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话,再补上一刀!
可以的话,再补上一刀!
天不知不觉阴了下来,秋红仰头望了望,估摸着下午还得下雨。 她们不可能躲太久,揉了揉小腿就继续奔跑。 急促的她们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司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们。他拨开人群不断靠近。秋红和秋英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钻,可再长的街也总有尽头,过了这段路程,前面人就少了,到时她们难道还跑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秋红说。 她和她姐对视了一眼,她姐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我们找个机会把他砸晕!” 她们相互点头,简单制定了计划,就分开行动,秋红向前跑,她姐则拐进小巷子。 按理来说对方要抓的人是她姐,且人进了无人巷子,怎么也应该趁机跟过去才对,可谁知道司机竟然仍执迷不悟跟在秋红身后。 秋红向后看,慌了片刻,没有犹豫的时间,只能硬着头皮照计划继续。 她们的计划是进入巷子后,由一人负责与司机对峙拖延时间,另一人借机发动偷袭。 然而等秋红孤身来到巷子之中才恍然,其实她根本不确定她姐会出现,还是说已经先一步逃跑。 “别过来!”她将巷子两侧的杂物推倒过去,一面小心翼翼地后退,一面愤怒地喊,“你有病吧!我又不是你们太太!你追我干嘛!” 司机抬脚缓缓跨过,他也许明白秋红已经走投无路,脚步变得游刃有余,还说起他那个老肥丑的老板,说其实老板早就知道你们是姐妹,要不是为了接近你,老板也不会放任你jiejie靠近,“今天是老板故意放她离开的,让我借机把你抓回去。”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秋红啐了她一口,虚张声势地拔高声调,也是为了提醒她姐自己的方位,“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你回去就让你老板照照镜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rou!”说着,蹑手蹑脚拐进拐角,以便另一头逼近的秋英下手。 巷子里很是昏暗,从她的视角能看见的只有细长的天空,以及天空下男人丑恶的嘴脸。 “那个小警察不在你身边了,跟不跟我回去可由不得你!”那副嘴脸冲秋红伸出了手。 秋红摆足宁死不屈的架势,但心里却默默盘算起,要是她姐不出现,自己应该怎么办。 可恶,早知道就、 思绪没能继续下去。咚的一声闷响,男人的表情瞬间凝滞在了脸上。 片刻,缓缓倒下去。 她姐站在男人身后,凶神恶煞地扔了手里半块砖头。她喘得厉害,看了眼地上,神色这才浮现些许恐慌。 “他……是不是死了?”她姐颤抖地问。 这好像是她姐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的惊惧,就算当初她们短命爸去世的时候,面对尸体也没有此刻这样近乎崩溃的战栗。 “没有。”秋红斩钉截铁地说,她拦住她姐想要试探男人鼻息的动作,“他那么大的块头,怎么可能轻轻砸一下就死了。” 秋红捡起地上的砖块,在墙角的苔藓上磨了磨。 “……你在干嘛?” “砸砖块上留下了你的指纹。”磨完后,将砖块扔到一边,她拉起她姐的手,“小警察跟我说过一些工作上碰到的事情。” 没走两步,她姐忽然腿软,“等等,”她扶着墙,“你让我休息一下,我有点……” 她姐的脸色很白,可以说简直白得恐怖。 秋红看了她姐一会儿,又看了看身后地上那个男人死猪一样的身体,愧疚地紧握住她姐的手。 这本应该是她所经历的。她们先前就说好由她一板砖砸晕那个男人,可到头来…… 秋红柔声道:“姐,等我,我去给你弄杯热水。” 一点雨滴落在秋红的鼻尖上。天色愈发糟糕,秋红端了水,忙快步往巷子回跑。 她们不能再耽搁了,雨下大了更不好赶路。 然而等秋红回到巷子一看,她姐已经和那个司机扭打在一起。 雨滴越来越多,周遭响起噼里啪啦的碎石之声,巷子里穿过阵阵阴风,吹动司机后脑勺的头发。 那里还在流血。秋红脑子白了一瞬,冲上去抡起手里的包就冲着他的伤口死命砸。 司机好像喊了什么,骂着她姐和她。她姐一口咬住司机的手臂,咬得死死的。司机低吼一声,暴怒翻身挣脱,随后捂着后脑勺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秋红,嘴边依旧骂声一片。 行李包的带子断了,秋红抱着它如同抱着一个脆弱的孩子。另一只手摸索着周围,试图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一边在心里默默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抡起那块板砖把他一口气弄死才对。 她姐也爬了起来,脸上见了红,嘴角边的伤口流着血,身形微微摇晃,双眼之中浮动着些许秋红看不明白的东西—— 后来秋红才了然,那种东西原来名叫杀意。 ——当司机将要抓住秋红的时候,她姐弯腰捡起了什么。 尽管秋红已经抓住一根杆子,可她姐动作极快,下一秒就冲了过来,瞬息之间将什么东西扎进司机的身体。 秋红忙松开那根杆子,她来到她姐身边,这才看见她姐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破碎的啤酒瓶,尖端已经进入男人后背。 她姐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然后毅然决然将其拔出,冲着疯狂嘶吼的司机又是一下狠狠捅进去。 “姐……”她不知所措地叫她。 她姐没回头,她抓住她姐颤抖的手臂,那条手臂抖似筛糠,“姐……” 司机又开始咒骂,各种各样难听的字眼随着血液的流淌不断冒出来。他朝她们扑过来,被秋红一脚踢开。 即便此刻她姐也仍旧护着她。秋红不是很明白,她姐明明都已经那么害怕。 “姐,我们走!我们赶紧走!” 雨越下越大,今年这个春天真是够冷,她们冲出巷子,迎面而来就是一阵狂风。脸上湿了,眼前也是一片水雾,天地之间挂着雾气蒙蒙的雨帘,冷到人的骨髓里。 街上已经不剩什么人,她们站在街口,喉咙里泛着同样的惺甜。 雨帘中,秋红不期然看见袁梦打着雨伞、提着各种rou菜站在街对面。那些rou菜应该是她们店明天需要用到的食材,沉甸甸压弯了少女的肩膀。 看见秋红,少女那张年轻的脸闪过片刻的诧异,从上到下打量她们,满眼探究。 秋红可以想象此时她们的狼狈,且她姐还挂了彩。 秋红紧了紧搀扶着她姐的手臂,试图依靠什么,可她姐身上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大抵是真被吓到了,肌rou四肢的战栗没有停止,反而还有加剧的趋势。 那种战栗就像一阵风,带着秋红的身体,将秋红心脏口的不安刮起涟漪,吹起风浪。 她咽了咽唾液,选择无视袁梦,径直走开。 她不敢去想袁梦会不会发现身后巷子里的男人,发现的时候,男人又是死是活。 不能活着!如果活着,那么她姐就完了! 她姐说过不想坐牢的。 她得找个机会回去看看。 可以的话,再补上一刀! 秋红如此想,带着她姐来到附近一家便宜的小旅馆。 小旅馆地处隐蔽,藏在弯弯绕绕的巷弄之间,前台狭小而拥挤,楼梯也拥挤,只够一个人的身位,两个人簇拥着才得以上楼。 她将她姐放在床上,她姐不知何时晕了过去,眼睛已经闭上,可眉宇之间仍旧不安稳,皱着,像正沉溺在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 秋红心疼地抚了抚她姐的脸颊,从眉到眼,渐渐下定了某种决心。 来到那条熟悉而可怕的巷子口,秋红发现袁梦竟然站在那里,仿佛等她一样,听见她的脚步声后,朝她看了过来。 “你来了。”袁梦说,“秋红姐,可以跟我聊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