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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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前头抽出一只篮球,卡在树梢上范闲怎么蹦也捡不到的一只,从墙头甩过去啪的砸在地上。他咂舌看着脏兮兮的小球沾着泥水跑得到处都是,正呆呆地等那球落地到静止不动了,那个好心帮助范闲的男人从学校围栏的另一头绕过来,一边拍打着手上的泥土,一边亲昵的叫他:”嗳!范闲,晚上回家吃饭啊。“ 他的身影在斜阳下显得很高大。三十分钟之前,小学校最后一次饭铃刚响,范闲坐在办公室的玻璃上昏昏欲睡时听到男人轿车的喇叭声。他从二楼的窗台望去,女教师细心打理的郁金香插在阳光正好的夹板上,油绿肥厚的叶片夹着,身着军装的养父拄着拐杖走下车来。前门的保安忙不迭的将电门拉开,与此同时静谧房间内的传真机骤响,范建恰好仰头看他,令范闲忽地心悸。 怎么就回来了?他心想,不是说战事打得正忙吗? 范建并没有立刻上来找他,显然,他那千里之外觅敌的双眼足以使他迎着太阳看清范闲的蓝条纹衬衫晃荡的影子。今年五月的气温比往日更冷一些,所以太阳也没有热到令人发晕,不过范闲想从那个”范建回来的地方“,周遭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即便共享同一轮月亮,但是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范建没有给他写信的时间里,不平常的太阳是如何发挥照明与供暖的作用的呢?范闲相信,在自然的抗衡之中,一定有更微妙的东西,星学、医理,致使着太阳。这是以小见大的隐喻,只有到需要的时候范闲才会拿出来使用。 篮球孤零零掉落在cao场井盖的缝隙中了,如童年抽打的陀螺一般最终待在树叶覆盖的地方,静静等待属于它的一百年遗忘。范闲在长椅上捡起书包,他的双手同样是脏兮兮的,正因如此他不停的用胳膊上的袖子勉强擦拭脸颊上动态的汗水。直到范建从他的背后绕过,一块棉花般散发着香气的手帕在范闲的脸上展开,一同被带走的还有他的书包,三套理论,两套数化,太极连环小漫画,东倒西歪的圆头铅笔。范建轻而易举的用一只手拎起来,但是范闲知道以他父亲的力气,大概一只指头就拎起来了。但是这样的动作太浮夸:范建是脚踏实地的。要拎起来就用一只手拎起来,要走路就先脚跟后脚掌认认真真的走。 他一板一眼都是优秀的军人,范闲沉默的走在后头,因为不知道怎么做而将双手随意放置在裤带里。阳光从手指的缝隙中穿透过去了,他随父亲坐上了四轮轿车,司机先生是个和蔼的中年人,范闲看着他先对父亲打了声招呼,又坳过头来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回来了!”他说道。范闲坐在后面,只得尴尬的点点头: “启年叔。” 那一年日本人打过来了。按照司机兼镖局老大王启年的评书说法,天下早就(几千年前以来)不太平了。距离马可波罗周游世界过去了三百年,范闲在上海求学的某一天,突然在空地上发现了这突如其来建造而成的巨大造物。黑色的瓦片覆盖之下,他看见了某种尖锐的信仰,静安区天主教堂在战争前一年为即将到来的救赎做好准备。连带而来的还有救世主、大存亡、世界末日等新鲜词汇。这些东西范闲不与范建多说,他在小学校里担任助教的职位,老师中间传得凶,他反而就没有兴趣与父亲分享了。 不过在很多年之后范闲回忆起这段在轿车中颠簸的路途时,依然会情不自禁地代称范建为父亲。关于血缘残酷的真相,在更深的伦理陷阱中显得微不足道了,此时此刻的范闲依然一无所知,所以人的年纪越大就会越不幸福,这句话兴许是真的。 他们在上海的故居没有范建与亲戚们在北京购置的院落大,按照通俗的称呼,就叫军区大院。当时院里连同范闲一家的话,一共住着四个人家,很大的一亩地中间围着深井和果树,四周还摆放着一些瓷器和雕像,是一种深邃和黝黑的颜色,雕刻了百灵与惟妙惟肖的狐狸。大院里的某个前主人将农村扎稻草人的习惯蹩脚的挪移到了这里,在本人艺术风格的催促下,这才不得已叫人打了这几口雕塑。据说,这些都是前主人的宠物。范闲曾经在这些当时看起来巨大的雕像旁边,与兄弟姐妹们畅玩捉迷藏的把戏,他总是赢、总是赢,因为他走路不发出声音,也不会情不自禁的咯咯的笑。在十三岁的某一天,他仿佛突然顿悟一般,拿着千篇一律的课本,怔怔地察觉仿佛有一种童真或者无忧无虑的感情离他而去了。 那一年姓李的人家搬进来了。范闲放学后在雕像旁捡到了一枚金色的纽扣,他敲门寻找新的人家,但是那家人自从搬进来之后就大门紧闭。那时候他热得发慌,口干舌燥,虽然被打理得穿着西装领带,还是小大人的模样,却只想赶紧回家喝果汁写作业;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门的那一侧忽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范闲被震动的木质地板惊得忐忑,潜意识中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下一秒那脚步声停了,隔着薄薄的窄门,范闲可以清晰的听见那人胸腔中传来呼啸地轰鸣。 几秒之后门刷的一下打开了,来人正是一家之主李云潜。他戴着一款深色墨镜,与父亲那一代军人不同,他梳着有些流气的小胡子,头发很短,眼神很阴戾。他在家里也穿着黑色的全套褂子,似乎完全注意不到周遭环境的炎热,范闲害怕的将扣子还给他,沙哑着嗓子解释道自己在何处见到了这样的东西。因为清楚不属于别人,所以一定是李家人搬家时弄丢的。 那时李云潜看着他,模样竟缓和了不少。只是生硬的叫他别再突然敲门,随即指了指门口的一块红色铁皮箱,古怪的要求范闲有什么事用写信交流,然后就关上了门。范闲惊魂未定,在饭桌上将此事告诉父亲范建。那时他们已经聚少离多,不料一向随和温柔的父亲,听闻此事之后竟然勃然大怒。在他的反应中范闲猜测父亲靠着某种直觉与准则,猜到了李云潜那天开门时大概不怀好意,隔天他不安的收拾书包上学,姨娘临走前嘱咐他不要走南边与离家通的大门,要走侧门,走桥去学校。他答应了。 事后在他的逼问下,王启年将那日范建出门去机构上班前与同样出门上班的李云潜激烈斗嘴的场面还原出来。他的复述甚至真实到因为缺失的上下文,范闲险些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西装革履的父亲与穿着丝绸卦面的李云潜各叉着腰压低了声音争吵的模样,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被范闲想象出来: “不是说不见吗?” “他自己跑来找我。” “你什么意思?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什么什么意思?” “写信留言?敲门枪毙?” “说什么。” “李云潜,你他妈别把枪挂脑袋上。” “麻烦找上门了,我没办法。” “没办法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巴蜀云南哪个住不下你们一家了?再不济你往上边走走呢,都比这里要安全。” “你是来和我说你担心起我来了。” “错。是我儿子被你吓着了。” “你儿子。” “我儿子。” “很幼稚,你现在。” “你瞧不起我吗?” “我瞧得起你,你太厉害了,我是不是得给你摘帽磕个头啊?” “李云潜,你太不是东西。” 他父亲重重的留下一句话,踏着锃亮的皮鞋出门去了。 李云潜留下四个炸弹:大儿子李承儒五年前出走留洋,至今未归;二儿子李承乾那时比范闲高一届,只有三儿子李承泽和他关系还算好,只是两人一见面就不知道为何要掐架;四儿子李承民脑子不太灵光,没上学,请了私家先生来家里照料,范闲没事儿就逗他玩。这种行为渐渐招致同级学生李承泽的不满,经常将幼弟护在身后不与他见面。但是等范闲真的走开之后,他又鲜少和李承平互动,嫌他太笨。在整个家庭里,李承泽似乎是最例外的存在。 那时范闲对李承泽在当时最深的印象是,某天他与李承泽讲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故事。末了他问李承泽这个故事怎么样,少年竟然只是冷冷一笑,说傻死了。他的眉间突然蹙起,有惶恐不安之意。他说如果有一天身居的鸟巢破碎了,那么就要快快丰满羽翼飞翔,坐着等死,难道不傻吗?范闲心里有点可怜他,感受不到家庭温暖的人,实则对巢没有留恋。 军政府的后代们,尤其是他们这种出生在战火中的孩子,对父辈都有多有少带着崇拜。这显得李承泽更是特殊,他似乎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李云潜没有丝毫尊重,且多次扬言十八岁以后就要离家出走自己闯荡。他父亲当时冷笑一声问他准备去哪,聪明的李承泽居然没想到父亲会直截了当的接受,支吾着也没说出个词儿来。 范闲想起当时自己种种心绪,不由得感慨时光飞逝。距离那次之后范建的离家,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了。他和李承泽也从小学校毕业,李承泽不知道去哪个报社当了记者,令他父亲对他几乎无话可说,而范闲留在小学校里继续当助教。范建和他名义上的母亲柳氏都很赞成这个想法,思辙对他的选择很惊讶,不过范闲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范闲要是真的随父从军,他那数钱过小日子的脾性就无法躲藏,父母肯定会拿哥哥的志向说事,保家卫国、投笔从戎。不过他不知道他哥哥真正的心思,范闲想的是竟然是以此与父亲表白。 范闲最初与父亲表白的念头发生在傍晚与黑夜的交界处,他骑着自行车从九月的开学联欢会飞驰回家,将一书包的彩色塑料纸、红黄气球和蛋糕盒子就甩在桌上。木桌发出嗡嗡的响动,他全身扑在床上,衣服都来不及脱,将鞋子一蹬便睡着。当疲劳彻底将他从棉被中的沙砾裹挟而走的时候,他的意识也掉落到了黑暗角落的镜头,仿佛一首精疲力竭的老歌,在某个陌生酒馆的一夜,老虎机哀哀的走着枯燥的节拍。范闲的手指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抽动,墙角悬挂的红领巾幽幽反射出橘色的光。 那老歌在软绵的墙壁间反复回弹,在联欢会后光怪陆离的喧嚣之梦中,懈怠的节拍逐渐变成父亲范建用硬面牛皮鞋底敲击地板的声音,往来于南京西路99号正门口,他踩通了司令员与家属热线之间的通道。那年飞机碾过卢沟桥旁的一条青石小巷,仿佛一万只羊被烹饪,灰烟燃起直通地狱大堂,根据范闲当时还健在的奶奶所说,这样的景象只有宋朝见过。他记得范建当时在饭桌上用筷子做了一个手势,大概是警告奶奶别乱说的意思。奶奶挤眉弄眼,她眉间长了好大一个黑色的疙瘩,像地平线上寄生的黑球,几百年前兴许是红色的。 范建虽然阻止了奶奶这么说,但是他却独自在房间里放置前苏联的唱碟。范闲曾经用手掌抚摸过其中几张业已褶皱的封面,他在梦中,依然记得第一次看见西方人的震撼:那种奇异又不舒服的感觉,令他感到难以置信。在潜意识里,他深深相信地球的那一端的人们正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是看到她们猩红的唇舌、以及金白色的头发,范闲忽然在心里升起一股潮湿的悲哀。在关于地心的想象被推翻之后,他在学校无人问津的读书角发现了第一本科幻小说,他在那时意识到,实际上,北半球的72个小时,各种血腥的屠杀、疯狂的爱意、丑陋的自满、沉默的注视依然存在。 那样的存在将他和父亲范建之间的距离缩小了,曾经,范闲和这个世界之间只剩下范建,而和范建之间,他又因为各种观念的束缚,将彼此绑在南北两极的彼端了。当范闲对世界有了充分强烈的意识的时候,那个梦中橄榄绿的背影变得清晰了:那双手把他从苦涩的酸橙树上一提而起,宽阔的肩膀之间竖着森森白骨,他使劲用手指拨弄着父亲yingying的短发,在幼儿的早期,奶奶鲜少带他回家探望父亲的情况下,他对五指传来的令人兴奋的胀痛感到新奇。 范建是那个时候,或者说,在那令人无法忘怀的三十年里,曾经是最耀眼、最引人注目的军人。他的姓名被准确的记录在军校校友的最前端,后来的学生们都用代称来亲切的指认他;他登上的报纸不计其数,以至于人们都自觉开始分辨真新闻和假新闻;他的父亲一度被人爱戴、被人尊敬、被人夸赞。作为范建的儿子,范闲在学校里几乎受到了明星的待遇,但是介于本人曾经极力强调过的家庭规范,众人仿佛也受到这种迷人的束缚的感召,给予范闲足够的自由和清闲,但是对于他的疯狂的喜爱和宽容却完全建立在对他父亲范建的敬畏之上。 范闲曾经因此非常苦恼。他被蒙骗过一段时间,直到异常惊悚的发现原来不是人人都会走在街上被陌生人脱帽致意;他后来认为自己仿佛是一个枢纽或者铁轨的一部分或者什么,人们将爱意输送到他身上并企图将这种喜爱传达给他的父亲。在他的印象中,范建在家几乎很少微笑,他的继弟曾经多次以人rou大战铁皮戒尺。但是就是这样严以律己的父亲、呵护家国故土一如呵护儿女的父亲,竟然在一夜之间,因为一场突击战和一袋来去不明的钱而彻底泯灭。范闲从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自己在黄昏的、发烫的小cao场上拍着永远不会被投出去的篮球时,范建惊人地出现在cao场的另一头,如此像个平常的父亲一样——羸弱地朝他招手。 范建向他的示好,始于讨好李云潜,范闲立刻发现其中的端倪,并且立刻为止痛苦和绝望。在他的心中,父亲面对李允潜时,依然是王启年描述中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曾经为范闲乱过一次阵脚,这让范闲错以为范建也是爱他的,直到他开始明白过来,花了至少几年的时间,明白了范建对他的爱充满了恢弘的叙事和强烈的自卑。李云潜并不是”随便谁“,他是范建前妻的情妇,将范建彻底挫败、并且从光荣名单上除名的天才,他才是范闲的亲生父亲。 知道这件事之后,范闲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狠狠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躺在床上静静的想,所有的我的邪恶都可以被解释、被接受。我的身上的罪孽并不会返回来抹黑我的父亲,我最亲爱的、最隐秘的情人。当我在初中每周一篇的随记中幼稚的幻想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心愿时,我身上属于我的父亲范建的那抹刚强并没有被抹黑。他坚信、即便是此时以及对李云潜俯首称臣、别无他法的父亲范建,在他愁容满面的阴影中,范闲曾经享受过的温柔依然存在。 在一首前苏联的老歌中间,他依然清晰的回忆起父亲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唱片中选出另外一张红色封面的,在那永远模糊不清的纸板之间,范闲认为他们之间的吻很清晰。在他父亲当时已经在全国人民面前下跪认错之后,那飞速挪移的吻痕越来越跳跃、越来越鲜明,它和它们逐渐出现在了父亲的脖子上、膝盖上、手腕上。他父亲将枪托规规矩矩的卸下,在等身镜中温驯地抚摸着自己:他将衬衫的褶皱捋平,接着又细细的用牛角梳将短发向一个方向梳平。此时他的古板和严苛的线条已经隐现了大半,非常妙的、一星半点的胆小,也忽然在这半正式的梳妆打扮中掉落。 范闲从地上拾起他们,连同父亲的墨汁一起烧了;锅中旋转着沸腾的土豆和五花rourou块,酱油的香气流淌在永远无法关闭的不锈钢水管之间。事件发生之后,家就有如被原子弹爆破一般,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李云潜恶意的建议下,父亲不得已将姨娘与两个亲生孩子都转移到云南乡下,写信拜托一个当地的远房表亲照顾。万幸的是,奶奶在父亲出事前三个月就死了,她长眠于某处父亲喜爱的山脚下,这位曾经大方无私的哺育过他的女人,在他的热泪中被一捧捧黄土掩埋。 那沙砾中有范闲的眼睫毛。他在葬礼当天不停的揉眼睛、直到眼睛都快瞎了,那根罪魁祸首的睫毛也没有找到,他事后每天都有强迫症一般的检查镜中的倒影,不得不相信魂灵真的存在:奶奶生前最爱的东西之一,就包括范闲长长的睫毛。如今家中只剩下他和范建两个人,睫毛应有尽有。他们在全家搬离过后的一个星期之内发生了关系,从范闲的视角出发,表白变成了签署的一片废纸,他再次惊讶地发现,原来霸道的力量这么简单,只需要将手指、唾沫、咒骂和爱塞进去,就可以获得救赎。 父亲的军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架的一侧,在那尖锐的金属五角星制品旁边,摆放着范闲初中铅球比赛的照片。缺牙的他灿烂的微笑起来,将金牌放在通红的脸蛋旁边,此时这照片也随着空气的摇摆而舞动起来,黄油电灯泡湿热地求救着,父亲结实的身躯变得柔软,在九月蝉鸣之前他听到了父亲腹腔中爆发的惨烈的弦外之音。他的人生在这之前已经被毁了,从此以后,全世界只有岛国和大洋,他父亲的罪名那么明显、那么瞩目,以至于范闲自己的罪都很小了。他伸出小孩的舌头,认真的舔舐着范建无法抬起的眼皮,那一双与他极其相似的、长长的睫毛,居然沾上了不属于他的水汽。 三天,他们躺在床上,直到蚊帐忽然扑通一声倾倒下来。这个曾经指点江山的武士,失魂落魄的捡起内裤,朝厨房走去。范闲慵懒的视线注视着父亲搅拌倾倒的动作,他光裸的背部一览无遗,小麦色的健康肌肤被反射,天上地下一片金色。范闲爱范建的失魂落魄,那比雄鹿腐烂的尸体更具有美感,那些没有被猎人偷走的、绮丽的长角,正向着斗争最激烈的地方锋利的指着。他将血腥下流的梦讲给父亲听,那天早上范建的手中洇出了源源不断乳白的长廊,仿佛宣传画中永远找不到的尼加拉大瀑布,那白那么清澈、那么天真。 他闻到了咸和甜,令人双腿发软的父亲的烟味。解放前的无框眼镜,浸泡在奶油色的木桶里, 他用上面的那半片嘴唇亲吻,以此庆祝范建的劫后余生:从他无名的孩子、他的范闲的浓烈的喜爱中逃脱了。虽然只是一次,但也勇气可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