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同人小说 - 【仙剑三/重楼飞蓬】中长篇合集在线阅读 - 应天长上

应天长上

    第1章、惜与故人违

    渝州,新安当

    “呜呜…”低低的哭声在响,徐长卿赶过来的时候,只听见好友百八十岁依旧清朗的劝慰声:“哎花楹别哭了,雪见走了,龙葵转世了,我也该走了,我毕竟还是人,没办法永生啊嘿!小楼,你别把眼泪往你爹的被子上糊啊!”

    才进门的徐长卿正踏门槛,闻言便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幸好他反应还算及时,身影一闪已至床边:“你啊,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其眸中流露些许怅惘:“后事都处理好了?”

    “嗯,小楼,你别哭了,多大人了。”昔年经历无数艰难险阻,有修为加身,景天看起来依旧年轻,唯有眼睛透露出老人该有的沧桑,以及不加掩饰的遗憾:“红毛没过来,看来,我是注定见不到他了。不过,徐大哥,你来得倒是及时,听小弟一句劝……”

    徐长卿做洗耳恭听之状,景天叹气道:“夕瑶玄女和雪见因果颇深,她遭长老团天罚之时,雪见已经知道了,她告诉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怒火,不是我的,是飞蓬的。所以,待此番我魂魄归于鬼界,飞蓬神魂苏醒,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并不令人意外。”徐长卿连连颔首,眸光带着些悲伤,看着好友脸上血色在其主不自知的情况下,渐渐消失。

    景天又思索了顷刻,苦笑道:“而且,那一回为救小葵,红毛带我们去看了昔年盘古大陆盛世,还有三族之战的惨烈。最后,其离开时神情决绝,想必神魔之战不远,你先别急着升仙。”

    “我知道了,你放心。”徐长卿重重点头,很清晰的看见景天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轻轻闭上眼睛,搭在儿子景小楼手上的手垂落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平复哀凉的心情,转头安抚起侄子来。

    头七之后,因果尽断。站于旁人看不见的虚空中,气质比景天多了几分清冷孤俊、少了几分亲切温和的魂灵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散发虚白荧光的手,转身对前来带魂魄去鬼界的鬼差微微一笑:“有劳两位等候多时,可惜我不打算和你们走。”

    此两鬼相貌怪异、表情凶狠,手中执斧钺,闻声不由一愣,正待出言不禁怔住。只见青光闪动,为眼前的魂魄披上一件蓝色戎装,属于凡尘的气息彻底退却,取而代之是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清傲。

    “神荼、郁垒,魔尊快发兵了,所以后土才让你们前来,亲自守着我?”飞蓬似笑非笑的说着,心想土魔神显然已经知道长老团干得好事,才不希望自己一怒之下杀到神界去,导致高层战力折损,令魔族未来不战而胜。

    “正是。”位居地府正神,神荼、郁垒交换一个警惕的眼神,但说法依旧客客气气:“还请飞蓬将军勿要为难我们,毕竟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飞蓬失笑摇头,喃喃自语道:“后土有时间让人堵我,倒不如自己回神界。否则,就凭长老团的战斗力,九天玄女又闭关千年多未出,怎么拦得住魔尊。还是说,后土自己也是怕死的?”

    神荼和郁垒的面色不太好,不过,还没等他们用强,便已被一阵风拍在了地上:“后土难不成还真以为,我自愿去轮回,会被那群老家伙成功封印神力?”前神将笑得漫不经心:“不,这只是反本归源之法罢了。”

    蓝衣的男子头也不回消失在原地:“除神籍、入轮回,洗涤气息,回归风云之体,顺便拯救人界,收取功德。如今,我已脱离神族、非是神将,没必要再服土魔神之管,告辞。”

    新安当内,一声剑鸣,似乎是响应,又仿若欢愉。照胆神剑飞向天际时,徐长卿轻叹一声,未曾阻拦。景天已逝,飞蓬要如何,非他能问,不如不见。

    鬼界

    “还是走了啊。”看着生死簿上的名字化为虚无,土魔神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陛下,真的不管吗?若如此,又能剩几个?”沉迷天道的天帝自不会回答,后土犹豫了一会儿,命令麾下神官继续依照轮回盘定下的命理,己身飞身直入神界。

    神树之上

    才来不久的飞蓬皱了皱眉,瞥了一下长老团因后土归来乱成一团,不禁嗤笑一声,眼底寒芒闪过。然而其后,他终究没有做什么,只抬眸静静与神树沟通,唯唇角流露些许苦意,呢喃声淹没于不时呼啸而至的罡风:“夕瑶……”

    而后,四周的风声中,依稀有音调在互怼,一个稚嫩,一个清凉——

    “是你,是你,都是你,我才不要把夕瑶还给你这个渣!”

    “我并不知道夕瑶的心事,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可你再扣下去,夕瑶会魂飞魄散。”

    “才不是,她会和我融为一体,永不分离,再也不会为你黯然神伤,你抱着你的剑去过吧!”

    ……

    不知吵了多久,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睁开,有怒有冷亦有决绝,飞蓬终于发火了:“神树之灵,你若助夕瑶重聚魂魄还好,但扣下魂魄融为一体,夕瑶会不复存在,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一次,对方迟疑了很久,可最后,智力宛如稚子的神树还是赌气一般摇晃叶子:“不给,不给,我就是不给你!”

    飞蓬气得眉毛扬起,一念之间,风云之子最精纯的灵力疯狂涌动,冲入神树躯体,神树则不甘示弱的摇晃枝叶,运起本身的灵力反击。如此,神树最上层,几乎无人能踏入的平台上,双方以夕瑶散碎魂魄的周围为战场,一时间胜负难料。

    然而,打得难解难分的飞蓬和神树之灵,竟都没发现,原本平平静静的神界大变已生。随兽族旧部的步伐迈进,战线从神魔之井一步步移向神树,直到天帝帝女九天出关,才勉强坚持住不再败退,正如飞蓬先前所料。

    巧合的是,神界大地上打得火热的神魔两族高层,亦无一个发现神树最高层之变。唯有同处云端之上的某处,有所察觉的伏羲瞥来一眼,却又平静的阖眸不闻不问,尽显三皇之首的淡漠冷冽。

    “轰!”飞蓬重重跌落在神树半中央,平时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神族经过,此刻竟无一人,但本该引起关注的前神将只迅速起身,抹去唇角不断涌出的神血:“你败了。”

    神树之灵“哼”了一声,小孩子脾气的放大音量,传入飞蓬耳中:“你混蛋啊啊啊啊欺负我!”

    飞蓬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三族的时候,你挺喜欢我的,嗯?”

    “可你不喜欢夕瑶。”神树之灵愤愤不平说道:“夕瑶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她经常站在我最上面,眺望神魔之井想你,我说让她跟你说,让你多回来看她,她又不同意。”

    飞蓬的神情平静无波:“我有愧于夕瑶、葵羽,然而感情之事,永远不能勉强。”

    这么多年,为敌为友,重楼一直没有表露知己宿敌之外的任何感情。轮回是最后一搏,但他会因自己转世无神力而予以照顾,却从未对自己坠入轮回抱有怀疑,明明长老团非是自己对手。

    可这倒不奇怪,紫萱便是女丑。自己来神界前,特地去了一趟锁妖塔,紫萱,不,应该说女丑的魂魄,并不在里面。相反,重楼的魔力痕迹无比鲜明。或许,他已好事将近了。

    想到这里,飞蓬的神情不禁黯淡下来:“而且,我想要的,也注定得不到了。”

    闻言,神树之灵的怒火来得快亦去得快,赤子之心如祂,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对…对不起,我好像戳到你痛处了,你现在的样子和夕瑶发呆的时候好像,人间怎么说来着,闺怨?”

    “……”飞蓬心头的怅然被其一句话戳破,留下的尽是羞恼:“夕瑶的魂魄,我会去人间寻一处灵力充裕之处蕴养,告辞!”

    神树之灵赶忙摇晃树叶:“哎等等飞蓬,你留下疗伤啊…神魔之井被魔尊封印了,你出不去…”话音未落,神树之上,风云之子身影全无,惹得神树之灵愈发歉意了:“别说魔尊,飞蓬现在连个魔将都得拼命才能摆平,不会出事吧……”

    但不管神树再担心,也来不及追回飞蓬了。甚至,树灵本身在适才的“拔河”里,也伤的不轻。其忧伤的看了一眼反季节掉落的许多叶子,整棵树蔫蔫的不动了。

    神魔之井

    看着熟悉的空间魔力,飞蓬面沉似水,若本身是巅峰状态,他有绝对的把握,从此处离开神界,还让神魔双方都发现不了其踪迹。可现在,飞蓬只能苦笑。

    夕瑶作为守护神树的玄女,长老团并不知晓其出生的内情,然而九天却是知晓,夕瑶借神族气运化形之事。因此,夕瑶险些魂飞魄散,本身便是对神族不利的。就连魔族这次能这般顺利让神界血流成河,何尝没有这份原因?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做出抉择。是带走夕瑶,并借其魂魄处于最低谷的状态斩断因果,令其恢复自由之身;还是留她独处神界,被发现不对的长老团重新奉为仅次于九天的玄女,重复着先前尊贵又孤独的生活?

    “你若醒着,会怎么选呢?”飞蓬捧起玉色的光团,微暖的触感一如夕瑶平时给他的感觉。光团静止不动,夕瑶的魂魄明显意识还在沉睡,于是,飞蓬并未犹豫多久,便做出了抉择。

    青年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眼神歉疚又温情:“夕瑶,我带你走。若你日后想回神界,我再送你回来。”其眼神掠过不远处一队甲胄散乱、步履蹒跚的神族队伍,那明显是一波败军,最糟糕的是他们想要逃离的方向,正有几位魔将含笑而待。

    “魔族有拷问俘虏的习惯,长得好看的最后会被视为奴隶,于庆功宴的夜晚,送到魔将们的营帐里。”飞蓬低声一笑:“希望我的运气好一点,那个魔将正好知道重楼曾说过的,魔族通往凡间的几处通道,这样我搜个魂,便带你走。”

    至于那个魔将要怎么处理?前神将清正的眉宇间闪现几缕漠然。且看自己心情吧,若他没有贪图美色,就只抹除记忆好了。

    第2章、寒色欲生风

    此后的经历,尽如飞蓬所想,不过,他终究是留了一手。为了避免自己有可能被曾照过面的魔将发现,前天界第一神将在蒙混入神军末尾时,把自己弄成了满脸血污的样子,并将容貌稍稍变化了一些。

    于是,一场力量悬殊的狭路相逢后,飞蓬心满意足的作为俘虏,与其他面如死灰的神族一起,被送出了神界。

    进入神魔之井,隔绝了神界的种种时,青年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却不自觉露出了一抹苦笑。虽然麾下部曲已全部堕魔,神界再无一丝留念,自幼在神族长大的他,终究也还是颇为感叹。

    不过,这伤春悲秋的想法没过多久,便被耳畔的吆喝声与落下的鞭子打乱:“啪!”负责运送俘虏的魔将不耐烦的骂道:“都老实点,从这里跌落下去,你们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这般说着,其一只手持地图,另一只手执锁神链,拉着整整一大队的神族俘虏,小心翼翼走着固定路线。

    闻言,飞蓬瞥过神族被俘虏者或惊惧恐慌、或者死意渐生的眸光,小小的撇撇嘴。吓唬谁呢,这神魔之井的桥面,自己和魔尊打架都不知道砸掉多少回,连本身亦掉落过无数次,不就是飞上来困难了点、黑暗了点,容易滋生心魔嘛。

    可魔将的警告,终究没起到多大作用。没过一会儿,飞蓬看着队伍里不惜生死往浮空桥下跳的神族们,再掠过魔将大怒出手,把想效仿但由于恐惧迟疑慢了一步的其他俘虏控制住,不禁暗暗点头。聪明人啊,死在这里的确比被送到魔界要好。

    至少,重楼偶尔言谈间并未隐瞒自己,被送入魔界的各族俘虏,往往会成为战利品。运气好遇上好主人,还能有堕魔成为对方部曲的机会;若遇上嗜好特殊的,比如茹毛饮血、弑杀好色的,自是生不如死。

    想到重楼提起后者时的不屑,飞蓬心中揣测,只怕重楼麾下的嫡系魔将,大部分是前者,而知晓魔族通往下界通道的,也应该是这些个魔将吧?不甚肯定之下,前方光芒大亮,飞蓬立即收敛心思。他脚步沉稳的踏过最后一步,魔界已至。

    不过,整个俘虏队伍,如今只剩下了一半不到的神族,还全是脸色惨白瑟缩之辈。对此,飞蓬只暗自一叹,没胆量自尽便该勇于面对难以预料的未来,这些年轻人,比起昔年三族之战高傲却不乏实力的战友们,实在差的太远了,下场只怕不会好。

    “哟,回来了?”正在此刻,一声戏谑的笑语传来,近在咫尺的一座大型堡垒中,飞出一个背长双翼的异种魔将:“全是小兵,就没一个重量级的俘虏吗?”

    押送俘虏的魔将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提半路死掉的那一半神族:“重量级,真有重量级,咱们这种只是混混军功的,能捞到手吗?”他甩手一挥,锁链化为一条手链,被其戴在腕上:“这些怕是拷打也没啥价值,我建议,全弄去挖魔石。”

    “唔,魔石矿吗?让这些俘虏去,是能减少我族下等族民被魔兽咬死的几率。”那魔将点点头:“不过,最近矿上已多了不少了,这一批去一半就好。”其眼珠子一转,笑眯眯说道:“庆功会在即,咱们至少得挑几个送过去。”

    飞蓬很清晰看见,周围的神族们表情越发苍白了,而后又因押送他们的魔将一语,下意识发起抖来:“也好,喊几个侍女来,把他们洗刷干净,选长得好看的吧。”

    还洗刷干净……你以为是肥rou吗?飞蓬暗自诽谤了一句,轻描淡写看了其一眼,又收回目光,似旁人一样,装作跌跌撞撞的被奉命前来的侍女们拖入堡垒中。在神识一扫而过,没发现任何一个熟魔后,飞蓬完全不愿委屈自己,便变回了真容。

    最后,飞蓬从水里淡定起身时,收获了魔族侍女们碎了一地的眼珠,以及背后的窃窃私语——

    “嗷嗷嗷都说神族尽出美人,真的啊!”

    “嗯,清爽俊秀的外表、忧郁低落的气质,他真的只是个普通小兵?”

    “咳咳打仗肯定看实力啊,总不能看脸。”

    “不,我觉得,如果我是他的敌人,八成是下不了手的。”

    “你也说了是你。我倒认为,要是换了那些个大人们,大概会使劲下手!当然了,会护着他的脸吧。”

    “喂,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这么漂亮的美人,赶快联系总部的jiejie们,能救就救,别让那些不懂怜香惜玉的莽汉糟蹋了。”

    闻言,最后一个洗好、正要走出门的飞蓬脚步一顿,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哭笑不得,魔界的姑娘们也太…热情了吧?难怪那一次,自己好奇的问重楼,魔女和神女有什么不一样时,他的面色那么不好看,八成是平时被倾慕者缠烦了吧。

    不过,飞蓬似乎亦忘记了,那一天喝完酒,重楼在其耳畔呢喃的一句淡漠之语:“我族魔女,多情而无情,若你哪一天遇上,万万不可轻信。”正如重楼的所言,这些魔女或许因飞蓬容貌而怜惜。但若救不得,亦不过叹一句蓝颜薄命罢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提飞蓬被送到魔族举行庆功宴的总部宫殿,远在神界,九天玄女面沉似水的一言不发便发了难。

    在长老团不可置信的视线中,她命令埋伏在外的战士们一拥而上,除了功勋显赫的后土和蓐收、句芒,其余高位神祇,被尽数缉拿。

    “帝女何意?”句芒皱起眉梢。

    九天冷着脸:“尔等干得好事,还问本玄女!葵羽为第一位神果,又兼资质绝佳,才得父神破例封为玄女。夕瑶却毫无战斗力,只是看守神树,怎会位列葵羽之上?”

    众神怔住,天帝之女气不打一处来:“那是因为,夕瑶借神族气运化形,与神树息息相关,自成为我神族气运的寄托之一,为护其安全才不得离开神树!结果,你们毁其神体、碎其神魂,害我族气运一落千丈,简直一群蠢才!”

    蓐收等三神登时色变,九天挥手命麾下把长老团诸神先压下去:“放心,本玄女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公报私仇。虽然,我和夕瑶的关系一直不错。”

    话虽如此,可天帝帝女嘴角嘲意十足、令神发冷,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让几神面色惨白:“不过,能在神树带走夕瑶,不被阻拦的,各界也没几人。巧合的是,全都和你们有仇。”

    等广阔的议事殿只剩下寥寥几神,九天方放缓了音调:“不是飞蓬,便是重楼,哪一个都对他们一肚子怨怼。若提出条件来,本玄女只怕不得不答应。”

    “此事当禀报陛下,若陛下同意,我等自当从命。”后土抿抿唇,蓐收、句芒亦颔首,九天淡淡点头,就此不欢而散,徒留满室空寂。

    魔界,魔宫书房,庆功宴即将开始

    “神界那边传来书信,说要和谈?”魔尊嗤笑一声:“九天倒是找准了本座软肋。”其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染血无数的炎波血刃:“长老团的性命,换取因果尽消,归还夕瑶神魂……”

    他喃喃自语道:“前者还不错,但夕瑶的神魂…”重楼眼底精芒连闪:“景天他们去神树,本座已感受到神树之灵的存在,哪怕其波动微弱,实力亦不亚于本座。夕瑶和神树联系何等紧密,树灵怎会不救?九天自己也长年在神树,怎会不知?”

    魔尊掀起嘴角:“不过,一出关便见神族式微,你不被长老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到才怪。那么,和树灵联手演这么一出戏,借机搬开踏脚石,还借本座之手,自是正常。”

    “偏偏,本座没法拒绝当这把被借的刀…”重楼扶着额角,垂眸低笑道:“昔年血海深仇,至今已几十万年,也该是偿还之时了。长老团,呵。”他起身执笔,挥洒泼墨,末了对外唤道:“来人。”

    “尊上。”一位眉目俊挺的嫡系魔将很快便至。

    重楼将信装好,递给了他:“你去神界,在神树之下等九天玄女,待她看过信言同意,便告诉她,至此兽族、神族两不相欠。”

    “是。只是,九天玄女若不同意……”魔将一针见血问道。

    重楼扬了扬嘴角:“同样,只是末了加一句话——本座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神族坠入轮回,神籍便消,他哪里还算神族战力?勿要再痴心妄想。”飞蓬早已对神族失望,绝不会再回去了。

    那魔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恭敬一礼,退了出去。目送其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魔尊心中一动,又言道:“对了,代本座通知一声,庆功宴三日后正式开席。”

    等门彻底关上,重楼又开始自言自语:“你说,九天会同意吗?”

    “她同意与否,重要吗?”重楼手里的炎波血刃动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在信上只说以长老团换因果尽消,根本没提飞蓬,显然是对劝回飞蓬不抱希望了。”他笑道:“反而是你,以飞蓬不在、神族再无敌手,恐吓九天玄女。”

    重楼不以为意一笑:“讨价还价,我只是在九天的交易上,加了一笔,后土不得再返回鬼界,鬼界由鬼族高手自治,否则本座会直接动手把幽都连根拔起而已。”

    谁让飞蓬不在,神族没谁能挡自己?神族再想cao纵轮回,拉拢根骨绝佳的修炼者入神界增添战力,简直痴心妄想。

    “如此也好,人族命运由自己掌握,不再有所谓天命之说。”炎波血刃赞同一般的闪了闪光:“反正还有十八层地狱,对普通人族,做什么就还什么,足够了。不过,现在你该去准备出席庆功宴了。”对此,重楼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就在此魔宫的后方,被带来的俘虏们被连续几天灌下清洗肠胃、封印力量,令之浑身无力的药水,一个接一个的昏迷过去。还醒着的飞蓬因重伤难愈,哪怕药水对他无甚效果,也懒得费力气。

    于是,他状若柔弱的合上那双蓝眼睛,任由侍女轻柔的褪下己身全部衣衫,再拿一层薄薄的被褥,把其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而后单独抬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等脚步声远去,随遇而安的风云之子心满意足的蹭了蹭,耿直的想着,现在万事俱备,只剩下临门一脚。待到三日后的夜晚,对分到自己的魔将一击必杀制住,再搜个魂,就能带夕瑶离开了,神魔两界绝不会有强者发现。

    第3章、心有千千结

    三日后,庆功宴结束,大厅内杯盘狼藉。

    侍从们穿梭着收拾,侍女则开始把渐渐醒来、挣扎无力的俘虏们送入魔殿内各个客房。大战初结,各位魔将还得盘桓一段时间,等所有事务处理完,方能回归自己的领地。

    至于这些侍寝的神族奴隶,最后往往会被魔将们带走,或堕魔成为属下,或变成魔将后院的风景之一。若是没被带走,留于魔宫则必须堕魔,又或者直面死亡。

    不过,还没醒过来的飞蓬自不知,关于其归属,在侍女们之间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他长得真好看。”

    “要不,咱们挑一个性子好的魔将吧?”

    “我听说,神族长得越好看,天赋越高,不如将之送到尊上寝宫,或许他会愿意堕魔?”

    “这个…大家怎么看?”

    “额,尊上,一直不近美色。”

    “嘻嘻,你们怎么不说,尊上身边投怀送抱之辈,似乎没有这种级别的容色?”

    “咳,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们一下,上次不穿衣服跑尊上床上的那个,是什么下场?”

    “咳咳咳虽比不上这位,也是个大美人来着,结果一贬三千里。连带给她打掩护的那个魔将,被尊上丢去蛮荒了,说是杀够一万只顶级魔兽,才许回来。”

    “嗯,然后第二年就传来了他的死讯,真惨。”

    最终,侍女们争论很久,谁都不敢单纯为怜香惜玉,去冒被魔尊严惩的险。因此,侍女长瞥了一眼高悬的明月,一锤定音道:“行了,就送到新来的那位府上。他才来我魔界不久,身边又一个人都没有,还是个严肃正经的性子,对这个神族,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秉持着有事交给手下的想法,侍女长随意点了一位侍女,命其把飞蓬送走。可她有所不知的是,这位新来的侍女是魔植含羞草化形,性格柔和胆怯,又自有一番风骨。

    瞧着飞蓬静静沉睡的容颜,再想着新来的那个魔将冰冷的脸,其不自觉升起怜惜之心,是以脚下一顿,咬牙偷偷摸摸将之送到了魔尊休憩的寝室。此刻,重楼依旧在书房处理公务,而他的寝室内,神体以微不可查的缓慢速度修复伤势,飞蓬本身陷入自我休眠,还不知道情况有变,正呼呼大睡。

    当夜,月明星稀,自庆功宴结束处理事务至深夜,重楼放下朱笔,也懒得用空间法术,只是漫步走回寝宫。站在门口,感受着曾有魔偷偷来过残留的气息,其血眸深邃而冰冷,唇角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开门的同时,空间之力沸腾,毫不犹豫的直击气息内敛之人。

    屋内,朦胧之间,熟悉的危险气息自不远处升起,前神将本能睁眼,入眼是低调却奢华的布置。还记得自己的目的,飞蓬调侃一般好笑的想,不是说魔宫客房吗,这么华丽,重楼还真是富裕。

    但心中所想,并不影响顶级强者的动手,照胆神剑隐于魂魄,然而剑芒蓄势待发,在莫名觉得熟悉的模糊身影于黑暗中接近时,飞蓬眯起眼睛,毫不犹豫的爆发了。

    清冷的剑光集中于方寸之间,没发出任何声音,没引起外界任何关注。若其对面不是战斗已成本能的魔界至尊,只怕一个眨眼都不要,便会被风云之子拿下。可遗憾的是,巅峰状态的重楼对上重伤难愈的飞蓬,仅一个回合,胜负已分。

    “怎么会是你!不是说随便一个魔将吗?!”被狠狠掐住脖颈,再次跌回床上,飞蓬呼吸困难之余,又气得要吐血。事实上,伤上加伤如他,也确实唇角不停溢血。

    交手那一瞬间认出来人,重楼还算及时的收回能收回的力量,但发出去的也已经重创了飞蓬。其眼中针对敌人的森寒稍有褪去,取而代之是懵然及狂怒:“飞蓬,你搞什么鬼?!重伤来刺杀我?”这般说着,红瞳又隐藏着慌乱庆幸。

    “咳咳,重楼,你先松手。”干咳不已的前神将苦笑道:“我只是想借道回人间,你用不着这么小心吧。”甚至在一招之后,动用空间法术封锁了整个房间。

    重楼握了握拳头,垂眸掩饰住那抹暗沉,想到飞蓬刚刚所言,也明白是误会。可他并未松手,只稍稍放松了力道,保持着压着飞蓬的姿势,冷冷的问道:“本座需要一个解释,关于神将为何重伤未愈还敢来魔界,又为何说借道却对本座动手。”

    这等近乎于审问的冰冷口吻,让飞蓬感到不太高兴,再想到自己绝无希望的感情,他干脆回以毫无感情的漠然态度:“吾以轮回脱离神族,此番为救旧友夕瑶潜入神界,和神树两败俱伤。故为策安全,不能从神魔之井离开,是以借道魔界。”

    飞蓬淡淡说道:“若魔尊愿手下留情,便算吾欠你一个人情。若不愿,现在的确是动手的最好时机,绝不会有后患。但看在三族时期我放你走的份上,望你保住夕瑶。”

    闻言,重楼的脸色更冷了,连带周围的气势令飞蓬觉得连呼吸都困难。气氛凝滞了不知道是一瞬间,还是很久,重楼突然一指点在飞蓬心口。于电光火石的一招间,白巾早已破碎,温热的触感令飞蓬才察觉这一点,忍不住心头剧烈的一跳。

    可重楼又松开手,冷声道:“你和神树到底怎么斗的?神体千疮百孔,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吧,不找个地方好好修养,还借道?!感情我那天说得,你根本没认真听!空间通道必须魔将级别能入,完好无损出去得瑶姬那个水平,你是嫌命长吗?”

    心情不愉的飞蓬下意识便想反驳,但想起自己或许能坚持住,却无法保护夕瑶的魂魄,又默默闭上了嘴。可赌气的他并不想承重楼的情,只偏头避过对方怒气中难掩关切的目光,硬邦邦回答:“多谢指点,我知道了,还请魔尊放行。”

    这个样子,你让我放行个鬼!重楼额角青筋欢快的蹦了蹦:“要我提醒你,为何今晚会出现在这里吗?我手下魔将有招惹你吗,你要去搜魂再过河拆桥?”

    三两下就猜到了飞蓬的想法,重楼简直心累:“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魔宫,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什么时候我陪你去人间。”飞蓬一急,重楼伸手一招,夕瑶魂魄凝聚的光团就落入其手:“术业有专攻,你觉得在帮夕瑶恢复上,你比得过葵羽?”

    “我知道了。”飞蓬神色黯淡下去,但想起部曲和葵羽,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他们还好吗?”

    重楼似笑非笑的挑挑眉:“你是问天魔族,还是单纯问天魔女?”

    “都有。”飞蓬抿抿唇:“我该告诉他们一声,我不想再待在神族了。”

    重楼嗤笑道:“离开神族是他们自己的决定,里面多少是为你,多少是为神族那越发死寂的气氛,飞蓬你不会想不到。”其手似是无意的拂过飞蓬腰身,将一旁折叠整齐的薄被抖开,盖在了对方身上。

    此后,瞧着迟钝的飞蓬才反应过来而耳垂通红的样子,重楼仿若淡定的叹了口气:“哪怕是玩刺杀,也别委屈自己啊。你不是喜欢直接用灵力凝结成衣服,打一架就换一次吗?”

    “我能动用的灵力不多。”飞蓬轻声说道,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面上发热:“反正,最后那个魔将都是要处理掉的,他看见再多也没什么。”

    重楼点点头:“嗯。”他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嘴角:“可现在魔将换成我,你要怎么处理掉?”

    “……”对外人淡定,对自己人从来耿直,飞蓬顿时就怔忪在床上,继而因明白重楼之意,从耳垂至脸颊,几乎是一瞬间红透了。他炸毛似的恼羞成怒道:“你…都有心上人快成婚了,别再这么油嘴滑舌,小心被女丑嫌弃!”

    正忍笑看着飞蓬,重楼听闻此言又是愣住:“这关女丑什么事?”

    飞蓬不解的瞧着他:“不是你把女丑魂魄带走了吗?你对紫萱好的都让徐长卿把你当情敌了。”

    “是吗?”重楼面无表情说道:“你觉得,我护着故友的转世,最后把她的魂魄带走,是因为对她有意?”

    他简直气笑了:“你怎么不想想,神族最高层还健在,我魔族除了我和瑶姬,还有人吗?葵羽那是你的死忠,完全指望不上。所以,我肯定不会在发现女丑后,还放着不管啊。”

    “哦。”飞蓬眨了眨眼睛,莫名心头一松,连带绷紧的精神也放松下来,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是我误会了。我记得女丑以前喜欢独角龙鱼的,改明儿去找个更厉害的坐骑,送她当道歉吧。”

    但见飞蓬如此,重楼莫名觉得更气了:“那我呢?你给女丑坐骑当赔礼,打算给我什么?”

    “别胡闹了。”飞蓬理所当然说道:“魔尊身居高位,什么好东西没有?人家女丑才复活,你也好意思去比?”

    呵呵,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气得胃疼的重楼做了一件他很早便想做,但一直没敢干的事情——直接垂首堵住了飞蓬的嘴。

    “呜?”飞蓬迷茫的眨了眨蓝眸,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然而在唇上的热度源源不断传来时,终于如梦初醒。

    他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推搡着身上的魔,结果被擒住双手,举至头上。另一只手则掐住下颚,令唇齿闭合不上,自只能任由对方肆意攫取掠夺,良久才被放开。

    看着得到解脱的飞蓬眸中升起水雾,剧烈喘息的样子,重楼弯起眉眼,轻笑道:“这就算赔礼吧,虽说我觉得太便宜你了,真的。”

    “你!”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飞蓬正打算发火,又被一句话堵回去。

    只见重楼随手解下床边的帷幔,淡淡说道:“若我只当你是敌人,就不该轮回后依旧不放弃,因为神族入轮回、因果全消。同样,若我只把你当朋友,也不该在人间现身,因为我的朋友只是你,不是你的转世。只有,心慕之人……”

    飞蓬怔住,重楼低叹一声:“所以,你要轮回,我守着你;你要功德,我助你夺。但等一切结束,你却觉得我心慕别人?飞蓬,你这样想,着实让我伤心。”

    “我…”想到自己转世结束,问都不问重楼一声,就去了神界,救下夕瑶不得不借道魔界,依旧也不打算找重楼开诚布公一谈,飞蓬不禁偏头避开了重楼凝视的眸光。

    重楼握住飞蓬的手,眸底一派势在必得的暗沉,他将唇贴近对方的颈侧,轻声道:“飞蓬,如果你对我一点喜爱都没有,我绝不会强求。毕竟,从少时至今,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做不成伴侣,我们也是最亲密的知己。”

    “没有。”飞蓬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我只是、只是有些意外。”他深吸一口气:“我们认识太久了,太熟了…”熟到我发现动心的时候,几乎难以接受,自己对多年挚友动了不该动的心。

    重楼红眸露出一抹恍悟,又在伸手半揽住飞蓬的腰身,再掰过对方的脸时,隐去了暗藏的深沉:“我以为,这不是代表我们太过习惯于相伴了吗?”

    魔以蛊惑人心著称,魔尊亦不在话下,重楼的笑容太过温柔,足以引人飞蛾扑火:“没谁会比我们更熟悉彼此,更般配,在一起只会更贴合。飞蓬,我们试一试,怎么样?”

    “嗯。”不知是不希望这抹笑容黯淡下去,还是不希望失去周围温暖人心的温度,飞蓬下意识的答应了下来,而这一试,便是永生永世。

    第4章、自是有情痴

    清晨

    “咚咚咚。”响亮的敲门声,自不知何时解去空间法术的寝室外传来。

    重楼抬手揉了揉眼睛,语气慵懒的问道:“谁?”

    “尊上。”侍女长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进来:“您昨天说的,让我们这个时辰唤您,公务还没处理完。”

    被吵醒的飞蓬睡眼朦胧,白了讪笑的重楼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不知不觉将洁白无瑕的后背露了出来。

    “咳。”重楼觉得喉咙有点干,忍不住咳了一声,顺手拉起被褥把飞蓬裹了进去,自己认命的起床:“就来,你先下去吧。”

    两个时辰后

    本该在处理魔务,重楼却端着一碗冒着异味的汤药进了寝室,睡醒的飞蓬此刻正躺在床上发呆,见状倒抽一口凉气,立即起身从床另一边跳下去,躲得离重楼远远的。

    重楼状若没有阻止,只平静的说了一句话:“神界派人谈判,为表诚意,九天玄女亲自来了,就在宫内。”

    飞蓬僵住,重楼似笑非笑说道:“我要是你,就立即藏好,装不存在。”

    “哼。”飞蓬瞪着他:“可这并不是,你拿着一碗苦药,跃跃欲试想给我灌的理由。”

    重楼挑挑眉:“放心,我没那么小气记仇。”魔尊温和的笑着:“我早已不记得,少时我们一起游历,我重伤的时候,你拿了一大把草药捣成汁,连水都不加,强行给我灌的事情了。”

    飞蓬默默朝着离重楼更远的位置挪动过去,只听他微笑道:“这碗药,是我亲自熬的,所有材料全是最好的,你不喝,伤势得千年才能恢复。”魔尊收敛笑容:“你应该知道,这几十万年下来,你为神族染了多少血,有多少强者想要你的命。”

    “你之前不在乎,因为他们连你三寸之内都接近不了,便会死于照胆剑下。然而,现在你伤势难愈,只要一个疏忽,就很有可能被敌人乘虚而入。”重楼叹气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绝不会喜欢这种憋屈的死法,哪怕发生机会微乎其微。”

    飞蓬定定看了重楼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了药碗,强忍不适一饮而尽:“果然,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讨厌这种…昔日战时弥漫整个军队的药味儿。”

    “就这一碗,这些药材对伤者,也就只能起效一次。”重楼低声说道:“九天那里,我打算狠敲一笔,你有意见吗?”飞蓬为神族做了那么多,哪怕是因自己的算计,让他为情所困主动脱离,神族做出将其贬入轮回的宣判,也太绝了一些。

    飞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移开了眼神:“魔尊,从坠入轮回,我便已不是神将。盘桓在此,不过是想从魔界去人界,结果还被你扣下来,非要我养好伤再走。”神魔之事,已与我无关,我本来只想一个人,安安稳稳隐居。

    重楼笑了起来,不同于魔界魔将们所能见到的,魔尊那种冷冽轻蔑的笑,又或者下杀手前的邪肆冷笑,这一笑仿若冬日暖阳,令人从心底感到熨帖:“那么,你好好养伤。我再安排两个侍女,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对此,飞蓬并没提出异议,他只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话,让重楼脸色一黑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我暂时没什么需要,不过,若魔尊无事,不如和我说说,天魔族之事,特别是葵羽天魔女过得如何吧。”

    瞧着重楼怒气冲冲的背影,飞蓬眸中笑意升腾:“好吧,那换个问题,九天玄女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重楼脚下一顿,微微皱了皱眉,飞蓬轻轻一叹,只希望相见争如不见。可妄想终究为空,没过多久,哪怕实力因重伤被严重限制,灵识亦仍在,正坐于床上打坐的飞蓬长叹一声,抬眼看向门外:“九天,你果然还是来了。”

    “我宁愿不来。”九天推开寝室的门,淡淡说道:“闭关多年未出,是我失算,没想到长老团胆大包天。不仅让你找到机会,成功脱离了我族,最后还带走了夕瑶。”

    飞蓬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想要脱离族群的?”

    “大概是,每次去神魔之井找你,都发现周围有魔族气息的时候吧。”九天神情浅淡的摇头道:“你根本不在意,和魔尊相交甚笃会不会被攻讦。所以那个时候我便知晓,你离心了。”

    飞蓬起身下床,直视天帝帝女明锐的眼眸:“三族之战,为一己之私放走旧友、酿成大错,我心知肚明,所以被明升暗降调至神魔之井,无有怨言。”

    他淡淡说道:“但九天玄女,我后来镇守神魔之井几十万年,没放魔军一兵一卒过境,还欠你神族吗?”

    “自然没有。”九天对飞蓬的质问并不意外:“风云之子被缚一地,终不能长久,是我神族妄念了。”她拱手一礼,肃容说道:“君从不欠神族,可夕瑶玄女以我族气运化形,终究因果相缠,还请君归还魂魄。”

    飞蓬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夕瑶守护神树多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因我落得这个下场,我欠她因果。”前神将的语气斩钉截铁,丝毫不容置喙:“若夕瑶意识苏醒,不愿留于神族,我宁愿与你们开战,也不会再让她被困神树。”

    “善。”九天眸色暗了暗,不再多言的放下手,深深看了飞蓬一眼,转身走了出去:“长老团已被交给魔尊,此为父神之命。待夕瑶回来,依旧是我族地位尊贵的玄女,甚至因死而复生、心境定有所悟,其实力定会提高,不用再为安全困于神树。”

    在其身后,飞蓬脸色淡漠的垂下眸子,心中无悲无喜,唯一片平静的放松。

    “瞧你把九天堵得。”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重楼忍俊不禁的踏步进来,反手把门带上:“她表情不是一般的严肃来着。不过,这并不重要,现在你得继续疗伤,我再去找些新药来。”

    飞蓬冷漠脸:“不喝药,我要闭关。”

    重楼憋笑,飞蓬从小怕苦的毛病,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改过:“好吧,其实我也料想到了。”魔尊柔和的眸光落在对方身上:“拖太久可不好,你想不想速度一点儿?而且,不会太无聊的。”

    “能省事自是最好。”飞蓬对自己人从来没有怀疑,他不假思索的笑了起来:“你说说看,什么办法?”

    重楼面色不改,恍如常事的淡定说道:“双修啊,你意下如何?”

    “……”飞蓬愣愣的瞧着重楼,后知后觉的整张脸发烫,不自觉慌乱的站起身:“不,我还是闭关…嘿……”话音未落,手腕上传来一个力道,飞蓬眼前一花,已被丢到床上:“重楼!”

    放大的笑颜近在眼前,重楼好笑的说道:“飞蓬,你是不是忘了,这是魔界,没灵力给你闭关吸收,你怎么疗伤?”

    “我去人间!”重楼眼中不加掩饰的笑意令飞蓬面色更红,他本能想要挣脱如今这种对自己好像不太安全的境遇:“你放心,我哪怕实力百不存一,在人间也能…呜呜……”

    这个深吻带着显而易见的珍视,又潜藏深沉的占有,待重楼松开唇舌,飞蓬几乎软了一半:“嗯……”

    听着对方无意识的低吟,重楼眸色暗沉的伸出手指,摩挲着飞蓬晕染水光的唇:“我带走女丑的魂魄时,忘记给锁妖塔上结界了。现在人间大概是妖怪遍地走,各大门派到处斩妖除魔,你确定要下去闭关?不怕被打扰吗?”

    “……”飞蓬认命的扶额:“重楼,你和徐长卿多大仇啊?蜀山会被你坑死的。”锁妖塔是蜀山派负责镇守,现在出了这种乱子,估计会被其他门派狂怼吧。

    重楼闷笑一声,唇贴上飞蓬颈间,感受到了轻微的战栗,眸色不由更沉:“我真的只是忘记了而已。”

    飞蓬完全不信的翻了个白眼,却默认一般彻底放软了身体。于是,重楼轻轻一笑,拂袖令床帘和窗帘尽数落下,屋内顿时一片静谧的黑暗。

    在抑制不住的些微战栗中,飞蓬只觉得颈间火热的唇舌渐渐向下,移动到胸口,又有一只温热的手隔着衣衫,轻抚心口,似是安抚,又仿若暗示,不禁出了声:“重楼…”话音未落,只听见“撕拉”一声,飞蓬下意识低呼道:“喂!”

    “放松。”重楼随意将破碎的衣衫丢下了床,手中用力揽住飞蓬的腰,两具赤裸的身体紧密贴合,暧昧又暗含挑逗,体温不由得很快升高。但对这个变化,重楼自没有对脸皮薄的飞蓬提起。

    重楼只膝盖一动,将身下那双修长的双腿分开,并毫不意外的感受到心上人本能的颤抖起来,他低声安慰道:“别担心。”重楼按住飞蓬的腰,拿来一只软枕,把坚韧的躯体翻了个过来,令其趴在床上,被垫高腰臀。

    “重楼…”飞蓬有些不安的扭过头,被一个吻轻易的夺去呼吸,想说的话便堵在唇间,只能感受到一根手指蘸着柔软温热的膏药,抹在自己身下。

    过了一会儿,重楼才拨出手指,松开飞蓬的唇,再吻上微凝的眉心:“只是润滑,你要是不喜欢,那下次就不用?”飞蓬默默的扭回头,把发烫的脸埋在了床褥里,重楼差点没笑出声来,可为了避免对方恼羞成怒,还是努力忍住了。

    缓慢进入的时候,重楼很清楚的看见飞蓬的手指甲狠狠抓挠了一下,他动作一顿,又继续下去。然而与此同时,无数轻吻落在对方白皙如玉的后背上,似是迎合着下方的力道,在一点点的加重,留下瑰丽的吻痕,引人遐思。

    “嗯……”再无一丝罅隙的时候,飞蓬无力松开握紧的拳头:“为什么明明用了…还是很疼?”

    重楼极力忍耐着肆意冲撞的念想,双手摩挲飞蓬绷紧的腰身:“第一次,太紧张了,更何况…”他从背后轻轻咬住红透的耳垂,模糊的笑道:“你绷得也太紧了。”

    其后,没有给飞蓬羞恼怼他的机会,重楼猛地向后拉出一点儿,再撞入进去,已开始发挥作用的润滑油消弭了摩擦带来的大部分痛楚,留下的反倒是异样的刺激。

    飞蓬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下意识想挣脱,因此膝盖动了动,试图站起来。却不知重楼在背后露出好笑的神情,抬起其腰身助他一臂之力,继而让飞蓬半跪半趴着,又跌回了床上。

    于是,在随后一次次剧烈的冲击下,飞蓬想倒又倒不下去,只能被动承受着极其深入的攻势:“嗯…呜呜…轻……”他几乎觉得,身体内的每一寸空间都被重楼攫取殆尽,从身到心晕染对方的印记。

    最终,看飞蓬的呻吟无意识流露了些许哭腔,重楼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他将心上人翻过身,抹去其眼角的泪水,暗含笑意的明知故问道:“不舒服吗?”

    “不是…”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儿,飞蓬眸光含水的摇摇头,实话实说:“太刺激了,不习惯。”

    重楼眼中笑意更深,不甚在意的说道:“那就换个姿势。”

    飞蓬瞪着他:“你开始是说双修的。”现在都干了什么东西。

    “总得让你先习惯习惯。”重楼弯起嘴角:“双修得灵力相合,魂魄相触,你确定我们第一次就直接双修?”

    飞蓬张张嘴,在重楼意味深长的眸光中,莫名打了退堂鼓:“还是下次吧。”

    “噗。”重楼这一回终于忍不住笑了,继而在飞蓬的怒视下,将对方又压在身下:“飞蓬。”

    循着适才的痕迹,再度攻城掠地,听见飞蓬咬唇忍住了溢出的轻吟,重楼不禁笑容更甚的垂下头,从锁骨到胸膛再到腹腔,覆上一层层细密的吻,而腰下的动作,更从未有一刻停息。

    其后,飞蓬表情迷蒙的躺在重楼身下,偶尔被戳到敏感点的时候,呼吸自然变得急促起来。重楼则坏笑一声,绕着那一点转悠,偏偏不愿给一个干脆,直到飞蓬受不住的瞪着他,才大力的戳刺着敏感之处,惹得哽咽声几乎不断。

    但见心上人在情事上这般单纯,魔尊倒也不舍得亦不敢折腾得太过火。没过多久,重楼便腰部一震,将元阳迸射出来,灼烧的快感令飞蓬闷哼一声,也跟着飘飘乎不知所在。

    直到温热的水漫上胸口,飞蓬才清醒过来:“我怎么觉得,你动作一点儿干涩都没有?”发现自己正被重楼揽着腰,一起泡在浴池里,之前的情乱意迷过去后,飞蓬不禁开始找茬。

    沐浴在狐疑的眼神中,被质问的重楼眸色一闪,又坦荡笑道:“你们神族对外的通婚不算多,可我兽族不同,双修为自然之道,有何遮遮掩掩不能研究的?”

    昔年交友不算多,飞蓬并未怀疑什么,他只疲倦的闭上眼睛,懒散的任由对方给自己清洗按摩。但按着按着,其倏而出手,按住重楼渐趋作乱的手:“你够了!”

    重楼遗憾的笑了笑,却老老实实的收了手,其站起身来,轻声道:“我们去休息吧?”他没有再去抱飞蓬,因为明白其绝对不会高兴自己太过小心,这很容易让飞蓬觉得被小觑了。

    “嗯。”飞蓬的脸色果不其然放缓了,虽说迈步时有些僵硬,可还是稳稳当当随重楼一起回到床上,并且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见状,重楼不由得露出一抹轻松闲适又心满意足的笑容,也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