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子怎么阴森森的
这个傻子怎么阴森森的
奥拉又被多罚了半个小时的祷告，等结束桌上已经没剩多少食物。 晚上没吃饱，到夜里就饿得睡不着觉。人类的身体太脆弱，奥拉只得怨声载道爬起来，去楼下厨房找点吃的填饱肚子。 “可恶的梅瑞，”她一面拾级而下，一面愤怒地骂着，“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有一天叫多伊尔阁下折磨死你！看到时你还怎么嚣张！” 厨房位于整个修道院的东侧，下到一楼后，需要穿过一条临近院子的回廊，再往前途经一楼大厅。 回廊旁是一间茶室与写字间，灯亮着。这不奇怪，修道院每日皆会安排人守夜，两人一班。奇怪的是，今天的守夜人竟然是梅瑞弗林。写字间一角，她坐在烛灯前认真地写着什么。可奥拉记得今天并不是她的班次。 奥拉停下脚步，不期然听见梅瑞说：“我不希望你去拿多余的食物，那对别人不公平。” 奥拉皱起眉头，索性不再理会她。 可梅瑞又说：“你要实在饥饿，我这里还有半块面包，过来拿去吧。” 奥拉狐疑地眯了眯眸，走进去，看见烛台旁边确实有个盘子，盘子上面放着半块面包，没动过。 奥拉一把将其抢到手里就大快朵颐起来，生怕梅瑞后悔。 梅瑞没抬头看她，但默默叹了口气，“凡手扶着犁而往后看的，不适于天主的国。” “什么？”奥拉喷着面包屑问。 梅瑞抬了抬下巴，“那边有茶水。” “哦，谢谢。” 茶水一经送服，肚子里立即充盈开来，奥拉满足地揉揉小腹，想到什么，有意无意去看梅瑞。 梅瑞从始至终没抬过头，她大概在抄写圣经，奥拉能模模糊糊看见她的字迹，很是端正漂亮。奥拉想起因为八号的缘故，梅瑞已经好些顿没正经进食了，眼下唯一一块面包又被自己给吃了…… 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愧疚的，她不是人类，没有良心那种东西。 可是，怎么总想说些什么？ “那位夫人要得很急么？”她试探着问。 梅瑞摇了摇头，“只是我自己不想拖着，免得夜长梦多。” “你说你要带着八、把她带着一块儿干活，你在这里抄圣经，那她又干了什么？” “我让院长给她安排了一些不需要动脑的粗活，连带着我的那份，这样我才得以腾出时间。” “哦……” 梅瑞又翻过了一页，抄好的纸张叠到旁边，能看出已经有厚厚一小叠了。她吁了口气，揉揉手腕。光芒照耀下，她的腕骨显得格外柔软。 不只是腕骨，奥拉发现她的全部肌肤都变得……就像那天晚上所触碰到的一样。 假设，只是假设，如果把这抄好的小半摞偷走，梅瑞应该会很着急吧，会急得哭出来么？ “还有什么事么？”梅瑞冷峻地凝视着她，目光似能穿透她。 “没有，我这就……” 奥拉慌慌张张转身离开，推开门，却看见八号突然出现在门外，明明是个傻子，可黑漆漆的眸子警惕如狼狗般盯着她。 奥拉吓了一跳，见她默默让到一边，定了定神，回头与梅瑞说了声愿主与你同在，适才离去。 八号很快钻入门内，奥拉听见她唤了声jiejie，应声看去，她坐到了梅瑞的对面，托着腮安安静静地看着梅瑞抄写。梅瑞笑看了八号一眼，问她怎么睡不着，不困么？八号说没有jiejie就睡不着。梅瑞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趴着休息，说忙了一天，你一定累坏了。 *** 一开始奥拉之所以能够认出八号，是因为一种特别的精神上的链接，但说到底她和八号并不熟。她们是同一个人没错，可因为不同的灵魂，又可以说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其她分身同理，奥拉对她们的了解仅仅只局限于识海内聊天所得知的信息，比如七号乐观，六号悲观，五号是个冷漠的理中客，诸如此类。对她们的职业身份则一无所知。 而这个八号甚至从未出现在她的识海内。 回到房间，奥拉询问其她人关于八号的信息，得到的却只有空白。五号说可能因为八号太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只海妖吧。这个想法倒是跟奥拉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既然知道，那还问些什么？”六号说。 “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奥拉沉吟，“这个八号不对劲，她有时像傻子，有时又不像，反而阴森森的。” 被八号那个漆黑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奥拉整夜睡了醒醒了睡，翻来覆去间，转眼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奥拉懊恼地坐起身，睡眼惺忪穿戴衣物。这个点的修道院空无一人，奥拉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她沿着楼梯往下走，困倦中又不知不觉走到写字间。 想看到些什么呢？奥拉自己也说不清。 可能……她放轻脚步，收住气息，几乎像是一个小偷般凑到门边。可能只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透过缝隙，奥拉看见门内是梅瑞独自趴在桌上休息的身影。这让奥拉松了一口气。 她蹑手蹑脚走进去，来到桌边梅瑞的面前，停下脚步俯视着梅瑞的脸，梅瑞的手，以及她手里没放下的芦苇笔。 圣经已经抄了大半本了，纸张摞起来有两截手指那么高，奥拉嗤笑一声，简单翻了翻，同时，那个念头再次冒出来。 把它偷走怎么样？ 那样一来，梅瑞一定会失去这份工作，而为了养活自己和八号，只能更拮据更拮据，啧啧，真可怜，到时自己一定会施舍她一块面包。 奥拉抓住了纸张，要不要将其抓起来只在一念之间。 要？ 还是不要？ 奥拉收紧手指。正要将手提起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奥拉浑身一抖，左右看了看，连忙翻窗来到窗外灌木丛间蹲下。 来人是八号，她一手抓着面包啃着，另一只手拿着外套，走进来坐在梅瑞的身边。 她也看着梅瑞，但是窗帘洒下的阴影，奥拉看不清她的眼神。 “jiejie，”她轻声唤着。 “唔……”梅瑞抬头看了看她，展开一个温柔到罕见的笑容，“刚才去哪里玩了么？” 简直不可理喻，她对自己对修道院其她人从来不会这样笑。 八号没有回答，而是兀自扶过梅瑞的肩膀，将她揽到自己的大腿上躺靠着，并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梅瑞也不在意她的答案，她又闭上了眼睛，她简直是累坏了，眼皮像是粘在一起了一样。 四下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奥拉屏住呼吸，捂住自己的口鼻。烛台将要燃尽了，晨光熹微洒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金色里，她看见八号以一种很是奇怪的柔情抚摸着梅瑞的额角的头发。 “jiejie，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她呢喃一般问。 回答她的只有梅瑞平稳的呼吸声。 八号继续说：“你真不该救我的。” 她的手指描摹着梅瑞的脸颊轮廓。 接下去是一段不寻常的沉默，因为沉默过后，八号抬起了头，她那张清秀的脸蛋沐浴在晨光中，一口一口木讷地咬着面包，天真懵懂的，又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样了。 奥拉想，可能需要跟多伊尔阁下禀报此事，可又担心会不会只是自己多虑了。 科尔西小镇常年阴雨，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修道院的庭院里阳光明媚，奥拉一面想着此事，一面帮忙玛丽把被褥搬出来晾晒。 方才下定决断，就看见一个修女急匆匆跑过回廊。 “发生了什么？”奥拉扬声问。 “那个傻子打翻茶水，把梅瑞小姐的右手烫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