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话
后话
尹戎舟只是专注地看她，仔细摩挲过她每一次眨眼、喘息，甚至rou眼难以察觉到的毛孔的翳动。 哪怕那张脸不是他所贪恋的人的容貌，他也深刻地明白，身体内的灵魂，是她。 而令承音不得不迅速消化掉他所陈述的事实，努力控制着神经连接活动肌rou，在几分钟立起上半身。 今夕是何年？在她被高层用埋在颈后的炸弹远程谋杀之后，联邦又发生了什么？ “前任国王被迫让位投降，联邦现如今由切里斯家族掌管，和帝国往来友好，经济和科技位居全星际前三。”尹戎舟看出了她所思所想。 令承音一愣，眼前雾气愈积愈多。 原来，肮脏的政治斗争已经落下帷幕了，也就意味，她和她当年所在的小组，无一例外成为了牺牲品。 “今天……是哪一年了？” 心头的茫然陡变紧张，她迫不及待想要求证，像打翻糖果罐的小孩一样无措。 尹戎舟断了她的思绪，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不要想！阿音……别再想了。” 他恨不得疯了似的锢着她的肩膀，生怕她会不翼而飞，又怕脆弱的肢体撑不住他沉重的怀抱，最后也只是握住她的手，按耐下话音中的颤抖：“现在是十二年后了，不一样了，已经不一样了！没有人会杀你！你摸——” 令承音在他眼前被颈后的炸弹炸得连一滴血都没落在地上的时候，他愣了一秒来接受事实，紧接着就破釜沉舟地违规军令，驾驶战舰失踪了一个月。 再回来时，他一身血污，面色阴沉如修罗，提着一串着死刑通缉犯的头颅到星际法庭领悬赏。 在校时期成绩全A 的尹戎舟，自参与帝国星与联邦星长达七年的战役后，因战绩出色，由新兵一路晋升。 那个即便面对意外落入敌方圈套也能临危不乱就地反击的尹戎舟，竟然会因为一个间谍的死，破天荒地去抢星际杀手的活儿。 负责压下这件事的帝国高层都说他疯了。 而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他，写完当下的检讨就因另一桩军功跃升到了更高的位置，原定的严重处分也不了了之。 癫狂的从前如梦魇的深渊，没有她的人生像是瘾君子失去药，令他无时无刻倍受折磨。 尹戎舟深深抽气，为了让她放心，宛若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地引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指尖触及身体的后颈：“你看，没有被植入芯片的痕迹，对不对？” “对，对……” 令承音胡乱点着头，泪珠划过脸颊，坠在他紧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背上。 尹戎舟一下一下安抚着她，嘴唇凑近碰了碰她的耳朵，又缓缓抬高，轻吻她额头，力道柔和得如同手捧一触即碎的的琉璃。 视线内的他渐渐明晰，令承音尽力保持淡然，问：“联邦知道我还活着吗？”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尹戎舟既肯定答复，那便不会是谎言。 令承音短暂地放下心防，微侧下头，下额安心地抵在他肩膀。 以间谍为目标被养育至成人的生活让她无法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在联邦将整个小组的人秘密安插进帝国星内部后，她顺理成章地和尹戎舟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顺势收集了部分机密。 令承音放空大脑，不断接纳着被复活的事实，试图遥想当年一部分称得上是温馨的片段，却碍于与这具身体相配不到半天，曾经画面怎么也浮现不到脑海。 她暂时放弃这件事，在尹戎舟的引导下，一步步从床边走到了门口。 “我命人熬了你喜欢的蛤蜊汤，有胃口的话，多少吃两口。” 身畔的恋人持续散发出稳重的气息，她贪婪地依靠着这久违的安定，点头来到了二楼隔间的小餐厅。 晌午的日光穿过落地窗打在地砖上，一时，被明亮刺激过的视线恢复得更加清晰。 令承音这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颊。 一别十二年，他也从当年二十出头的少年成长了不只一星半点。 天生充斥着疏离感的眉眼更甚冰冷，眼下却借由她回归，露出屈指可数的温柔。 身高……相比从前又变化了不少。 “想我吗？” 察觉到她的注视，原本准备为她拉开椅子的尹戎舟顿住动作，不由自主向她贴近。 手掌盖住她纤细后腰，握枪磨出的茧子透过薄衣料，明晰地刻画在她肌肤上。 多年未接触的感觉因失而复得体验得更加深切，尹戎舟略弯下腰，垂头靠在她颈窝，极力收着力气不压到她，毫无节制地汲取她的味道，她的一切。 如久旱甘霖，他已失去她太久了。 “尹戎舟……” “不是现在。” 几乎是同时。 尹戎舟苦闷着音色，自我安慰似的勾起唇角。 令承音抬起手，闭着眼睛将将环住他颀长的身躯：“好好跟我讲讲吧……我死去的十二年里，你都做了什么，变了什么。” “阿音……”他眼中亮了一霎。 “但其实我想说，你变化真的不大。” 颈侧的枪弹擦过的伤痕、鼻梁与眉骨的角度、如深潭般不见波澜的目光。 ……抑或是，胸口的那道张牙舞爪的弦月形状的刀疤。 统统，一成不变。 好似岁月在他身上按下了暂停键，熟悉到她近乎哭出来。 闻言，尹戎舟哑然失笑，温声喃喃。 “我不敢变。” “就是怕有一天，你醒来了，说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