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

    已经快六点钟了，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放亮，她不能再耽搁了。不论二叔信不信，她做到了她该做的，仁至义尽，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好或坏都一样，没有人能为其他人背负任何一样东西。

    临出门时，周舟把胖橘从床上拎起来塞进了猫包里，并背上了登山包。

    原计划里，她是准备先搬其他物资到车上，最后再拿背包和猫。但是思索片刻后，她还是决定谨慎为上。

    如果这一趟下去是危险的，那么她大概率没有机会再上楼跑第二趟。所以紧急情况下，她必须保证她的当下是随时都能离开的状态。

    周舟站在玄关处，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充满家庭记忆的房子。也许有一天她还能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走廊里还是一片静悄悄，楼道一共两台电梯，一台在一楼停着，一台在十二楼。

    周舟摁下下沉键，十二楼的电梯离得近，率先升了上来。

    周舟抬脚站到电梯前，手缓缓向后抽出木棍，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重心向前微蹲，作出防御的姿态。

    “叮……”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

    周舟眼底厉光闪过，手臂蓄力，所有精力都专注在如何最快速度地挥动手臂。

    电梯的铁门缓慢打开，两秒后周舟长嘘了口气。电梯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异样。

    防御卸下的一瞬间，周舟有种脱力的感觉，不禁低头轻笑了一声，为自己的好运短暂地庆幸片刻。

    见电梯没有异常，周舟不再耽搁，迅速地捡起地方的猫包，跨步进入电梯中，摁亮负一层的按键。

    危险还没有度过，鬼知道这电梯会不会在中途突然打开？周舟进入电梯后还是一副防御的姿态，一边盯着电梯下沉的数字，一边心跳如鼓得握紧了手上的木棍。

    好在佛祖保佑，她一路畅通地下到了负一层。

    周舟趴在负一楼闭合的消防门前，仔细地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定没有明显的怪异声音后。她悄悄地探出了一个头，再次左右环视检查了一遍，确定安全。

    她掏出车钥匙，一边点击解锁，一边往驾驶位快速走去，直到她闪身快速在位置上坐稳，并关上车门后，整个人才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周舟将猫包放在副驾驶位，身后的背包也撤下来放在副驾驶的地上。

    这一路还算顺利，按原来的打算，她要再上去两趟把其他物资搬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还要再坐两次电梯，一股深深地不安感旋即浮上心头。

    周舟在原地纠结了几分钟，最终认命地将车钥匙插入发动口。

    人啊，有时候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周舟决定爱惜自己的运气，不要为了一点侥幸去搏可能的危险。

    反正物资在路上也有机会收集，最主要的是，她未必能开着这辆车一路畅通地回到村里。如果她有不得已需要弃车的时候，那么这些物资一样是白搬的。

    周舟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启动车辆的瞬间，一个手臂上流着鲜血的男人正跑回一楼电梯间，停在一楼的电梯门即时打开……

    灰色的小轿车缓慢地驶出地下车库，外面天已大亮。

    周舟坐直身，隐约能从车辆前方经过的路面上分辨出深红色的血迹。

    她一路从小区的辅道缓慢向外开去，车辆行驶的声音吸引了巷子暗处的几个身影。

    周舟视线向右一转，呼吸瞬间停滞住，眼底里满是惊愕和一丝强压下去的恐惧。

    几个浑身血rou剥离、衣衫血红一片、面色青紫的人缓慢朝着车辆的方向转过身来。

    就是丧尸！周舟再一次在心底确认了这个事实。

    眼看着那几个丧尸以正常人走路的速度往她这边靠近，周舟冷静地转回头，脚下一踩油门，快速地往主路疾驰而去。

    一路走来，周舟已经见到了几十个漫无目的徘徊在路上的丧尸。也见到了丧尸正在正常人身上啃食着器脏的场面……

    饶是她大学时学人体解剖学见识过各类型的尸体标本，这样血腥凶残的画面，仍然使她有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越靠近城市中心的道路，越来越多警车横停在路边。周舟眼看着一个警察对着一个丧尸开了一枪，只是那丧尸被枪打中后只是顿了一顿，不过几秒后又再次向前扑去。

    周舟在另一侧的马路上看着对向的场景，眉眼间的褶皱就未曾平复过。

    现在道路上的丧尸还算比较少的，这并不是因为丧尸被有效地控制住了，也不是丧尸传播的速度变慢了。

    而是丧尸爆发的时间在夜晚！道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所以还没有真正的扩散开来。

    可是一旦整个城市中的人们在睡梦中苏醒，尚未觉知事情真相的人一旦出门准备上班……届时将会是一场人间炼狱！

    夜晚看不清的时候，楼上的人听到声响都只以为是楼下有人闹事，顶多算是暴动，毕竟警车声一直在响，大家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都寻思着警察肯定能解决。

    天色一亮，外面的嘈杂声越听越有些不对劲。有些机警的人已经在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窗台上到处都是陆陆续续探出来的脑袋。

    人的心理其实也很好揣测，无非是判断清楼下的情形后，选择是老实呆在家里，等待警察救援和控制形势，又或者是选择赶紧离开这里，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周舟猜，大多数人可能还是求稳心态，会选择相信政府，毕竟下楼的危险太大。估计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选择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周舟转回脑袋，安了安心神，不再左顾右盼。趁着道路上的车还不多，一路疾驰着往环城路驶去。

    路上行驶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都往高速的方向狂奔。周舟看了几眼从她身边超速超车而过的车辆，几乎都是进口名牌的高档车辆。

    周舟心底冷笑一声，呵，果然是有钱有权的人接收消息最快，拥有最先的生存优待啊。

    路上的情况显然比周舟原来分析的更为严重，她在环城路上刚行驶了不过五公里，便发现斜右方的环城高架上堵满了车。

    最近的那个高速路口，必须要经过环城高架才能到达。可是高架上堵着的车看不到尽头，不知道最前方是什么情况。

    政府拦路、车祸、或是丧尸爆发，都有可能。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很要命的。如果被堵在高架上，前后都是车流，完全没办法挪动，一旦丧尸爆发，几乎九死一生。

    周舟无须思考便立马驱车从最近的岔道口驶离了环城路。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一旦进入城市道路，不仅会距离高速越来越远，而且人口也会越来越密集。

    枪声在不远处断断续续响起，更多的警车集中在市政府附近的街道上。

    路上还能见到许多穿着军队服饰的士兵手持着冲锋枪，沿着街道在缓慢前进。离得最近的一个小队朝周舟的车挥了挥手。

    周舟慢慢开过去，摇下车窗。

    “你一个小姑娘出来干什么，快回家去！前面很危险！”

    周舟欲哭无泪，苦笑着回道“我家离这里已经有十多公里远了，回去也很危险。”

    带队的士兵一脸惊讶，眉眼间满是不认同，语气有些冲:“你这么早跑出来做什么？！”

    顿了顿，不等周舟回复，又继续快速补充道。

    “我不管你做什么，前面那条街区已经被封住了，走不通。你从后面那条辅路往右拐，找个屋子呆着躲起来，不要出来送死！”

    在这种生死博弈之间，大家都没有更多的耐心去好言沟通。周舟知道他们是好心，所以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我从别的地方走，你们小心。”

    对方朝她窗户摆了摆手，随后带着人离开了。

    看来政府和军队已经开始对各个街区进行封控处理了，这是好事，只要尽可能地对各个街区板块进行隔断，再逐一清理，不是没有平息的可能。

    不过代价也很大，周舟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军人尸体，无声地为这些英烈感到惋惜。总有人在负重前行。

    半空中有喇叭声响起，由远及近，有人在讲话。

    周舟从车窗里探出头，抬头看了眼上空的无人机，是无人机的喇叭在响。

    “A市市政府提醒您，请大家呆在家里，不要外出！请大家呆在家里，不要外出！目前全市各处正在发生不明原因的暴动，十分危险。再次警告，请大家呆在家里，紧锁门窗，不要外出！”

    如果短期内丧尸暴动能得到控制的话，一定是呆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如果没有得到控制呢？

    当家里的粮食逐渐消耗殆尽，当水源、电力得不到保障，物资不再生产，所有的供应都是用完即止。他们要用生命去换取物资，要与丧尸搏斗，甚至与人搏斗，死亡和恐惧会摄夺人的理智，激发出每个人最阴暗的一面。

    选择自己去搏，还是选择相信政府？

    显然，周舟选择相信自己。

    周舟把车开到一处公园小路的隐蔽处，打开手机，重新查看附近的地图。

    此时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从环城路上高速的计划显然行不通了。她也许可以从另一个闸口绕回环城路的另一段，但是她也因此需要重新穿越很多城市路段，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另一个闸口跟刚刚的环城路情况是一样的。

    堵车仿佛是必然可以预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