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怪物
四十四、怪物
他的表情在對上江函允的那一瞬似乎有短暫的狠戾閃過,但很快地—連江函允都以為可能是錯覺—立刻換上了與往常無異的溫煦笑容。他跨前幾步,按住了江函允的肩。 「怎麼起這麼早?餓了吧?快來吃早餐。」 如果不是那扣住肩膀的力道大得出奇,一切當真就如同往常一樣—事實上,江函允也的確真心希望:原本所認知的一切,能夠如同往常一樣……但是,懷疑的種子已然萌芽,信任已然出現裂痕,滿坑滿谷的證據擺在眼前,他沒有辦法再回到過去那個天真可欺的自己,也沒辦法走出這間密室,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現。 至少,他想要真相! 江函允忍著肩上的痛,後退了一步,離開左昕漢手臂能搆到的範圍。抖著嗓問:「昕漢……這些……是什麼……?」 左昕漢盯著他,突然扯了扯嘴角—他這一笑,顯得輕佻又邪佞,與原本陽光正直的形象大相逕庭,簡直就像脫下人皮面具的感覺。他聳聳肩,漫聲道:「你覺得什麼就是什麼囉!」 江函允沒料到他是這副模樣、這種態度,足足愣了有三秒之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天晚上,在辦公室,是你嗎……?強……姦我的人?」那兩個字,他連說出口都覺得胸口翻攪成一團,氣息不順。 左昕漢像是百無聊賴地站成了三七步,雙眼像是毒蛇一樣,閃爍著惡意的光,上下打量了面色蒼白的江函允一會兒,彷彿回味什麼一樣,舔了舔唇,嗤笑道:「那算強姦嗎?嘿嘿……頂多是和姦吧……你不是也爽到不斷高潮嗎?你還說你是喜歡roubang的小母狗呢!哈哈……那段視頻可是讓武俊凡興奮到不行!我匿名傳了那段影片給他,再順便透露:你因為欲求不滿,中午會不穿內褲到東校舍的男廁自慰,那小子果然就屁顛屁顛地衝過去,把你給姦了……嘻嘻……我這也算是圓了那小子的心願啊!一直以來,他看你的眼神就像要把你生吞活剝了似的……」左昕漢像是終於可以與人分享自己偉大的計畫那般,滔滔不絕地說著:「至於福伯那老不修,就是個出來攪局的程咬金……不過也還好,至少除掉他不算太困難,比武俊凡簡單多了。」 言下之意,武俊凡和福伯都是眼前這人……?! 江函允環住自己,卻抵擋不了那從腳底一路上竄的寒意。從頭到尾,這布局之縝密,牽扯之深,令人難以想像! 他不斷搖頭,像是質問,語氣卻因為過度震驚而顯得虛軟:「到底……為什麼……?!」 他抱持著滿腔的熱血與夢想進入這學校,跌跌撞撞地在職場奮鬥,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害誰,或是與誰競爭,為什麼……偏偏就是自己遇上這種事呢?他有得罪過左昕漢嗎……?完全……沒印象啊…… 左昕漢哼哼兩聲,朝他走了一步、兩步……明明理直氣壯的是自己,為非作歹的是對方,江函允卻不由自主地,被左昕漢身上張狂的氣勢所逼,後退了幾步。 左昕漢就在離他約兩步遠停下,歪了歪頭,撇撇唇,道:「你啊,真是傻得可以。難道你不知道,打從你一到職,就被盯上了嗎?」他再度用那種露骨的眼光打量江函允,彷彿對方現在是脫光了站在他面前。「我們的眼光不會錯的……像你這種看似一板一眼又拘謹的小處男,一旦被開發之後,爆發出來的性慾可是很可觀的……嘻嘻……果然如此,不是嗎?我聽說『貴賓』們都對你非常滿意,連雙龍都玩了啊……不過別擔心,我昨天cao起來還是緊得很,哈哈哈……」 江函允的臉孔先是脹紅,而後便是完全的死白。 也是……他不該太驚訝的……他們全都是一夥的……左昕漢、校長、那些貴賓們……就像環環相扣,緊密的生態鏈—蟬的後頭有螳螂,螳螂的後頭還有黃雀……自己,則是那比蟬還要更低等的獵物,只能就這麼一層一層的,被剝削吞食殆盡。 江函允垂在身側的拳緩緩捏緊,表情有種瀕臨崩潰的決絕,嘴裡喃喃:「我受夠了……我要離開這裡,離開你們這群瘋子……」學生、教育、夢想、熱忱……什麽的,都不再重要了!曾經把這些看得比什麽都珍貴的自己,結果卻反被利用,淪落成現在這副悽慘的模樣,簡直傻得無以復加。 他要離職,離開這所學校,不管校長或是那些『貴賓』們的權利有多大,以後再也沒辦法當老師也無所謂……他要躲得遠遠的,躲到沒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只要別再見到這些人醜惡的臉孔就好。 左昕漢大聲嗤笑了下,再度逼近江函允—這次他沒有保持距離,直接將對方逼至牆邊。他的臉湊近了江函允,吐息噴在他臉上,後者嫌惡地別開,反被他惡狠狠地捏著下巴扳正。 左昕漢用著江函允從未聽過的陰冷語調道:「小母狗,你以為你能逃到哪裡去?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令『貴賓』們滿意的好貨,怎麼可能放過你!?還是,你希望你的春宮照和春宮影片被放到網路上,讓你不管走到哪裡,都讓人可以一眼認出:你就是那個被當作rou便器的yin亂教師……哈!一旦變成這樣,恐怕你連走在路上都要擔心被人強姦吧!你想要這樣嗎?嗯?」 男人死死地捏著他的下巴,手勁令他生疼,一面說話,還一面伸舌,舔著他的面頰……簡直就像被毒蛇舔過那般的噁心……自己……當初究竟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人?他愛上的那個,正直、勇敢、陽光的左昕漢,又上哪去了?為什麼只剩下這個,披著左昕漢的外皮,內裡卻是個醜惡不堪的怪物? 江函允簌簌發抖,閉上眼,慘白的面容上滑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