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同人小说 - 【仙剑三/重楼飞蓬】中长篇合集在线阅读 - 后传胡不归卷二觥筹交错相逢一醉是前缘(17-20)

后传胡不归卷二觥筹交错相逢一醉是前缘(17-20)

    第十七章、人心难测怎堪防

    楚惊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就看向身侧的飞蓬,而飞蓬却瞧向重楼。

    重楼亦恰好将视线扫了过来,红眸亮了亮,又强自镇定下去。移开视线的同时,他走上前对帝释天和帝炎行礼:“师父,师兄。”

    “这一身不错。”帝释天还算给面子,哪怕心里已经把重楼骂了无数遍,面上也还维持慈爱赞许的笑容。红衣红发红眸,这其他人驾驭不了的明丽艳色,在爱子身上竟是刚刚好,少一分浅淡,多一分厚重。

    重楼更是来劲,抚摸一下额饰,开心道:“飞蓬眼光就是好,还是红衣更衬我。”

    帝炎:“……”

    帝释天深深看了重楼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哼,本来还没想这么早“飞升”,现在看来,自己这抹灵识还是早日返回魔界吧,免得被这个不孝子气死!

    重楼自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丢掉了在此方世界的牢固靠山。得到师父认同之后,他强忍着去找飞蓬的冲动,直到帝炎走出来主持宴会,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宴会开始。

    扫过重楼溜溜达达拒绝所有殷勤,潜到角落里寻时机,想不引人注意和飞蓬搭上话,帝释天暂时退场了。他打算快速准备一下后事,好在宴会结束时来个一鸣惊人。

    觥筹交错,纸迷金醉。光鲜照人的外表下,是纯粹的利益交换。

    飞蓬拒绝了好几个双修邀请,那些都是魔宗支脉的天之骄子,在本脉内地位不亚于重楼,是并不畏惧重楼之人。

    楚惊鸿则在飞蓬默认下,早就没了影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魔宗这次聚会,布置的分外有意思,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出去,外头有花有树有水有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飞蓬饮下杯中美酒,默不作声也走了出去。他听着风声中传来清晰的靡靡之音,神态依旧平静。这些年,他到处游玩,什么没见识过呢?这些只能算小儿科,若比起上界妖魔,更可以说是很有风度了,完全你情我愿,没有一人出言不逊或迫不得已。

    便在此刻,飞蓬感受到一束灼灼目光,正透过丛丛绿叶定在自己身上。他回过头,隔了一座桥、一丛花、一棵树,瞧见了重楼。

    “来喝茶?”重楼靠在桂花树下,树下已有一方石桌,桌子上有一大壶茶,茶香正袅袅飘来。他手里把玩着一大把草,指尖捏的很紧,有点儿泛白。

    飞蓬走过去坐下,重楼松开手上那一大束草,开始斟茶。

    “狗尾巴草?”飞蓬认出了这种草,再随意一扫,才发现此片草坪全种着此物。

    重楼把茶水倒出,抬眼笑道:“嗯,桂花未开,狗尾巴草无味道,此地气息很清新。”

    飞蓬笑了笑,接过茶水慢悠悠品了一口。

    重楼坐在他对面,同样品着茶。

    双方就这么对坐着,倒也静谧温馨。夜静月明,飞蓬晃了晃空掉的茶壶,忽然笑道:“桂花的花语,是丰收吧?可惜,无开无果。”

    重楼捏着茶盏的手指一紧,勉强笑道:“是啊。”

    飞蓬放下茶壶,目光扫过地上的狗尾巴草,轻轻叹了口气。他没说什么,只站起身来离开了。

    重楼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松开手,掌下杯盏已碎为齑粉。

    狗尾巴草,花语是暗恋与坚忍。飞蓬瞧出来了却不言不语,已是拒绝之意,没当面点破,无疑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份颜面。

    “弟子刚刚以为,您会直接拒绝的。”飞蓬走远之后,坐近一只船,船里有人垂钓。

    飞蓬脚尖轻点,跃上船头,端坐了下来:“他没直说。”表达的还是暗恋,我便有一瞬的不忍心。再想开口,已是不好开口了。

    “也好。”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拒绝是另外一个人的事,可付出是谁都拦不住的,楚惊鸿眸中一片通透,竟是没再提起一星半点,只道一句:“弟子适才发觉,魔王将他在此方世界的属下,全召了过来。”

    飞蓬哭笑不得:“一句戏言罢了,竟打算做实吗?”

    “月级中阶,这实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需小心谨慎,自保当有不少把握。”楚惊鸿实事求是:“弟子只怕,魔王会认为,真金不怕火炼,临走前再添一把火。”

    重楼此前不参与帝炎镇压拉拢各方支脉之事,换来魔宗几乎所有支脉的传承功法,他都得了副本,甚至还有不少魔宗密宝。若帝释天飞升,重楼又不愿留于魔宗,那他拿着这些,无异于幼儿抱重金过闹事,没哪方势力能不动心的。但若是成功了,重楼日后便有望借机登临魔道主位。

    只是添一把火?飞蓬不置可否,反而盘膝拿出了一把琴。此琴有七弦,黑红剑穗为挂饰,名为琰衡,以混沌初代龙筋、凤羽、仙木为材料,琴音低缓悠远、缥缈入无。

    楚惊鸿听得痴了,重楼也被琴音引来,倚在桥头静静聆听。他周身气息安静祥和,半点锋锐也无。

    “无妨。”余音尚且回荡时,飞蓬抱琴而立,淡淡道一句:“有我。”

    楚惊鸿了然,嘴角忍不住勾起。

    重楼没听见前言,自是一头雾水。他自桥上望了下来,却见飞蓬正挑眉瞧着自己,笑得玩味又欢欣:“你会弹琴吗?”

    “会。”重楼下意识就给了肯定答复。

    楚惊鸿顿时露出不信之色,飞蓬对重楼招了招手:“这把琴很好,你来试试音。”

    片刻后,那算不上好但也再正常不过的琴音,最后一个音符落定下来。楚惊鸿拍起手来,夸张赞道:“惊为天人!”五音不全的毛病竟改好了,真是奇迹!

    莫名其妙的。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又有飞蓬珠玉在前,重楼睨了他一眼,压根没搭理。他只是低着头,目光凝聚在剑穗上,这好像是发丝做的。

    这种晶莹剔透的赤色,主人必然实力极强,不然也不会发丝离了身体,还能有如此光泽。可这颜色与自己发丝极像,是飞蓬透过自己所思念的那个人吗?

    “天快亮了。”飞蓬忽然开口,自己弹琴可是弹了不短时间,再加上重楼那勉强还能听进去的琴音,此夜已过,天光乍亮。

    楚惊鸿伸了个懒腰,这一世恢复记忆,得了灵植开启灵智的影响,他自己都觉得变跳脱活泼了许多,仿若从苍老重新年轻起来。楚惊鸿脚下一踩,便跃上了岸:“我回大厅拿糕点垫肚子去,你们要带吗?”

    “不必。”飞蓬微微一笑,轻轻巧巧道:“我还是更喜欢重楼的手艺。”

    没救了。看着重楼猛然抬头,注意力完全从剑穗上离开,瞬间就没了那份不言明的苦闷,楚惊鸿只能暗自摇头。他嘴上应了一声“好”,迈步而去钻入丛中,很快便消失在重楼、飞蓬面前。

    “飞蓬,尝尝这个?”重楼从储物器里取出一盒龙鱼干,含笑道:“之前放飞舰上,你全吃完了,这一批是加急做的。但有过一次经验,味道应该不会比上回差。”

    这下子,飞蓬的眼睛亦是亮了起来。可惜,他才接过盒子,就被半空中炸响的声音一惊,立即没了享用的心思。

    “诸位,天色已明,宴会结束。有意者可回大厅,本宗有一事请诸位观礼。”魔宗之主帝释天悠然的声音,响彻天际。

    重楼沉了沉眸子,眉眼间有着不解之色,但还是站起了身:“飞蓬,这是魔宗内部之事,你不要去了吧?”

    “好。”飞蓬悄然攥紧那盒龙鱼干,垂眸蓝瞳一闪,淡然道:“我在这里等你。”

    只一句话,重楼离开时,嘴角便有止不住的笑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蚩尤和飞蓬隔空对视一眼,又两厢移开了视线。

    很快,人便到齐了。重楼、帝炎一站左、一站右,立于帝释天下首。

    “敢问宗主,是观何礼?”厅内,有一位长老发问。

    重楼瞥去一眼,发觉是帝炎新收入麾下的剑修一脉之主,也是魔宗内相当位高权重的刑部首座,难怪问的如此直接干脆了。

    “飞升之礼。”帝释天抬脚,一步步踏上虚空,大厅之顶在他面前化为齑粉,飞飞扬扬洒下。

    重楼对于这个事实实在是难以置信,下意识便瞧向帝炎,却发觉自己师兄也满脸的懵逼,显然同样是猝不及防。可下一瞬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让他们没了发问机会,只能全力抵御飞升之劫带来的压力。

    “来的好。”帝释天瞧过下方被笼罩在劫云范围内,脸上多难掩震惊慌乱之色的人,嘴角漫不经心勾起:“莫要担心,不会连累你们的。”话音未落,霹雳雷霆便至,闪电般对准帝释天砸了下来。

    帝释天慢悠悠甩了个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雷火收了起来,搓吧搓吧成一枚丹药,直接塞到了一只玉瓶里。

    似乎是激怒,接下来的雷火再未停息过,众人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们的面色渐渐木然起来,就瞧着他们的宗主搓搓搓,所有雷火全成了药丸。

    天空中雷云散去,一道裂缝敞开着,对面无尽魔力灌输而来,让他们几乎要窒息。

    “离别礼。”帝释天低下头,看着重楼和帝炎,随手把两瓶雷云丸丢了下来,正中额头。

    然后,他背过身去,施施然踏入裂缝里,只留一句话,让在场之人脸色变幻莫测:“魔宗宗主之位,交于第一少主帝炎;第二少主重楼,任刑部首座之位佐之。日后,此子若敢携传承叛门自立,人人杀之无罪。”

    裂缝消失,人间转瞬天朗气清,阳光灿烂。

    帝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有劳诸位久留了,本宗这就让人准备宗主继任大典,便定在三日后吧。”他表情关切看向重楼,眸色却暗沉一片:“师弟意下如何?”

    重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险些就要当场发作。可来自四面八方的警惕眼神,又让他冷静了下来。师父飞升前当众留下命令,现在无疑是威慑力最强之时,一旦动手就等于彻底撕破脸,让师兄有机会直接号令他们,联手把自己拿下。虽说自己最近进步不小,有一定把握重伤退走,但属下们还没接到消息,很可能会被连根拔起。

    和楚惊鸿同来的飞蓬就更别说了,他昔日便当着帝炎的面,在渊禁地外救下自己。而自己来首都星后,与飞蓬又几乎形影不离,帝炎怎么会不知晓飞蓬对自己的重要性?

    此时动手,必然当即就连累飞蓬。重楼慢慢松开手指,眸中的不甘愤怒竟尽数敛去,同样支起了笑容:“师兄说笑,师弟初任刑部主位,能有什么意见?倒是得请剑主多多指教,日后才能更好辅佐师兄呢。”说完,他对着脸色铁青的魔宗剑修支脉脉主,露出一抹谦逊的笑容,还相当守礼的拱了拱手。

    竟忍了下来。远观这一幕的飞蓬皱起了眉头,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这里的楚惊鸿,却是轻声说道:“应是为了您,接下来三日我猜老师不会出面,反会派人偷偷将您接到安全地带,他再想办法脱身。”

    飞蓬垂眸把玩起空的茶盏,没有回答。

    但事情的发展正如楚惊鸿所料,重楼整整三天都老老实实,拿着刑部各种卷宗规矩,追在魔宗剑主身后请教,完全没有平日里“为色所迷”的样子。就连继任大典时,当众对帝炎行礼,他也忍耐了下来,没有找借口拒绝出席。

    当然,宴会结束,飞蓬和楚惊鸿是离开了的,只是人还在首都星,能感受到不管去哪里,都有人暗搓搓盯梢。私底下,甚至有好几方势力在交手,相互牵制着暂时没出现在他们面前。

    魔宗,刑部

    重楼脸色冰冷,站在一处黑暗牢笼里:“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以为,我在拿飞蓬威胁你?”帝炎微微一笑,不背这个锅:“我只是派人观看,完全没有下过手。”

    重楼像是一只刺猬,浑身的刺竖了起来:“那你有本事别派人盯梢啊!”

    “你以为我乐意?”帝炎反问了一句,见重楼一下子愣住,他敛去脸上微笑,冷冷道:“拿人质威胁,此行一贯为你不屑。可你别忘记,你我从小接受一样的教导!你做不出来的龌龊事,难道我就做的出来?”

    他越说就声音越冷:“这些年你当星盗得罪多少人,有师父护着,魔宗家大业大,谁敢对你下手?如今师父飞升,试探自然接踵而至。我不派人盯着,你真以为就你手里那点儿势力,拦得住他们抓人质?!”

    重楼陷入了沉默,帝炎的声音也随之缓和了一点:“我知道,你已经想要收敛了。所以才留在这里,天天往刑部跑,没去见飞蓬。就想摆出自己更在意权势,对他只是看脸的架势,削弱那些人的在意。”

    “但只要有一份可能,他们就想抓你软肋。”他话音一转:“再说了,你别嫌为兄说话难听,哪怕飞蓬灵族身份能一直不暴露,就凭那张脸和还算厚重的风水灵息,他就值得不少人铤而走险了。”

    重楼脸色更加难看了:“毕业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毕业之前,除了刑部,我不会插手任何魔宗事务,你可放心大胆尽全力收复各个支脉。这个条件,换你尽力封锁飞蓬是灵族的全部消息。”自从灵族大长老闭关难出,整个灵族便成了各方势力私下狩猎的重心,如今只是还没爆发出来。

    但邪魔修和堕仙们有相当大的可能,联手龙族扫荡灵族。这个隐秘的消息,重楼是管着一个相当混乱的星域,又兼星盗消息灵通,才能打探出来。令他忧心忡忡的是,不被神界所接受的龙族及其血脉后裔,基本上都是荒yin无度、恣意放纵之辈,偏偏其中不乏离飞升一步之遥者。

    无独有偶,有能耐得到这个消息的,何止重楼呢?帝炎目光一闪,沉声意味深长道:“看来,我还是小觑了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啊。”

    重楼不吭声,只目光执着盯紧了帝炎。

    “无需如此。”帝炎被他盯着,却是笑了起来:“消息早已封锁,相关者记忆亦被我用昆仑镜消去,你大可放心。”在重楼惊讶的目光中,帝炎转身离去。浅淡的少女光影现身立于身侧,挽起他的手,与之并肩而行。

    黑暗中,那袭黑袍渐渐远去,唯有声音清晰入耳:“这些我都会帮你,只因你是我师弟,而你确实真心待他。可若有朝一日,你挡在我路上,我绝不会留手。”

    重楼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但那双赤眸里分明浮现了决意。

    作话:如果大家想猜重楼的决定,建议先仔细斟酌一下蚩尤(帝释天)飞升前的命令哟

    第十八章、五湖四海任遨游

    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时间。飞蓬状似认真听课,源源不断的声音被他本能记住,可思绪早已飘飞。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飞蓬回到寝室,便见雪狼兄弟和楚惊鸿都在,正等着他。之前的跳级考试,淘汰之人很多,飞蓬却通过了,因此和他们不在一个年级。

    “怎么了?”飞蓬奇道:“这么整整齐齐等着我,是打算出去吃饭吗?”

    雪狼哥哥苍炎面沉似水:“魔宗刚刚对外宣布了一个消息。”

    飞蓬的脸色微微一沉,楚惊鸿接口道:“新任刑部首座重楼主动弃位,自魔宗除名。他离开前,已留下所有传承,并发心誓本身功法绝不外传。手中所控星系及麾下魔宗弟子,更是全部退回,至此与魔宗两不相干。”

    “对,他一个人,舍了魔宗第二人的权位,还有整个魔宗的底蕴,就这么孤零零、赤条条自立门户了。”雪狼弟弟苍炎慨叹不已:“当真勇气可嘉。”

    飞蓬眸色越发深邃,嘴角竟慢慢勾了起来。

    “诶,今天怎么这么齐整?”正在此刻,有人推门而入,恰是他们在谈论的当事人。重楼笑得灿烂,跟没事人一样问道:“对了,我下午要补考跳级考试,你们谁没课的,给我助个威去?”

    楚惊鸿摊手:“啧,我下午也要补考。”重楼错过考试,他当时在魔宗也同样如此。

    重楼无视了他,一双红瞳只瞟着飞蓬。却在飞蓬若有所思瞧过来时,又迅速移开了。

    这样子逗乐了飞蓬,而苍炎一把捂住弟弟正想说我们没课的嘴,干笑道:“我们下午有点儿私事,就不去给你助威了。”他想了想,把一张酒店会员卡塞给了重楼:“这个算提前的祝福礼。”

    “谢谢。”重楼大大方方接了下来。

    飞蓬忍着笑,给了个肯定答复:“我下午陪你去吧,嗯你好像还没吃饭?正好,我去买点爆米花。”

    你当考试是看电影吗?苍炎、苍风和楚惊鸿心里都冒出了这个念头,但瞧着重楼那亮起来的眼睛,还是识相没开口。

    华清内院很大,林子很深,太适合散步了。飞蓬捧着才买的爆米花,和重楼并肩走在小路上。

    重楼用脚尖踢了踢鹅卵石露面,轻声道:“我以为,你会想问我些什么呢。”

    “这有什么好问呢?”飞蓬笑了:“要么当一株莬丝花,缠着魔宗这颗大树,登天后转头把树勒死了吃掉;要么舍弃魔宗,自己从一株崭新幼苗开始成长,最后成为新的参天大树。你讲究原则,重视情谊,本心坚定,我本就觉得,你不会忘恩负义。”

    他随意往后一靠,倚着身后那恰到自己腰间的花圃栅栏:“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本以为,你起码也要仰仗魔宗修到日级呢。”

    “不错,我是能拖延时间,借机培养一批不修炼魔宗功法,依旧只忠心于我的星盗。可那还不是要耗用宗内的资源,利用宗内的支持吗?”重楼跟着笑了,晶亮血眸里的光既明且澈:“狐假虎威非我所愿,孤身立业再难,好歹心路坦荡,无愧任何人。”

    飞蓬定定看了重楼一会儿,唇畔笑意更深。静谧却温馨着走了好一会儿,他又道:“那你的属下呢,就算是魔宗弟子,你之前也在他们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吧?全还给魔宗,交给帝炎,你就这么大方?”

    重楼慢悠悠道:“他们来自魔宗麾下各方支脉,若我和魔宗利益一致,自然不存在不齐心。但我早晚要和魔宗断绝因果、一决高下,与其让他们到时候左右为难,不如开始便断了这个可能。这一点,我已和帝炎说了,他纵然不会视为心腹,亦不会浪费了这等战力,他们能过得很好。”

    “如此去芜存菁之后,留在我麾下的皆是无背景、无后台之人,他们只会忠于我。”重楼淡然道:“待我毕业,带他们干出一番新事业,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说话间,补考考场已至。

    楚惊鸿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笑。

    飞蓬站在窗外,静静看着重楼走进去坐下,低头开始做题,手中的爆米花越来越少。少顷,他回过头,发现新任魔宗之主帝炎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飞蓬想了想,了然:“代帝释天来的?”

    “嗯。”帝炎颔首,目光扫向考场,嘴里不经意道:“你的身份,苗羽之事后不久,就完全抹平了,可师弟还是不放心。”

    飞蓬轻轻点头:“他让培养好的属下改弦易辙效忠于你,承诺再不会联系他们窃取魔宗的情报,完全脱离关系,换你更尽心一点儿,在他重立自己的情报网之前,牵制各方势力派来盯梢我的探子。”

    “你果然是知道的。”帝炎忍不住笑了:“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龙族已决定和堕仙、邪魔修联手之事,还是如重楼所愿,别告诉飞蓬了吧。

    两人一起沉默,都看向窗口。良久,见重楼跳下机甲,已经通过考试,帝炎便转身离开,没有和重楼相见。

    但让帝炎完全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和各方势力交手,各种手段兼施去铲除探子的时候,重楼直接抓住这个机会,带着飞蓬消失在了首都星上,整个魔宗都没能寻到两人踪迹。

    与此同时,远在其他星系,重楼麾下星盗团据点,亦同样人去楼空。

    那颗充满异兽的星球之中,飞蓬正躺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重楼坐在他身旁,手里烤着一大块鸟翅膀,调味料被均匀撒上去。鸟rou渐渐外焦里嫩,散发出惊人的香气,却被阵法禁锢在方寸之间。

    “飞蓬。”重楼忽然开口:“你都不问我,什么时候设下的传送阵法吗?”

    飞蓬睁开眼睛,从重楼手里拽过一只烤好的翅膀,笑言道:“你想说,自然会说,我何必问?”之前那次炼体让你修为进步到月级中阶,而本就算擅长的空间法术,以你的悟性总不会毫无进步,再加上已渐渐入门的阵道,能铺设出一次性传送阵,倒也不足为奇。

    “你心情看起来很好。”红眸中眼珠子转了转,重楼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吗?”

    明明有机会日后分裂魔宗据为己有,再慢慢一统魔道,你偏偏选择了最艰难、最不负情谊的路。飞蓬笑而不语,慢条斯理享用起美食来。

    见飞蓬不肯回答,重楼颇为无奈,却也没有强求,只拿起另外一只烤鸟翼用起膳来。午饭后,重楼舀来瀑布清水,待一起洗了手、擦了脸,他才说起目前的打算。

    “我虽然不再借助魔宗之力,但最近的情报心里都还记着,足够我布局,让星盗团在其他偏远混乱的星域重新扎根。不过,既然脱离魔宗,那之前的星盗团名就可以改了。”重楼眼巴巴看着飞蓬:“飞蓬,你帮我起一个吧!”

    飞蓬定定看了重楼一会儿,嘴角的笑意变得耐人寻味了不少。说起来,重楼这个人,如无尽黑暗中有一束光,本质上危险到让人心惊,表现却总给人以温暖和光明。

    “黯焰。”思索许久,飞蓬才有了答案。

    重楼眨了眨眼睛,迟疑道:“是黑火的意思吗?”

    “火苗细弱,照亮黑暗,象征光明与新生。”飞蓬笑意浅淡而真实:“和你如今的处境,颇为相似。”

    重楼垂眸沉吟道:“光明与新生…”他重新抬起头,笑了起来:“这算祝福吗?”

    “算。”飞蓬给了肯定答复:“重楼,你有坚定的意志,有绝佳的悟性,有辛勤的努力,有不错的运气,还有绝对足够的发展时间,难道还怕自己成就不了一番事业吗?”他说到这里,笑容里多了一抹好笑:“虽然,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这般拼搏。”

    重楼很疑惑:“为什么?拼搏不好吗?”

    “没有不好。”飞蓬深深看了重楼一眼:“可你这么好的机遇,若放弃发展事业,全神贯注修炼,有此处时光宝地辅助,千年足以飞升了。”

    重楼避开了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一句话:“飞蓬,我之前问你要不要走,你怎么答应那么痛快?虽然你身份消息已封锁,但内院是相当安全的地方,比和我一起离开,从此风餐露宿要好很多吧?”

    “你是不是以为,我杀死苗羽,利用的是时光宝物?”飞蓬莫名笑出了声,见重楼的表情微微一动,再想到从自己以时光法则帮了重楼一把后,重楼态度就急转直下,更是哭笑不得:“难怪那些人拿我当筏子,你便真被唬住了。”

    飞蓬温声道:“安心吧,我杀苗羽,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此世唯一一个能威胁到我之人,已飞升了。”我于你,不是软肋。在蚩尤走后,更是接替他,成为你最大的后路:“我入内院,只因你说有趣。你既然要走,我焉会再留?”

    重楼狼狈地移开目光,整个耳垂到脖颈都烫得红透,嘟囔道:“帝炎使用昆仑镜,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误会不是很正常嘛。”

    “时光宝物珍贵,直接问确实容易被误会为别有居心。但若真正掌握了法则之力,便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飞蓬含笑解释了一句,又戏谑道:“你日后放心大胆做事就行,我不可能被人抓了用来威胁你,你师父都没这个实力!”

    重楼还是不放心:“还有鬼王呢!而且,你这么强的实力居然能不飞升吗?”

    “那是我义妹。”飞蓬直言不讳:“她有后台能不去鬼界,我当然也有自己的办法。”

    那自己先前过于顾忌飞蓬的安全,为他割舍许多本能争取的利益,是不是显得太傻太憨了?重楼懊恼印象跌落之余,脸不自觉烫到能蒸鸡蛋,猛然就转过身去:“我…我去找兽群磨练了!”

    看着重楼几乎钻地的背影,飞蓬缓缓敛去笑意。挤兑走了蚩尤,那为了保证重楼能尽快归位,自己便不能掉以轻心。离开内院跟过来,无疑是理所当然。

    嗯,此为公事,绝非私心!飞蓬抖抖袖子,取出重楼为他赶制的那盒美味龙鱼干,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暗自念叨。但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又难免纠结起来——重楼为自己舍弃的那些利益,该如何补给他呢?

    重楼跑出去好远,忽然想到之前的“替身”怀疑,才冷静了下来。他心里有点难过,却也有跃跃欲试。自己或许很像那个人,可这份相似也是飞蓬另眼相待的源头。否则,一个实力极强的灵族高手,怎会轻易离开避世之地?但如果想要飞蓬真正看见自己,就得将“不同”扩大开来。

    重楼离开树群,来到了海岸边,瞧着一朵朵浪花被拍碎,心里有了思路。世间不可能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人更是如此,又何须刻意打听什么、做什么呢?他跃入海中,大笑间雷火之力宣泄而出,惹得近海无数两栖海兽有了动静,纷纷围拢而来。

    开始自是艰难无比,脱逃时总要被撕裂皮rou。尤其是重楼每每赶着点上岸,被海兽们发现规律,每日围追堵截,伤得几乎是惨不忍睹。

    “不必了。”飞蓬很是无奈:“我又不是每天都要吃。”他拿出重楼备好的疗伤药,劝道:“你好好历练就行了。”

    重楼却是意志坚定:“定点冲破阻碍,每次都比上一次阻力更强,逼迫我每天都能进步,这也是一种磨砺呀!”

    “你…”飞蓬难得露出了不淡定的表情,扶额道:“罢了,我给你疗伤,药别吃了!”他一把将重楼按在身旁坐着,重楼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一团淡蓝色光芒笼罩。

    温热流波覆盖全身,动作轻柔清洗掉所有伤口的污血,又有生机融入身体,令伤口当即愈合。重楼舒服到昏昏欲睡,靠着身后树干极力忍耐沉睡之意。

    “睡吧。”飞蓬伸手拨开重楼额上散乱的发丝,瞧着这张熟悉到极点的脸庞,神色反倒是松融而温柔,一如无数年之前:“别强撑了,我不走。”

    重楼的反抗被这句话轻而易举卸去,他听话地闭上眼睛,鼾声很快便响了起来。

    但飞蓬的脸色只比先前更淡,抬眸看向树下:“鬼修?”

    “见过飞蓬将军。”白衣男子走了出来,嘴角有着一丝苦笑:“久违了。”

    清澈的蓝眸闪过一抹惊讶,冷淡的情绪收敛不少,飞蓬的态度温和了不少:“的确好久不见了,徐道友。你我旧识,你若有事,大可直言。”自己来此世界也很久了,徐长卿现在才上门拜访,不可能没有缘由。

    “确实有事。”来者正是转为鬼修的徐长卿。他为仙一世,身具救世功德不愿前往上界,上界也就不曾勉强。后来,本源人界那一纪元结束,为保蜀山传承,徐长卿散尽修为重归轮回。至此世偶遇龙葵,才转为鬼修,如今面对飞蓬,倒也态度直白:“邪念污染,想必将军已经发现。”

    飞蓬了然:“你为重楼而来?可他记忆未曾恢复,邪念宣泄无法自控,寻他无用。”

    “不错,所以我和龙葵之意,是问飞蓬将军有无办法…”徐长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从因果上将魔尊与被邪念影响者相连。”

    飞蓬眸色一闪:“因果之术?难怪你来找本将,而不是蚩尤。”蚩尤藐视因果报应,世所周知。他笑道:“本将现在没办法,等研究出来,便教会重楼,让他自行处理。”

    “将军果是护短。”徐长卿哑然失笑,要是自己来处理,是有可能走漏风声,导致重楼成为众矢之的:“这样倒也不错,就有劳将军了。”他拱拱手,放心走了。

    后有历史记载,自魔宗第一少主帝炎继任宗主之位,原第二少主重楼销声匿迹整整十年。再出现时,其人已是月级巅峰修为,杀入龙族所向披靡,龙族至此一蹶不振。

    在此期间,偏僻星系出现一个新星盗团伙,名为黯焰,行踪飘渺不定。遭其劫掠抛尸之人,事后经修者联盟调查,竟全是隐匿的堕仙和邪魔修。为此,联盟高层几度留言邀请,望得到相关情报,始终未能成功,暂无人联想到重楼身上。

    小剧场

    飞蓬【微笑】: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