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石头剪刀布?
要不石头剪刀布?
马车轱辘轱辘地进城。 仰春和来时一样,照旧让荠荷把车帘勾起来,她一边写日后印刷坊的奖励细则和制度要求,一边让荠荷给她熏香、端茶点。 她们的脚旁躺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虽已让家丁给粗略地止了血,但看不清人样也还是怪怖人的。 仰春担心荠荷没办法神色自然,没想到她熏香、倒茶、喂她果子的动作自然流利,好像脚旁那个不是血rou模糊的人,而是一个木箱子。 反倒是自己,有点张皇了。 于是她定了定心,继续执笔。 很快,就到了城里书铺。 仰春神色无恙地跳下马车,然后招呼李掌柜和木生,告诉他们已经确定了印刷坊。木生牵着马车进到后院,让下人接过来的医苑的大夫早已在后头等待。 大夫动作利落地将他的铠甲和里衣全部剥去,露出肩膀、胸膛和腰腹。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新的伤口和旧的刀疤混杂在一起,交错怖人。 最为严重的是右侧腹部的一处剑伤,深不见底,皮rou外翻,将那人块垒分明的腹肌横着撕开。 荠荷探头看了一眼,又躲在仰春身后,问道:“他还能活吗?” 大夫拿出银针在那人身上扎了好几下,用工具将腐rou挑开,将脏污的东西清理掉,又用三七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用布条裹住。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回答荠荷的话:“能活。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只有这一处剑伤严重些。而且能看出他有意地卸缓了力道,剑在体内转了下,好处是这样没有伤到内脏,坏处是出血会比较多。” “不过止血并不难,只要不发烧就没什么问题。如果今晚还止不住血,我就过来用羊肠线把伤口缝合起来。” 仰春点头,嘱咐道:“那就好…” 话未说完,就被大夫打断道:“但是二小姐,他体内还有一种毒素。” “什么毒?” 大夫沉吟一声,道:“我并不擅长诊治中毒的症状,只能大概判断出来经脉里有毒素。而且他应该是先中毒,顶着毒发运功打斗,才让毒素运转全身。”大夫指了指他剔下来的腐rou,“你看这伤口边缘的rou,呈紫黑色。按理说他刚受伤没几个时辰,不会腐烂那么快,只可能是中毒导致的。” 荠荷低低道:“他也怪可怜的,又中毒又受伤。” “也有可能不中毒不会受伤呢?等他醒来再问罢。”仰春吩咐道:“您先留在这里照顾他,此事不可走漏丁点风声。” 视线扫过庄坤,庄坤立刻颔首退下道:“是,小的会嘱咐她们。” 又拨了两个下人在这里给大夫打下手,仰春便不再留在这里。她还要把印刷坊的规则细化再与李掌柜商量一下。 只是临走,将那块从那男人怀里搜出来的兜衣默默揣走。 * 曹州。 县衙后院。 白马书院的学子只是来辅助赈灾,且这可是“宰相的摇车”,没人愿意得罪他们。所以大家都看顾学子们的娇惯,将整个县衙后院收拾出来给学子们居住。 虽然要几个人挤在一起,但总比外头那些住在大街上好太多。 也不是没闹过,嫌苦嫌破嫌累的不在少数。只是没闹到申山长那里,就被柳望秋轻轻挡了回去。 “我等读书为救民,今眼前之民救不了,谈何救明日之民;一县之民救不了,谈何救天下之民。在这里待不下去,白马书院也不必待了。” 他语气极轻,话极重,且言出必行,某些时刻比申山长还不通人情点,那些学子们顿时不敢多说一句,苦哈哈地骂他,再苦哈哈地赈灾。 不过柳望秋自己也比别人更疲惫更劳累。 他不仅要管束整个书院学子,还要和朝廷的人一起敲定赈灾的计划,东奔西走确定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到凿冰的进度,下到在县衙门口舀粥,他都得干。 头脑累极了是睡不着的。 他起身,拿出包袱里的颜料和毛笔,在纸上勾勒。 慢慢地,栩栩如生的蝶恋花图案跃然纸上。 两只同样颜色的蝶交缠地落在一株花蕊上,一只大一点,一只小一点。 有两个不同的脚步声急匆匆走来。 “柳案首,你还未安寝。”那人凑近来,瞄一眼画,道:“又在画蝶恋花啊。某怎么记得案首以前擅长画山水而非蝶花呢?” 柳望秋最近更瘦削了,以至于他本就凛冽的面容更加凌厉。此时凉薄地抬眼看着这个没话找话的学子,淡淡道:“有话直说。” 另一个学子上前一步道:“申山长之前说许一个人与他一齐拜访王尚书。我们二人最近表现考核同样,山长说让案首您来抉择带谁去。” 柳望秋将最后一点乳黄点在花蕊上,冷淡地道:“要不石头剪刀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