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同卵雙生

    一曲彈畢。「鍾碩有沒有約妳出去？」鍾朔凝視握著的吉他，突然問道。

    「沒有啊。」回想在化妝室裡他對她說的話，尹梅英變得有點激動，她覺得或許鍾朔知道真相。「你覺得鍾碩有可能喜歡我嗎？」

    鍾朔放下吉他後轉過頭，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吞吞口水等著他回答。

    「妳曾經聽說過雙胞胎喜歡上同一個人的事嗎？」沒來由地，他反問了她。

    有些愕然他提出來的問題，不過尹梅英還是老實地回答。「常常呀！雖然沒有親身遇過，不過電視電影還有小說常常都有這樣的情節。大家都知道雙胞胎心有靈犀，喜歡上同一個人也不奇怪。唉，」她嘆氣。「但終究其中一方必須退出，不然會很痛苦的，不是嗎？一個是至親，一個是愛人……想到就叫人難過。你幹嘛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鍾朔一陣尷尬，才慢慢地說。「哦，新作的歌詞是關於這樣的故事。」

    尹梅英驚呼一聲。「聽起來好棒！說不定你可以寫出媲美鍾碩首張專輯那兩首悲傷情歌。」

    「妳喜歡那兩首歌嗎？」

    「何只是喜歡，我如果沒聽那些歌就會睡不著。」

    人對歌曲最常有共嗚時，通常是相同的境遇，而那兩首又是悲傷的分別情歌，所以鍾朔猜想她這種行為是出自於－－「妳失戀了？」

    她搖搖頭。「不是，是因為我很想念媽咪，她一直都不在我的身邊。你一定覺得奇怪，那明明是情歌，我居然把它當成思念成母親的歌。」

    他聽到這些也顯得非常吃驚。「不奇怪，那的確是思念母親的歌略加改編的。」

    尹梅英露出疑惑的眼神，為什麼他會知道。

    「我有聽阿碩說過。」

    「但是……」她皺著眉思索。「我記得鍾碩是單親家庭，被母親扶養長大，為什麼要寫思念母親的歌？啊，鍾碩沒有兄弟姐妹，母親又要工作，他一定是孤單才會有這樣的感慨吧。」尹梅英愈想愈心疼。「我也沒有兄弟姐妹，算是同病相憐！對了，鍾朔你有兄弟姐妹嗎？」

    「嗯……有一個……meimei。」他回答時看來有點猶疑。

    她沒有察覺他的遲疑。「真好。我也想要一個哥哥；哥哥會保護meimei。」眼睛逐漸發亮：「我跟鍾碩是朋友，那鍾碩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阿朔哥哥。」尹梅英這麼叫道。

    「哥哥？」他自個冷笑兩聲，低聲咕噥。「看來也只能這樣。」

    他帶著一點無奈地看著她；兩人視線相對的那一刻，時間開始變慢……他把她甜甜的笑容用慢快門映到心上去，這個才見過幾次面的女孩竟會如此扣住他的心弦。

    「阿朔、小英！」一聲叫喚像重啟了時間發條。「你們在做什麼？」

    鍾朔猛地站起來，表情有些不自然。

    尹梅英也想跟著站起來，於是抓住鍾朔的袖子，沒想到反令他重心不穩跌回地上，他無意中用右手撐著地面，從痛苦的神情像扭傷了手。

    她尖叫道：「你的手受傷了？」那可是他彈奏最重要的右手啊！

    「沒事。」他雖然這麼說，但手腕迅速腫了起來。

    「天啊，晚上進錄音室。」這句話是鍾碩說的。「這下豈不是出亂子。」

    她不明白為何鍾朔扭傷手，跟他晚上要進錄音室有什麼關聯，又會出什麼亂子？「看來阿朔哥哥不能和你一塊去錄音了。」

    「阿朔哥哥？你們倆的感情進步的滿神速的。」鍾碩揚起一道眉。類似的話剛剛鍾碩也有說過。

    尹梅英心裡卻想著其他的事，神情也愈來愈自責。「我好像有點帶衰。」

    「是意外罷了！」鍾朔輕吐。

    但她無法袖手旁觀。「這樣好了，在阿朔哥哥手傷痊癒前，我來照顧你的起居。」

    鍾朔、鍾碩兩兄弟驚呼一聲後，相視對看，用眼神交換了兩人的想法，一樣都是不贊同。鍾碩當然不會希望她那麼做，而鍾朔則是有些不信任她。

    「小英得上班，沒時間吧！」鍾碩先對尹梅英說。「阿朔這邊，我會照顧的。」

    「你的工作比我還忙，哪有時間照顥阿朔哥哥。」她略低了頭，沒留意那兩兄弟之間流動著緊張的氣氛。

    「我說過沒事，不需要人照顥！」鍾朔說。凡事都不喜歡與人競爭的他，既是明白尹梅英似乎只想將他視作兄長，再者她已經欣賞鍾碩許久，自然沒什麼勝算，也就退讓了。

    尹梅英扁著嘴接受，過沒一會。「至少今晚讓我作飯給你吃吧！我真的會作飯哦，我媽咪不在的這幾年，都是我作飯給爹地吃的。」

    「尹小英，我說了……」

    尹梅英打斷鍾朔的話。「不管你說了什麼，就這樣決定。」她轉向鍾碩。「是不是該我上場？」

    心緒複雜的鍾碩聽見她的問題後抬起頭。「韓導演說今天先拍到這裡，妳的部份下星期再繼續。不過韓導演叫妳過去找她。」

    「那我趕快過去。」不想再挨罵的她急忙往棚裡頭去。

    留下鍾朔和鍾碩。鍾朔轉轉手腕。「看來晚上真的沒辦法彈吉他了。」

    「沒關係，我跟製作人談談，把吉他配樂的部分後延，你晚上別過去錄音了，」他停了一下下。「反正小英不是要作飯給你吃嗎？」

    「阿碩我……」

    鍾碩打斷鍾朔的解釋。「你不用說我也懂，我們不就有這個好處……雙胞胎就是有這種好處－－心有靈犀嘛！」

    這兩個齊高、身型幾乎相同的男子面對面站在一起。鍾朔拉掉自己的針織帽，甩甩他的頭髮，除了他的落腮鬍以外，與鍾碩的臉幾乎一模一樣。

    沒錯，他們是雙胞胎！而且從未對外公開。其實也不是刻意隱瞞，因為在一年多前，他們也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一年多前，鍾碩已經出道，也擁有相當的知名度，雜誌刊登他的資料，總是記載他是獨子，由單身母親扶養長大，因為他自己就是這麼以為。直到有一次他休息期間到加拿大渡假，參觀溫哥華的華人音樂比賽看到了鍾朔，他是當時的參賽者。

    鍾朔的外型當時非常古板，梳著整齊的頭髮、戴著黑框的眼鏡、拘謹的服裝就像普通的青年。外表看來和鍾碩相差很多，除了名字，任誰也看不出他與鍾碩有何相像；但鍾碩一看見他，就知道他們絕對有所關聯。

    比賽後他找上了鍾朔，鍾朔也感覺到和對方有著非比尋常的牽連。

    他們在鍾碩住的飯店裡，浴室的大鏡子前，鍾朔拿下眼鏡，撥亂頭髮，注視鏡裡兩人相同的臉，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們不光有血緣，對照了生日後，明白他們是同卵雙生的兄弟，但為何卻從來都不知道彼此。

    那晚，鍾朔回家問了父親，父親這時才對他據實以告。原來在他們出生後一歲多，父親外遇結識了現在的妻子，所以便同鍾朔的生母離婚，兩人協議各帶走一個孩子後從此不相往來，於是鍾朔的父親便移民至加拿大，在溫哥華定居迄今。

    鍾朔當時才知道，他一直認為是母親的人其實是他的繼母，而他的meimei則是領養的。

    鍾碩也不好過，他以為已逝二十年的父親竟尚存人世，而且當初是為了第三者背棄了自己與母親。他決心不見父親，立時要回到台灣，但鍾朔卻一直想見見他的生母，所以偕同了鍾碩一道回到台灣。

    來到台灣，鍾碩並沒有讓鍾朔立時去看他們的母親，顧慮相依為命的母親之所以沒告訴他真相，她是否會願意見鍾朔。

    鍾碩故意告訴母親，聽說國外有個華人長的和他很相似，笑稱該不會有失散的兄弟流落在外，母親聞言色變，終於坦承他有雙胞胎兄弟，但是她卻要求鍾碩絕對不能去和他見面，問她什麼原因也不回答，只要他照辦就是；由此可見，她沒有要見鍾朔的打算。

    他如實轉告鍾朔，但鍾朔卻堅持要多留一陣子，看母親會不會回心轉意。

    鍾朔暫住在鍾碩的工作室，那時候做出思念母親的兩首曲子，剛巧被經紀人發現，兩人擔心若是由鍾朔的名字公開創作，會被母親發現他們來往，只好說這是鍾碩自行創作的作品。

    兩人都未料到這兩首曲子竟得到廣大回響，鍾朔也因此留了下來，而且開始他們的「交換生活」。

    音樂性的工作多歸於鍾朔負責，而鍾碩則以演戲和舞蹈表演為主。一般時間兩個人不會同時現身，但第一次遇見尹梅英的那天，鍾朔因為作曲沒靈感加上悶得慌，可是在這裡依舊人生地不熟，鍾碩只好帶著他一塊出門，還幫忙喬裝，戴上假鬍子和針織帽，明明特別交代他別和其他人搭話，他卻上前搭理尹梅英，後來只好宣稱他們是堂兄弟的關係，幸好也沒人起疑心。

    這就是他們不為人知的秘密！