很肥的老虎模样,让我靠在床头。 反正叫我伺候别人吃东西,我肯定要大发雷霆,但我看叶正仪的样子,他并没有不乐意。 在家休养了几月,也用上祭坛的神药,后续勉强恢复到半个正常人的水准。 如果再度发热,估计又要面临病危。 我今日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却见几个仆从慌乱赶来,行色匆匆,他们也不顾身上的雨水,胡乱摸了一把脸,对我道:“大小姐,今日府外有些是非风波,您切勿出府啊……” “怎么会?” 我不想让他们给我撑伞,自己拿着伞就往前廊跑去,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我让他们打开了门。 大门处却什么都没发生。 瞬间又惊又怒,我看向身后人数众多的仆从,才发觉自己无人可用。 我不懂仆从为何要骗自己,几番逼问之中,见他们吞吞吐吐,心里也有底了。 府内还有许多贴身的文书、物品,我也顾不上携带,只能欺骗仆从,自己要去裴扶卿家里,让仆从们不要跟随,再三强调下,才离开了这里。 迈开步子就往前街的人群里跑去,我使用口袋里的纸币,连续几次周转,终到了城邦的东南区。 在东南区里,我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个做糖的商户,该商户有个女儿,叫崔姮本。 崔姮本对我非常热情,时时刻刻想贴在我身边。 这让我有点不适,我并不喜欢过于亲密的接触。 崔姮本跟着我在东南区走动,期间为我提供了许多信息,包括地区的经商情况、风土人情、人文地理。 我与她在该地停留了许久。 崔姮本说:“哎呀,你跟我一起去看戏剧吧!” “天啊,真的好帅,我要是能跟他相恋就好了!” “你看,我的新鞋子好看不?这是来自锦绣阁的针法……” 对于她这些杂七杂八的话,我基本上不感兴趣,为了敷衍崔姮本,不得不耗费我大量的时间。 我也曾委婉的告诉过崔姮本,自己来这里是有事情调查,没有闲情雅致关心这些,结果她没懂我的意思。 与此同时,我收到主城区裴扶卿的来信,还有一份真夜的。 裴扶卿问我去哪里了,怎么家里找不到人。 “你的身体还好吗?画舫上的事情未有进展,如果是你父亲他们做的,你可不止要经受这些……难道他们想借此提醒你?哎,线索太少了,你还能为我提供什么文书吗?” 第二封是真夜的。 “非常抱歉……由于我的疏忽导致您掉入长江,原本准备带您下去就医,却出现不曾设想的重大意外,我也很难离开画舫……不管怎么说,请大小姐相信,我没有加害您的想法。” 我给她们两人皆回了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