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剪不断（三）

    十二、

    “兄长，”顾老夫人有些不满地制止，颇为不满地开口道，“云徽既然是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那自然是过了三媒六聘，晏家岂有不把人送来的道理？”

    “说来说去不也就只看晏家的一张嘴而已，难不成还得顾家派人，千里迢迢地跑去问个清楚？”

    晏云徽捏着手帕，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本来听了顾召棠之前的话，还以为顾老夫人为了这国公位，会拉着这顾家大伯一起对付顾召棠，如今一看，他们之间也挺不对付的。

    不过对付归不对付，虽然这样对自己来说好处多多，但晏云徽怎么说也是二房家的媳妇，再怎么着也得为顾老夫人撑场面。

    “本来爹娘也担心我这突然嫁过来，恐夫家生疑，但湖州偏远，爹娘怕误了吉日，不好向母亲交代，这才未能及时过多解释，”晏云徽待得两人都说完，这才慢慢开口，顾召棠端着茶品了一口，默默地瞧着她的背影不作声，晏云徽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躬身继续道，“当年爹爹获恩入京为官，本想带着一家子一同前去，谁曾想那时祖母腿上寒疾发作，莫说一同前行，连在床上翻身也是问题，但总不能因此误了上京的日子。爹爹要是强行带着祖母，路上舟车劳顿，万一加重病情岂不是又落了个不孝的名声，而且又得安排服侍的人又得备着医生，浩浩荡荡地太过招摇，到最后只得作罢。”

    晏云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早就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草稿，顾老夫人其实早就知晓晏云徽的情况，心里打算着找个什么由头挡过去，听晏云徽这般说，心里虽冒着嘀咕，却也没有出声打断。

    “meimei年幼离不开爹娘，云徽身为长女，自然得负起侍奉祖母的责任，便自作主张求了爹爹让我留在祖母身边照顾，等到爹爹稳定下来，再打算接祖母入京也不迟。只是祖母一直在老家待着，让她忽然离开熟悉的环境，老人家到底是不习惯的，”晏云徽说着说着忽然又笑了一声，“不过那时我也不愿意离开湖州，总想着京城繁华不假，却不比湖州自由，以是每次爹爹送了信来，便与祖母商量了，借着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苦的由头搪塞过去，迟迟不肯入京。”

    借着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苦这个理由搪塞不假，但并不是晏云徽她们，而是晏父，每每祖母想着晏云徽一直留在湖州不跟着父母实在不妥，写信询问何时接她入京，晏父都用这个理由挡住。

    只要祖母不入京，那晏云徽也没有办法独自找理由过来，此番要不是按不住那点贪心，说不定晏云徽的亲事他们也不会去过问，等到她的年纪实在等不及了，便在湖州随便找一个人家塞过去，四舍五入也算给祖母一个交代。

    晏云徽这厢在这儿信口雌黄地乱说，但每一处都有迹可循，即使顾家真放不下心派人去查，查出来的也大差不差，晏父一向爱惜官身，不至于被人查了还傻到将真相和盘托出，自然会为晏云徽遮掩。

    听着晏云徽滴水不漏地回答，那顾家大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刚张了嘴却又闭了回去，轻哼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

    见状顾老夫人连忙领着晏云徽继续去见其他长辈，似乎是被刚才顾家大伯的冒犯气到，后面顾老夫人连说话也快了不少，只介绍着这是哪位叔叔，那是哪位伯母，好在人不算多，他们见了刚才的事，也没有继续打算给晏云徽使绊子，这一圈拜见长辈便极为平稳地结束。

    见完大的便又要继续见小的，晏云徽虽然进门得晚，但按辈分在小辈里也算得上一句嫂嫂，按着辈分年纪一一见过，又按着顾召棠说的规矩，将一早备好的见面礼送去，顾老夫人这才领着她走回，随即指着站在一旁许久的年轻公子道：“这是召棠的弟弟，钧泓。”

    晏云徽自然认得此人，顾召棠身子不宜劳累，昨天便是他前去晏家代兄接亲，还好拜别父母，夫妇奉茶的时候他只站在旁边不动，不然那时晏云徽还以为她这是要同时嫁给兄弟二人。

    顾钧泓瞧着也是个美人，可若说顾召棠生得像个谪仙人，那顾钧泓便比他多了几分妖魅，这倒不是贬义，只是晏云徽瞧着他，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志怪传奇里迷惑他人的狐狸来。

    两兄弟因为同父，所以瞧着几分相像，而且长得都极为养眼，却都给人一股子难以接近的气质。

    晏云徽眨了眨眼睛，依礼唤了一声“小叔”，此人倒是实实在在的是她的小叔子。

    说完又将见面礼送上，顾钧泓极为规矩地回了一句“嫂嫂”，伸手接过晏云徽手里的匣子，只是在接过匣子的瞬间，借着内侧只有顾老夫人能瞧见，他的手指颇为自然地在晏云徽手背上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