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鲸鲨先生,被水獭少女标记咯(GB/四爱)在线阅读 - 超级幸运的一天

超级幸运的一天

    雨夜,水打在地面上,激起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水花。盛放的转瞬又消逝,像是带来了半夜的寒凉。

    韶水音缩着脖子,将书包紧紧的抱在胸口。她的书包是可爱的奶昔粉色,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海獭挂件,这是半个月前她去日本画小须鲸时,在港口的水族馆买的纪念品,着实太可爱了,她一下子买了俩,一个收藏,一个挂在书包上到哪都带着。

    只不过没想到刚从这个城市的水族馆出来,就天降大雨,她整个人都淋成透湿了。她的头发和小海獭的毛都淋了个透湿。

    当然,她此时并没有心思去关心可怜的小海獭,甚至没心思去想自己湿透了的身体,她现在全部的神思都调动到“该怎么回去”这个问题上了。

    无他,最近全国通报了不同地市出现的“网约车jian杀案”,她当然不是在想网约车司机都是坏人,只不过:黑夜、大雨、郊区、单身女性在陌生城市里…哪怕她不是个人类,就是个雌性动物都该提高点警惕,小心翼翼的去嗅一嗅这个地盘有没有“足够能构成危险”的气息吧?

    韶水音叹了口气,她有点过于激动了——今天和驻扎在这座馆内的学者、有着“中国水獭之母”之称的陈桐博士聊了好久好久,对方就像个慈祥的老奶奶一样,对她传授了经验和指点。结果听完了陈博士的讲义,她又在水獭馆里描描画画,一拖就拖晚的忒晚了,可能是她太娇小,也没被人注意到,是水族馆夜里聘请的老保安最终注意到了她,才把她请出了水族馆…一出来就发现时间已经快11点了。

    她看着手机:

    22:56

    韶水音咬了咬牙,调出公交路线,冒着雨往最近的公交站跑,据说23:05这里会有最后一班公交车驶来。

    22:59

    冲啊!不打网约车!

    23:01

    跑啊!快到了!

    23:04…

    终于!!!

    最幸运的是,她刚刚在公交站站稳,就看到属于公交车的亮光从雨幕中缓缓驶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鼻端溢满了雨夜的湿润气息。当公交车停在她面前时,她将这口气松了下来,然后,步伐带着些轻快的迈进了公交车里。

    公交车的门“咔哒”一声打开,韶水音踩着被雨水打湿的鞋底,一脚踏进车厢内。车里泛着淡淡的冷气,夹杂着雨水的潮湿气息,窗户上蒙着一层薄雾,像极了一幅尚未勾完线条的素描稿。

    驾驶舱里坐着一个男人,高大的轮廓被驾驶椅半遮着,仍能一眼看出他不容忽视的身形。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胸口别着公交公司的标牌,布料上星星点点的印着白色的波点,却像是随风游动的海中微光。

    韶水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怔了怔。

    他皮肤偏黑,五官却温和,眉骨高起,睫毛很长,眼神里没有丝毫戒备或打量,只是一种安静的关注。他看着她湿漉漉地上车,像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冷不冷?”

    声音低沉,带着一点不标准的口音,尾音微微上挑,像是熟稔的乡音,混着某种天然的钝感,听起来不但不唐突,反而像一片软软的毯子,轻轻铺在她脚边。

    韶水音用力吸了吸鼻子,冲他笑起来:“不冷!有公交坐就不冷啦!”

    她浅浅的笑开:“我真的很幸运…居然能赶上末班公交车,您不知道,我在大雨里,看到公交车车头灯的光,我的心就踏实下来了。”

    这个司机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或许因为同是年轻人,她感觉和对方的距离被一下子拉近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了顿,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迟疑,随即点了点头,嗓音含着一点闷闷的低温:“……那就好。”

    他的普通话确实带着口音,尤其是收尾音时总有些不自觉的拖音,像是某种习惯性的迟钝。但这种迟钝没有带来隔阂,反而让韶水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切感。

    她找了个离前门不远的靠窗位置坐下,书包抱在怀里,湿透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她伸手拨了拨,扭头看着窗外被雨打花的霓虹,眼角余光却还是会飘向前方那个安安静静坐着开车的男人。

    雨还在下,风刷刷地扫过车窗,窗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模糊的水痕,像极了夜色中没收拾完的水彩颜料。

    韶水音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开口说话:“其实……我今天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司机没有回头,但从后视镜中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她语气轻快,带着一点藏不住的雀跃:“我今天下午见到陈桐博士了,就是有‘中国水獭之母’之称的那位!她真的人太好了,教我好多东西,跟我讲水獭的育幼习性,和我一起看了馆里的小爪水獭,还让我留下来画它们……”

    司机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兴致,也没有插话,像一汪沉静的水,任由她的话语在其中泛起涟漪。

    “我一开始只打算待一两个小时,结果太入迷了,一直画到了馆里快关门。”她吐了吐舌头,自觉有点失控,“后来是馆里的保安把我叫出来的,结果一出来就下雨,还差点赶不上末班车。”她边说边咯咯直笑,湿漉漉的刘海还贴在她的前额上,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两枚小月牙,看起来就像是在雨中释放了天性的孩童一样。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书包,小声说:“真的很感谢你,鲸鲨先生。”

    这回,司机明显愣了一下。

    “……啊?”

    “你这身浅蓝色衬衣,配上白色雨点斑斑点点的,就跟鲸鲨一样嘛。”她笑着望向他,眼睛亮亮的,像是刚从深海里捞起来的玻璃珠,“鲸鲨是全世界最大的鱼,可性格特别温和,连小鱼都不吓,海洋学家说它就像‘海里的公交车’一样,载着别的小生物在大海里游。”

    司机低低地“噗”了一声,像是没忍住的笑:“你这比喻……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是不是很贴切?”韶水音睁大眼睛,“你是鲸鲨,我今天就是条想回家的小水獭!”

    他似乎不好意思继续听她调侃似的话,轻咳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的道路。

    雨声没停,车轮碾过水洼,溅起一地亮光。

    公交车在夜里安稳前行,像真正的鲸鲨一样,温顺而笨重,承载着她的雀跃与轻盈,驶进无声的黑夜中。

    前方路段驶来了一辆开着强光的货车,货车行过,尾光打在车窗前的司机名牌上。

    韶水音本无意窥探,但这一眼实在是太巧了,正正好的让她捕捉到了司机的名字:

    温惊澜

    她眼前一亮:“原来您是温先生!名字真好听,就像是鲸鲨那种20米长的大鱼,在海中翻滚惊起的水花一样。”

    她兴奋了起来:“话说我的名字里也含 ‘水’字呢,我们都是带有水元素的生物!”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被自己给逗笑了,仿佛她今晚真的是只小水獭,上的是海里的“鲸鲨巴士”!

    ……反正外面雨很大,水在车轮下划起水波,真的像是在海中航行一样。

    男人从后视镜中扫了一眼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又听见她口中的“您”,语气里莫名有些别扭,便随口问:“你多大了?”

    “二十四!你呢?”

    “也是。”

    韶水音眼睛更亮了:“哇,那好巧,我们同岁啊!你什么星座?”

    “白羊。”

    “我也是!你几号生日?”

    “……四月十七。”

    “太有缘啦!”她的眼睛一下子亮的吓人,笑着晃了晃挂在书包上的小海獭,“我比你大十五天,四月二!我们不仅都是有水元素的名字,还都是同一年的四月份出生,居然还是同一个星座!!”她刚刚笑弯了的月牙眼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光:“真的是…很幸福的感觉。”

    温惊澜没想到她会用“幸福”这个词。

    哪怕只是泛指、泛用、轻轻说出口,也让人心头微微一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车子行过一段积水路面,轮胎搅起水浪,拍打在护栏上,像海潮轻掠岩岸,低声又持久。

    他看了她一眼,从后视镜里。姑娘还在笑,笑得那么毫无防备,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很幸福”已经在他胸口点起了点火星,轻轻烫了一下,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沉下去。

    “你还挺能讲的。”他嗓音压低了几分,笑意若有若无。

    “那是因为我今天太开心啦!”韶水音转着手里的小海獭挂件,语调轻快得像是蹦跳的水珠,“而且我又不是随便和谁都聊这么多的,鲸鲨先生你是特例。”

    “我?”温惊澜眉心轻蹙,似乎真的不太理解,“我有啥特别的?”

    韶水音仰起头,看着他那双认真疑惑的眼睛,忽然笑得更灿烂了:“因为你是鲸鲨啊!我一个人在雨夜坐上了海里的巴士,还遇到一个比我小十五天的同龄司机,穿着鲸鲨配色的制服,听着我胡说八道还能认真回应……你说这种组合,是不是太特别啦?”

    车厢里灯光柔和,雨水在窗外流淌,远处的霓虹灯映在水幕上,晕染出一层层温柔的光晕。温惊澜没有回答,但韶水音看见了他从后视镜里微微移开的目光,耳朵根隐约染上一点红。

    她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像水獭拍水时发出的咕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第一次吃到了多春鱼!”当时她在日本,和一队船员一起出海,他们捕鱼,她观测小须鲸。船员们捞起了一网的多春鱼,在船上就起锅用榛子油煎香,配上柚子酱油和现挤的橙汁,简直好吃到要飞天!!

    温惊澜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低低地笑出了声:“你不是才比我大半个月吗?”

    他的普通话带点口音,韶水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就是两个星期前的事。”她轻声笑开,“没过多久,所以现在还能回想起多春鱼的鱼籽的鲜美呢。”

    她像是在复述一场仪式,连手都不自觉比划了起来,“当时我刚洗完手,还湿着呢,一口咬下去,鱼籽在嘴里噗一声爆开,简直好吃到想在甲板上翻滚!真的。”

    温惊澜一边专注地开车,一边听着她在身后绘声绘色地描述,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轻轻皱眉、再到微微睁眼,最后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你说的这个,听着也太花里胡哨了。”

    韶水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吃过?”

    他很老实地摇头:“没听过。”

    “这个由于不是国内的原生品种,所以好像确实在国内不常见。多春鱼!春天的春,小鱼的鱼!”她笑的眉眼弯弯,“那你一定要尝一次!这种鱼的鲜味和油脂比例特别刚好,鱼籽又饱满,一口下去那个爆炸感,真的会让你——”

    她想了下:“感觉被生出来真美好啊。”

    韶水音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温惊澜前半句听明白了,后半句却有点儿发蒙,眉头下意识皱了皱,像是在脑子里慢慢“翻译”她的那句比喻。

    他嘴角动了动,试探着开口:“你是说……吃那个鱼,会像、生孩子?”

    “哎不是不是!”韶水音赶紧笑着解释,“是、是那种‘活着真好’的感觉啦!你就当我夸张一点!”

    温惊澜听明白了,耳尖悄悄红了些,低头闷声笑了下,眼角的线条温和下来。

    “多春鱼。”他又重复了一遍,用那带点方言腔的口音一字一句地念,“春天的小鱼。”

    “对对!”她点头如捣蒜,觉得他笨得可爱,“英文名叫Capelin,京都多春雨,回首多春光。公子多春情,绿草多春芳。八载多春伤,橙子多春鱼——所以多春鱼的’春‘指的是它们肚子里的卵,多春鱼的脂肪配上美味解腻的橙子,真的是绝妙的佐酒佳品。”

    她讲的兴奋,脸颊也染上通红,好似真的饮了半盏高度数的清酒一样。

    温惊澜没吭声,只是耳后一点点泛起了粉色。他不太习惯这种热烈的分享方式,但她讲得这么真诚,还夹杂着那么多生动又奇怪的比喻,听起来竟然有点想尝试。

    雨夜继续下着,像水面静静覆盖的幕布。公交车缓慢驶过高架桥,城市的灯火折射在雨滴上,像极了玻璃鱼缸中漂浮的微光。

    韶水音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出定位图标和即将到站的提示,她“啊”了一声,有些意犹未尽地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