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危机降临

    戈蒂保持了一整天的复杂心情。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却有自己的秘密也被拉到阳光底下暴晒的感觉。

    小癖好的高发率令人实在惊讶，那些她曾经只敢独自在深夜颅内高潮的事情恍惚间成了量产的模具，又对下午暴力的捶打声心有余悸，总之这几天她都不会再踏入图书馆半步！

    这时候很需要有个同类陪她聊天，可惜海雯娜小姐正在巡回演出。心不在焉一晚上的后果是作业一个字都没动，戈蒂咬着钢笔盖，摇晃着脑袋，把注意力转移到下午在回家路上时瞥见的招聘广告。

    俾斯曼叔叔，我去找份工作怎么样？

    她在信纸上写。

    许多外贸公司都需要有外语基础的文员。经过一番调查后，戈蒂去烫了个头发，还买了一套显成熟的裙装。

    管家站在一旁斟酌着字眼，

    “小姐，我并非想泼您冷水，但恐怕求职情况不会乐观，这与您的个人能力无关，如果您真的想得到一份工作，我建议向夫人和先生直接求助。”

    戈蒂用手托托自己的大波浪，一边对着镜子左右检查一边说，

    “试试吧～没关系，我也没指望能成功……”

    确保一切完美后，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公文包，对管家说，“我们出发吧～”

    但愿上帝轻点欺负这个小姑娘，哎。管家提着东西，和她的小主人一起钻进了后车厢，然后看着她昂首挺胸地走进办公楼里，五分钟后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这么快吗？”

    “他们只招男性，”戈蒂关上车门，表现地很冷静，“走，我们去下一家。”

    下一家要求出示纯雅利安血统证明，噢，下下家也一样，这回连门都不用进。

    一连几天都是类似的结果，还剩一家私人出版社，戈蒂再三确认传单里的招聘信息，在夕阳降临前，再次不死心地抱着公文包推开车门。

    叮铃铃，是门板刮过风铃的声音，前台接过戈蒂手上的传单，上下打量着她。

    “你、来应聘工作？”

    “是的。”

    “抱歉，我们这不招留学生。”

    “我是德国人。”戈蒂从公文包里拿出身份证明。前台只扫了一眼便说，

    “对不起，我们优先招聘男性员工，还有——”他指了指最下边，被戈蒂刻意忽略的“纯雅利安血统优先”的提醒。

    “只写优先就代表其他人还有机会不是吗？”戈蒂急切道，“我精通多门语言，尤其…..法语、日语！和西班牙语。”

    不等前台有说话机会，她继续保持着飞快的语速，

    “我身体健康，会使用最新的奥林匹亚打字机！我会开车！还有….翻译文学作品的经验。”好吧，谁说spank文学不算文学作品？

    “这是我的个人信息表，我的身份绝对合法，”戈蒂把文件夹往前台的方向推。

    “我都说了我们——”

    “我只想要一次面试机会——”戈蒂目光真诚地恳求着，同时不留痕迹地露出藏在表格后的八十马克，“拜托…..请帮我转交……只需要一次转达……”

    暮色将柏林的天际线熔成了金红琥珀，马路对面，翘首以待的管家打开后车门，正准备祭出又一段安慰人的漂亮话。司机鲁伯特也转过头来，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没想到藏在大波浪下的小脸忽然换了副面孔，嘴角一瞬间从抑郁划成心花怒放的弧度。

    “我明天下午两点半来面试～”

    “我明天下午两点半来面试！！！”戈蒂蹬掉高跟鞋，在车座里扑腾！需要上报精神疾控中心，这里有人疯了。管家和司机对视一眼，嘴角同时无奈地弯起。车还没停稳，人便像花蝴蝶似地飞进客厅里，吃完晚饭后匆匆钻回卧室，坐在镜前胸背挺直——

    “你好，我是戈蒂.米勒，今年17岁。”要有笑容，但不能过份谄媚。

    “我的打字速度吗？至少一分钟一百二十个！这个您可以放心，出错率当然可以保证。”无论如何先应下来再说，大不了回到家熬夜练习！

    “我的爱好吗？我平时喜欢…….”

    自言自语完毕后又扑到床上打滚，恨不得立即飞鸽传书向巴黎输送好消息。又往公文包里塞进三百马克，万一用得上呢？她早该想到这个的！

    ……..

    “是你们的人叫我今天下午两点半来面试的。”

    “很抱歉小姐，我不知道是谁答应的你，但面试名单上的确没有你的名字。”男人合上花名册，瞪了一眼旁边没把人拦住的前台。

    “可是…..”戈蒂握紧手上的公文包，“是你们的前台，不是今天这一位，是一个高瘦的男人，我们昨天下午就在那里对话——”

    “也许是他弄错了。”

    “那么方便临时增加一个面试名额吗？”戈蒂拿出备份简历，“我只需要……”

    “不好意思，您不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男人错开半个身体，不远处的连廊上坐满了人，清一色都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唯二的两位女性，都是金发碧眼的性感尤物。

    “我看过你们的传单，我符合上边的所有的技能要求，只需要一个面试机会——”

    “把她请出去，费利克斯，再有一次这种情况你就别干了！”

    “嘿、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前台边说边推，剩下的话都吞回肚子里，戈蒂拍开他的手，气愤地转身离开。

    可不甘心又驱使她退回来，想要问出昨天的前台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工位上放着餐后点心，前台暴躁地将黄油饼干再次放下！然而戈蒂却注意到饼干下被当作托盘使用的《就业手册》，第三十七条被油腻的糖霜浸出油墨——“帝国女性的最高荣耀是孕育战士，而非摆弄打字机，每个家庭都需要一位伟大的英雄母亲。”

    而紧挨着的是一把沾满果酱的叉子，底下的垫纸正是自己昨天手写的个人简历。

    “…………”

    “你到底要干什么？再不走我喊巡逻队了？！”

    戈蒂思考了片刻，将沾满果酱的纸一把盖到那个混蛋的脸上！

    一声低吼，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男人气地上前抓她，被推门而入的管家反手扣住。

    戈蒂在鲁伯特的护送下回到车厢，管家在一刻钟后回来，在得知那个混蛋得到了一百马克的赔偿后，戈蒂气的简直要当场尖叫。

    “混蛋！一屋子混蛋！昨天那个混蛋，他是故意骗我的！“戈蒂用力地抹了把眼睛。

    “的确可恶！噢小姐，别这样…..其实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很困难不是吗？”管家暖心安慰道。

    的确，但至少不是连见面试官的机会都没有！

    戈蒂打开车窗，风吹进来，将眼眶再次吹红。车子在别墅附近的公园停下，戈蒂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

    “我想自己静静……放心，最迟会在傍晚前回家。”

    乌鸦扑腾着从枝头上飞走，车子离开后，里昂从树干后走出来，像是做下什么决定，朝十几米外的身影快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