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煎药

    一直聊到青林带着大夫从城中返回，两人才发现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

    以前常替周静渊看病，留着一大把白胡子的孙大夫因过年回湖州老家陪妻儿了，只好另找了一位大夫。

    中年大夫姓崔，问清病因后一筹莫展，毕竟之前替周静渊看病的不是他，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来好法子，只好对青林表示无从下手。

    正好这时青谷抓药回来了，崔大夫经同意后看过药方心中感慨：虽然用药奇特，但仔细一想确实可以尝试将这几味药材放在一起用。

    于是他笑着告知青林青谷二人药方没问题，准备煎药就好。

    当他得知这药方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娃娃写的，不由得刮目相看，生了几分结交之心。

    “敢问小娘子师承何人？这方子妙极！”

    祝琼眨眨眼，不好意思开口道：“跟随父亲行医，学了些皮毛，并无师承。”

    崔大夫大喜，追问：“我姓崔，城中有名的百草堂是我家开的。小娘子可愿来做事？工钱好商量。”

    祝琼沉思良久，余光瞥了一眼卧病在床的周静渊，摇头，“多谢崔大夫美意，周郎君如今状况不佳，眼下之急先治好病，其他的容我再想想可好？”

    崔大夫连声回应：“好！好！那我先回医馆了。小娘子去百草堂报我的名号即可。”

    聊完不过几句话的时间，祝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会儿青林青谷二人应该已经将水烧好了，祝琼得亲自去盯着——

    这药方对于药材分量、火候把控、浓度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

    “郎君，这药不好煎，我去看看。”

    “好，多谢祝娘子。”

    周静渊实在太客气，祝琼不禁调侃道：“十句里八句在道谢，郎君口中莫非只有道谢二字？”

    周静渊一愣，不由失笑，“并非如此，只是周某现下病痛缠身，无法做些什么报答娘子，只能口中道谢。等周某好转，必定千百倍回报娘子。”

    “那郎君就快点好起来，早日报答我。”虽然知道周静渊看不见，但祝琼还是对着他眨眨眼，语气欢快地回答。

    厨房里青谷正在烧火，青林将药材和药方一一对应，青林挠挠头，犯了难，“祝娘子并未写明如何熬制，不知道是不是按咱们寻常熬药的流程来。”

    青谷也不确定：“没有特意嘱咐应该就是按正常来吧……”

    “青谷，你去正堂问问祝娘子。”

    这话刚说完，祝琼正好走到门口。她接过青林手中的药材，手脚麻利，有条不紊地将药材倒入药罐子里，对二人道：“这药煎起来复杂，留我一个人就行，你们赶紧去照顾郎君吧。”

    青林没有任何异议，点点头，吩咐青谷去照顾周静渊，他留在厨房准备午饭。

    这药熬了许久。祝琼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锅炉旁，拿着扇子不时调整火候，反复多次过滤药渣，每隔一刻钟便拿只小碗倒一小口尝浓度。青林做好午饭了，药还差最后一刻钟才熬好。

    不过此时药也熬得差不多了，等药罐中的水熬开即可。

    考虑到郎君身体不适，青林做了鸡油卷儿、桂花糯米藕、竹笙酿豆腐、蟹rou小饺以及枣儿粳米粥。虽然清淡，但味道却很好。

    可周静渊却不愿用饭，一来没胃口，二是从小教导的礼仪不可卧床用餐，此举十分不雅。以前无论多难受他都会强忍着，穿好衣物洗漱整齐再用餐。现如今难以起身，要在榻上用餐他着实难以接受。

    青林青谷二人劝了几番都无用，苦着脸回到了灶房，见到祝琼想到之前二人相处颇为和谐，突然意识到或许郎君会愿意听祝娘子的劝。

    祝琼得知青林的想法，爽快答应，将熬药的任务交给了青林。

    卧房中放在条案上的食盒并未打开，最底层的暗格放了炭火用于保温。祝琼取出食物时，还冒着腾腾热气。

    周朝世人大多奉行生病了需要清空肠胃才有利于祛除病症，许多大夫行医用药时都会要求病人不用餐，思及此，祝琼开口劝道：“郎君，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吃点东西才会有力气，病才能好得更快。”

    周静渊调整了下躺着的姿势，卧床太久血液不通，手脚发凉，伸手拿起放在枕边帕子擦去额头的冷汗，有些吃力地回答道：“我没事的……一餐不用并不影响。”

    祝琼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看了下碗中的粥，心中有了猜测，轻声道：“郎君，待会儿还是由我喂你用餐可好？你放心不会在榻上和衣襟上留下脏污，早晨我不也试过了吗？”

    周静渊神色似有松动，嘴唇反复开合，但还是未出口。

    “我和青林他们都很担心你，郎君。青林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做好的饭，可香了，郎君真的不想试试吗？”

    一旁青谷也开口附和道：“是啊，是啊。”

    周静渊最终点头答应，青谷兴高采烈地将周静渊搀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腰部垫上软枕。期间颇为吃力，得亏有祝琼帮忙，才让周静渊坐稳。

    粳米粥的温度刚好合适，祝琼稳稳当当地将一整碗粥喂完，又变着戏法般地端出一碟食物，除了蟹rou小饺每样菜都夹了一小部分。

    “郎君，这是桂花糯米藕，是青林前天晒干的桂花干做成的，当时晒得时候隔老远我就闻到nongnong的桂花啦，元宝当时也在晒花的那块地方打转舍不得离开，甚至还偷偷叼走一部分尝尝，被青林发现了一人一狗追了好久呢。

    这个藕节爽脆，糯米香软不黏牙，微甜又带着食材本身的清香，对脾胃很好。”

    “这是鸡油卷儿，嚼起来酥脆可口，鸡油的鲜香配上烙得薄如蝉翼的饼皮，完全不会觉得油腻。”

    “这是竹笙酿豆腐，豆腐绵软入味，入口即化……”

    直到祝琼递给周静渊一杯茶水用来漱口时，他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吃了许多食物，远超了他平日的饭量。

    ——————

    药方，菜的做法都是自己编的，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