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01 ……世界，毁灭？ 在威尔斯以严肃的语气吐露实情的瞬间，空气彷佛都凝结了。 接着几秒后── 「噗哧。」 在两人身后，不小心听见了对话内容的上班族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随即又心虚地摀住嘴巴，装作没事似的翻着底下的杂志。 ……当然，要是表情没那么奇怪就好了。 即使是身上背负着「拯救世界」重担的威尔斯，此时也不免感觉到了一阵尴尬，尽管刚才她说的全是事实，但换作是自己，突然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口中听到这种烂大街的末日预言，大概也会荒谬到笑出来吧。 早知道就想点可靠的说词了…… 威尔斯懊恼地叹了口气。 窘迫的心情不禁让她回想起此前与钟塔侍从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进行的对话。 「哦？传说中的书吗？」 「确实有所耳闻。」 那是在经历了第十五次的失败。 又一次的失败后，意识到自己能力有限的威尔斯不得不放弃独自寻找书的可能性，向曾有过交情的异能力者寻求帮助，而首选自然是隶属于英国异能组织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威尔斯毫不保留地道出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一开始只是由传闻引起的sao动，但在那之后，海外的异能组织为了确认「书」的消息，利用了当地的黑帮组织，在横滨明里暗里地掀起了不少混乱，再加上某些难辨真伪的情报，很快的，原本暗潮涌动的局势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从普通人的冲突，再到异能力者，甚至是异能者之上── 种种迹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十几年前的惨烈战场。 为了避免局势再恶化下去，威尔斯只身来到日本，凭借着cao纵时间的异能力，在众多组织的争夺下抢先一步找到了传说中的「书」。 但也恰恰是这个举动埋下了祸根。 因为在威尔斯使用书的那刻，关于世界的真相与书的情报便一下子流入她的大脑。 书中的世界……书以外的世界……还有其他无限的可能…… 可以说在拿到情报的瞬间，威尔斯就已经「认知」到了书是什么样的存在，而这份记忆是回溯了时间也无法抹灭的──同时，也是招致世界毁灭的原因之一。 …… 「不可否认，你说的未来确实有可能会发生。」 在听说了世界会从此消亡的「预言」后，电话那头的阿加莎依旧表现得相当冷静，「但正如你所言，未来各国的组织都会加入到这场书的争夺战中，一旦插手，钟塔侍从势必会成为风头浪尖，那……这份代价，你准备怎么支付呢？」 「我……」 没想这么多的威尔斯一下就词穷了，这才意识到……她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仅凭她一个人的片面之词，要想让钟塔侍从的骑士长有所行动，并一力承担未来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责任，听上去就不怎么现实，更何况风险与报酬并存，所谓的代价，势必与其等重。 「你是……想要书吗？」 威尔斯不得不做此猜想，而阿加莎也并未否认这点：「──当然。但不必担心，考量到书带来的危险性，我个人更倾向于将『此物』封存起来。」 接着，阿加莎十分体贴地停顿几秒，就像是在给威尔斯思考的时间，「……如何？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吧？还是说，你还有其他──宁可带着未爆弹四处躲藏，也不能交出书的理由？」 …… 威尔斯无话可说。 因为很不凑巧的，她确实有不能交出书的理由。 基于「书」拥有让第三人以上「认知」到，其根源将会变得极其不稳定的特性，所以在叙述时，威尔斯已经尽可能地隐瞒了书的情报，但以阿加莎的敏锐……大概也有所察觉吧。 ……怎么办？ 威尔斯不禁陷入沉默，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回答了阿加莎的提问。 良久，阿加莎才叹息地说道：「看来交涉是破裂了。」 即使如此，这场通话也并未单方面地划下休止符。 就在威尔斯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决定另作打算的时候，遥远那端的女声忽然又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那么接下来，纯粹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赠言──」 威尔斯一愣，「？」 「近期，我底下有个情报人员已经先行潜入横滨调查『书』的传闻，不过是个新人，还没有正式加入，所以与钟塔侍之间并无关系，你大可寻求她的帮助，当然……前提是，你得自己说服她。」 话音一落，阿加莎又像是在低喃什么似的说：「好歹也是那个人的弟子，应该多少能派上用场吧……」 …… 于是，就有了现在。 根据阿加莎给的长相和特征，威尔斯成功地在街边的书店里找到了人。 尽管能不能够成功说服对方这点，威尔斯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对着眼前的少女开了口。 …… 回忆至此，时间不过是短暂地走了数十秒，然而这对等待答案的人来说却是场漫长的煎熬。 「原来如此。」 在听见那惹得旁人发笑的末日预言后，少女忽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直视着威尔斯的蓝色眼眸。 「我知道了。」 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开口：「以搭讪来说，是非常具有创新力的开头！我个人还满喜欢的哦？」 闻言，威尔斯顿了下，随即抿紧嘴唇。 失败了……？ 说不失望当然是骗人的，但威尔斯也没有天真到以为几句话就能够说服得了人。 话虽如此……威尔斯疲惫地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证明自己，而后，耳边忽然传来少女的嗓音：「我并没有说不相信你喔？」 突如其来的发言，就好像窥见了威尔斯焦急的内心。 这时，威尔斯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道：「你知道……？是异能力吗？」 「欸？不是因为你脸上就这么写着吗？」 「……」 沉默片刻后，威尔斯飞快地整理好表情。 「开玩笑的。」 少女眨了眨眼，露出安抚的微笑，说道：「不过，既然是从阿加莎那里认识我的，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异能力。」 「其实我呢，从以前就一直在想，从人们口中说出的『语言』，也就是『言语』，是不是蕴含着某种力量或是灵魂。……啊，当然，我这里指的灵魂并不是广泛意义的那种，而是更趋近于本质之类的说法。」 「不过这么一来又有些矛盾，因为众所皆知，人是会说谎的。」 「无论是语气、表情还是措辞，都可以伪装。那，为什么明明是虚假的『言语』，却又能触及『本质』呢？这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令人苦恼的事，因为不管是真话是假话，在我看来都有著像是……唔……力量？或者该说是波长？」 「总之，就是像心电图一样跳动的频率！」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食指，看似随意地在空中比划出像是波浪的幅度，然后接道：「举例来说，愤怒的时候有可能是这样的，紧张的时候是这样，或者是难过的时候……能理解吗？」 威尔斯艰难地从整段话中撷取出少女想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你能从我的『言语』来判断我是否说谎吗？」 「不是喔。」 少女否认得十分干脆，「就是办不到才会这么说的，毕竟无形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判断的基准呢。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选择相信你，是我个人的判断。」 「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吧？」 「首先，能得到那位骑士长大人的亲自指名，实在深感荣幸。」 少女由衷地感叹道。 接著，就像是在舞台上表演歌剧一样，少女忽然将右手以握拳的姿势搁在胸前，朝著威尔斯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骑士礼后，然后咏叹道： 「虽然还没加入钟塔侍从，但拯救落难之人于水火之中，是骑士必须贯彻到底的义务及美德，而我，既然以钟塔侍从的骑士为目标，在危机与困难面前自然是义不容辞！……唔嗯！果然像这样的台词，还是得亲口说一次才行。」 「……」 威尔斯瞬间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然而少女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反而是继续将话接了下去：「所以，威尔斯小姐，请问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 不是错觉。周围的目光又多了一些。 此时此刻，威尔斯感觉脸颊烫得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不久前那难以言喻的窘迫又涌上了心头。 但该怎么说才好── 也许言语真的是有力量的。 不管是沉重到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还是被毁灭的结局所追赶的孤独和恐惧，在这瞬间，就像是终于有一缕微光照进了幽暗的深海，让威尔斯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谢谢……」 「我确实，需要帮助。」 威尔斯卸下绷紧的肩头，眉眼间的疲惫似乎淡去了些，紧接著，她看向少女明亮的眼眸和笑容，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要豁出去似的，大声说道：「所以，能请你……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吗？」 回应威尔斯的是一声轻笑，然后── 「非常乐意，救世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