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在此之前（一）

    （本章故事发生在正文时间线前）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柳青瑜难得享受片刻清闲，不用去应付复杂的同事关系，塞上蓝牙耳机点开白噪音写教案。

    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推开，戴着红框眼镜的张老师头上还挂着汗，气喘吁吁的进来：

    “柳老师，那么卷啊，今天还工作？”张老师性格一向豪爽，“运动会缺点人手，你和我一起去吧。”

    柳青瑜拒绝不及，只好跟随张老师一块前往cao场。

    cao场上人声鼎沸，有女生三五成群的拉着手前往cao场的另一端，不知要去做什么，有男生偷偷背着羽毛球拍去cao场的后面。

    “缺个计表的。”张老师给柳青瑜递了块秒表，“看枪烟掐表就行了。”

    柳青瑜点点头，可是在几轮男子组200米跑过之后，柳青瑜忽然发现这份差事也不像他想的那般容易，几个道次的人几乎产生重影，他根本看不清。

    是时候找个理由逃掉了，柳青瑜想。

    “请在cao场后面打羽毛球的男生，立刻回到自己班级，否则将对班级进行扣分处理。”声音厚重的男老师在广播里厉声说道，柳青瑜好像还听到了那些男生的叫骂声。

    “嘭”！

    柳青瑜没来得及掐表，是听到枪声之后才摁下的键。他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干这种活，看来当个体育老师也蛮累的。

    旁边有个落单的学生，柳青瑜心生一计。

    “同学，你是不是我班上的？”柳青瑜皱着眉问。

    “啊？是……柳老师好。”学生有些仓皇，因为柳青瑜一向严厉。

    “过来帮我掐表，看枪烟计时……”柳青瑜准备跑掉，却又折回来说了一句，“别人问起来你就说张老师让你干的。”

    学生无奈的点点头，柳青瑜看到后就一溜烟走到cao场后面的卫生间。

    离开卫生间后，柳青瑜隐约听见器材室有些动静，按理说这里应该没有学生了。

    “我是真心的！”清亮的男声从器材室传来，吸引柳青瑜驻足。

    他知道偷听别人墙角很不好。

    “我知道，但你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又一个女声传来，柳青瑜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和他搭班的英语老师李老师。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男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哭腔，“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给我的青春留下遗憾。”

    柳青瑜也听出了这个男生的声音，是他教的班上一个平时行为有些古怪的男生，长的很好看，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他倒是从来没谈过恋爱，一直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柳青瑜凑在器材室灰蒙蒙的窗户上看，男生把李老师压在墙面上，靠的很近，质问李老师。

    忽然，男生吻了上去，李老师没有拒绝，她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男生亦然。

    柳青瑜回避性的侧过脸，可是李老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看向窗外，随即立刻把男生推开，打开器材室的门，在看见柳青瑜时顿了一下，用衣袖擦擦嘴跑远了。

    “老师……”男生腿都软了，声音也开始颤抖。

    本来柳青瑜准备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离开这里，可是男生却突然三步并作两步的抓住他，将他拉进了器材室。

    “啧……”柳青瑜有些不耐烦的甩开男生，说白了他不喜欢被一个学生这么拉着。

    “柳老师，我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班主任……”男生抓住柳青瑜的手，拼命的摇头跪下来。

    “颜卓……”柳青瑜咬紧后牙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打算把这个男生扶起来。

    “别扶我！”颜卓抬头，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柳青瑜。

    柳青瑜扶额，这是他教学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或许他就不应该当这个好事者。

    作为一个老师，该如何解决这种事，他考教资的时候没考过这道题。

    用他三十一年的人生经验吗，可是他的人生经验里没在高中阶段喜欢过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师。

    “颜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柳青瑜的手搭上颜卓的肩膀，“第一个，在你们感情遭遇危机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处理问题的吗？”

    男生有些疑惑不解，柳青瑜接着说道：“你强吻她，那她的意愿呢？”

    “可我不明白，明明她也喜欢我！”颜卓本想失控的大声叫出来，最后却遏制住自己的声音，压在嗓子眼里无可爆发。

    “你知道这会毁了一个老师的工作吗？”柳青瑜俯下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男生，“如果她因为你丢了工作，你有什么能力养活她？”

    这次换颜卓沉默。

    “第二个问题，这段感情你有经历过深思熟虑吗，她会比你先老……”柳青瑜话音未止，就被颜卓打断。

    “我不在意……！”颜卓胡乱的挥着手，“我妈早就去世了，从小到大只有她在意我！”

    这几句话让柳青瑜睁大眼睛。

    “所以你只是在她身上弥补你缺乏的感情而已，”柳青瑜指责颜卓，“你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而我现在要告诉你的，就是你这样会毁了一个老师！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应该为她考虑。”

    “我知道了！”颜卓站起身，“老师，我们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别告诉任何人。”

    柳青瑜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

    人们诟病师生恋，不是年龄差的问题，而是阅历深浅所带来的眼界不对等，让别人觉得这种关系带着一层哄骗的色彩。

    “可是老师，你有过爱的人吗……？”颜卓声音颤抖，紧握着拳站在器材室的门前。

    好像真的从没有过，从没有过一个人能够让他跪下来乞求另一个人。

    “你这个年纪，知道爱是什么吗？”柳青瑜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你有责任承担这份爱吗？”

    “爱是在你摘下最美丽的麦穗时，闭眼穿过整片麦田。”颜卓闭上眼，手搭上器材室的门把，“遇见她，我之后都会闭着眼，我不会嫌弃她的皱纹，我也不会再遇见更好的人之后抛弃她，因为我知道她为我放弃了什么。”

    听见了推门而出的声音，柳青瑜再回头，只看见器材室的门被打开，有一束阳光照射进来，照亮了扬起的灰尘。

    他回到岗位，心不在焉，那个替他掐表的同学如释重负的离开，柳青瑜坐回那个木质小板凳上。

    “老师，我想问一下，我跑了多少？”

    柳青瑜刚才不在，他翻开那位同学记录的成绩表。

    “叫什么名字？”柳青瑜抬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使他有片刻愣神。

    “苏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